陶莹的眼里溢出恨意：“是个我压根不认识的人。”

这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还想追问，但想到这是她心里最不能揭开的伤疤，便忍了下来。

她又喝了口水，我接过杯子放下后她拉住我的双手：“你是不是也觉得妈妈很荒唐？竟然傻到连谁碰了我都不知道。”

“是不是你喝醉了？”

她摇头：“当年恋爱时，程木生对我释放过把关系进一步的讯号，我起初拒绝，但禁不住他的花言巧语，便点头同意了。他很激动，白天就在宾馆开了间房，让我下班后就直接过去了，说他有个应酬说会晚点回来。”

陷入回忆的她，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我。

那个晚上，直到深夜时分程嘉逸都没回来，她等困了就先睡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开门，下一秒男人就扑到了她身上。

她害羞又紧张，全程没说话，而对方也是沉默不语。第二天她醒时枕边人已走，自那后程嘉逸对她避而不见，一周后提了分手。

她觉着程嘉逸根本没爱过她，只想占有她的身体，得到就扔掉。她的自尊被践踏，但也正因心性高而没做纠缠，分手第二天就辞了工厂的职。

直到查出怀孕后，她才几经打听，在京都找到程嘉逸。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他早有家室，自己竟是个第三者。

她文化水平不高，但三观很正，最看不起插足婚姻的女人。她又愤怒又自责，但程嘉逸看着她的大肚却表情冷淡，说这孩子不是他的。

她起初以为他是怕她纠缠才故意撇清，可他却提供了证据，说那晚他被一客户灌醉在酒吧，那客户知道有人在宾馆等他，趁他无意识就偷了钥匙睡了她……

程木生是天快亮时才知道这件事的，因为那客户在把钥匙偷偷还他时，他恰好醒了。两人大打出手，都因程度不同的伤住了院。

她如雷轰顶，逼问那客户的下落。程木生说他是丹城人，但老家已经娶了妻结了婚。

程木生还说，他也没想到她会怀孕，瞒下这件事是不想伤害她。但事已至此他也有责任，毕竟是他在酒桌上吹嘘有个美女在宾馆等她的事，才让离家千里打拼的客户酒壮色胆。他提出给她补偿，也愿意负责她流产的相关事宜。

若是单胎，又是那样的处境，她肯定会毫不优惠的流掉来历不明的孩子。可她怀的是双胞胎，是两条人命，她不舍得。

后来她甩了程木生一耳光，然后回到老家生下孩子。后来孩子丢失她也没再找过程木生，直到年前和我去程家，才又遇到。

这些陈年旧事从她口中很顺畅的吐出来，可我知道故作轻松的背后，是折磨了她近30年的苦难。

而我能做的只是抱着她，想用我的身体给她些安全感，她拍拍我的背：“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别难过了。现在看到你成长得那么好的出现在我面前，以前的苦也都变成甜了。但我分不清你是老大还是老二了，如果另一个女儿也能被找到，那该多好。”

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几年前的大年初一，方玲用一份我伙同保安对她车子刹车动手脚的视频，栽赃我故意谋杀。

我很确信我没做过，可视频里的女人身段和五官都特别像我，才让程嘉逸信以为真。

我原本以为是方玲处心积虑找了和我相像的女人，但现在想来，很可能那个人就是我双胞胎姐妹。

我想着这些时，她看到了我手腕上绑着的纱布：“这里怎么了？”

我胡乱扯了个谎：“切菜时电话响了，忙接电话就割到了。”

她心疼得很：“以后得小心点。”

“我会的，”我想了想又说，“就让我当老大吧，如果有缘，妹妹也会来到我们身边的。”

她欣慰点头，望了望逐渐变深的夜色：“太晚了，你赶紧回去吧，回回该找你了。”

“我们以后住这儿！”

“都过来？”她的表情带着打量和担忧。

有些事瞒不到底，不如一开始就讲明了：“就我和回回，我和程嘉逸分手了。”

“是因为我吗？”她着急起来，语速都加快了，“如果是因为我，那真的没必要，我和程木生只是27年前谈过一段，那天在程家他也没得逞，我怀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这再次出乎我的意料：“不是他的，那是谁的？”

这下她的表情却变得有些闪避，似乎不愿多谈，但我却揪着一颗心的追问：“我看到程木生写给你的协议了，说会离婚娶你，如果孩子不是他的，他怎么会这样做？”

我逼得紧了，她有些着急的否认：“爻爻，我只能说这孩子真不是程木生的，但具体是谁的，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所以你和嘉逸好好谈谈，就算为了孩子也别轻易分开。”

我无奈一笑：“你不想说，那我也尊重你的意见，但就算孩子不是程木生的，但就凭之前闹过的事，我和程嘉逸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我不追问你，也请你尊重我的意见。”

她张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我觉得今天聊得内容已经多得让我无法消化，便以去厨房帮忙为由离开了房间。

关上卧室的门，我跌靠在墙，心里特别的烦躁。

找到生母的喜悦，很快被烦闷取代。

我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却没想到她的故事复杂得我根本读不懂。

正陷入困恼中，手机响了，是程嘉逸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喂？”

“我今天不送回回过去了。”

一听到他也要拿孩子说事，我立马像战斗的公鸡，把全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为什么？你是不是要玩花样？”

程嘉逸似乎有些无奈的叹了声气儿：“你能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吗？我是考虑到你手腕受伤，而回回梳头穿衣洗澡这些事你都无法弄，所以才想让你好好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