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说着就折身上楼收拾行李，我追上去抢走她手里的衣服：“再过几小时就得吃年夜饭了，还是留下吧。我已经给程木生敲过警钟，他不敢再惹你。若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和回回睡一个屋，如此一来他更不敢造次。至于找女儿的事，他愿意帮最好，但若他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想找，那我们也不稀罕他，我会尽我之力帮你的。”

阿姨有欣慰、也有些内疚的说：“你真的特别通情达理，如果我女儿也能长成你这样就好了。”

“我说过当你干女儿的。”

“我知道，但正因如此，我才更要离开。我虽是嘉逸聘用的，但和你关系最亲近，若我和程木生的事被知道了，一定会牵连到你……”

我严肃打断她：“你才是受害者，即使被知道了，会被谴责的对象也会是程木生。”

“孩子啊，”她拉住我的手，“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而且绝大多数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就拿嘉逸来说，就算他理解我的难处，但为了家族和企业名声，也会和程家合力排除外敌的。”

我摇头：“不可能，他是很有正义感的人……”

她把我的手握得重了些：“你们都是好孩子，但别轻易考验人性。”

她说着松开我，连衣服都顾不上折了，随意塞进箱子：“其实是我犯糊涂了，原东家方总曾花了大量时间和钱财帮我找女儿，但找了好多年都没结果，我又怎么能相信程木生呢。说不定啊，她们早就不在世上了……”

她说着眼泪滚落，又用手背一擦：“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一想到这里我就有和程木生同归于尽的冲动；我也不能再继续照顾回回了，年后你再给她找个不错的保姆吧。”

“可是……”我想挽留，但话到了嘴边打了个旋又咽了回去。

我很喜欢阿姨，但设身处地一想，逼她和误她一身的初恋共住一屋檐并照顾初恋孙女的事，于她来说太残忍了。

所以我尊重她的决定，并把公寓钥匙给她。

她摆摆手不接，说公寓里也只有几件衣物，她暂且不要了。

“那你住哪儿？”

“京都最不缺的就是酒店。”

“那不行，大过年怎么能让你住酒店，最近我们都不回去，你就去公寓住。”

她语带乞求：“我想一个人静静……”

见她这般，我也不忍再说，随即从微信上转了两万块给她。

我同她一起下楼，程母和程嘉逸见状都围了过来，我主动说阿姨外婆那边的亲戚去世了，她得回去一趟

因阿姨双眼浮肿，他们也没起疑，在一旁饮茶的程父见状也围了过来，语气里透着假惺惺：“哪位亲戚去世了？要不我送你去机场？”

在他说话时，阿姨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我便挡到她前面：“还是我送吧。”

我开着程嘉逸的车，找了个提供三餐的星级酒店，并缴纳了三天的住宿费。

送她到房间后把房子检查了一遍。

门后有锁链，卫生做的还算到位，空调能出暖风，电视也很清晰，但心里还是不好受，总觉得大过年的把她一人留在这儿有些不忍。

阿姨看出我的心思，强打精神笑着帮我送至门外：“我一个人呆惯了，没事儿的，你赶紧回去陪回回吧。”

我苦涩一笑：“回回醒后不见你，又得闹了。”

“她若哭的话，你和我打视频。”

我心情沉重的回了家，远远就听到回回的笑声，走进屋看到程父正陪她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想到他卑劣的行径，我当下不喜，对他招了招手：“回回，过来！”

到底是朝夕相伴的，她和我最亲，迅速朝我跑了过来：“爷爷说你送外婆回老家了，婆婆还回来吗？”

程父的眼睛有意无意往我这儿瞟，我已有所指的说：“会回来看回回，但不会来这儿了，因为这里有人伤害了她。”

坐在沙发上的程父尴尬的咳了一声，好奇宝宝还在追问：“谁伤害了婆婆？”

“你要帮婆婆报仇吗？”

“对！我不仅要报仇，还要保护她！”

我欣慰的揉揉她的脑袋：“要想保护婆婆，就必须先长大。”

我不想和程父待在一个房间里，便抱起回回往外走，想去外面透透气。没想到程母在身后听到了所有的话，她皮笑肉不笑的说：“苏爻，你是在指桑骂槐说我们吧？你叔叔当年确实对不起陶莹，但我们已经在积极弥补。我和陶莹说过给她买房，也给她一笔能安度晚年的现金，是她坚决不肯收。”

“你们现在的施舍，她确实不屑，”我说着看了程父一眼，“因为她有更迫切想要的东西。”

“不要钱不要房，那她要什么？你帮我问问，我最大程度的满足。”

我学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笑了一下：“你还是问叔叔吧，我想他比我更清楚。”

我说完就抱着回回出去了，刚跨出门就听到程母压抑而暴躁的吼声。

我并不想破坏春节气氛，只是阿姨孤苦伶仃的一人在外，而酿成悲剧的程父却高枕无忧的嘻嘻哈哈，我总觉得要给他找点麻烦，才算是帮上阿姨。

晚饭前我在厨房帮忙，程父黑着脸进来，凑在我身侧小声说：“程家还没接纳你，不想被扫地出门，就别弄错阵营乱咬人。”

毫无悔改之心和愧疚之意的程父，令我再度生出厌恶，我毫不在乎的冲他一笑：“我从来没想过要讨好你，因为虚伪残忍没良知的人，不值得我那样做！”

程父何时受过这种挑衅，横眉冷对之际冲我扬起了巴掌，我面色不改的斜视着他，他最后咬牙切齿的收回了手：“念在春节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回。”

我回敬：“彼此彼此，若你再敢做对不起阿姨和回回奶奶的事，我也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