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半蹲半跪，被童鹤拽着后颈的衣领。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童鹤拽了一下，力道很重，立刻就给江临那皮薄肉嫩的后颈刻上两道红痕。

江临带过来的那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要去拦童鹤，但江临都已经站不起来了。

其中高个子那个见童鹤一副还要动手的样子，登时急了眼儿，“操，你这小子……”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小腿就被江沉踢了一脚。

他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膝盖磕地板的声音挺响。

矮个儿只对童鹤挥了一拳，就被童鹤一肘子顶到胸口，拽着领子往地上一抡。

“你……”

江临只觉得小腹钝痛阵阵，额头的汗珠都快淌进眼睛里了，一阵头晕眼花，“你他妈，是不是没挨过揍？”

童鹤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往江临的肩头上一踹，把他踹趴在地上，“人模狗样。老子打过的人能有二十个你那么多。”

江临重心不稳，手臂艰难地撑在身后，半天喘不过气来，“你……”

“别他妈你你你，我是谁我做什么我喜欢谁都跟你没一点儿关系，你最好就滚。不服气想找人揍我的话你就去，老子没怕过！”

童鹤撒完一通，只觉得浑身都活络了过来，回头拽着江沉，“走。”

江沉是被他拽着的，连自行车都来不及推，迎着呼啸而过的车灯往前走。

“我跟你说，遇到这种人就不能手软，往死里揍。为这种人受委屈那真的是把前八辈子积的怨都撒在这辈子上了。要是楚澄在这里非得当场写一篇八百字作为辱骂他。”

偏偏童鹤在骂人方面造诣不高，顶破了天也就一句问候母亲。

“童鹤，”江沉止步，按着他的手腕，“你是不是知道？”

童鹤顿了一下，所有剩余的话熄灭在喉间。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谁告诉你的？”江沉走到他的身边，“江临么？”

“……许博弈。”

江沉愣怔了几秒，“啊，是他。”

童鹤回头，突然抱住了他。

江沉伸手，缓缓地拽上了童鹤的校服外套，布料并不柔顺，反而有点粗糙，似乎能通过触摸能分辨不同颜色的区域。

他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童鹤总说自己是小蘑菇，江沉一开始并不愿意承认，但后来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是一朵蘑菇。

潮湿的阴雨，晦涩的角落，在霉菌之间扎根，肆意纵享黑暗。

他以为自己束于黑暗，骄阳横扫的少年意只是虚渺的梦，他只要离开安定区就会枯萎死亡。

而童鹤是他眼间最自在的少年，是灼过冬霜的阳，是自由桀骜的风。

江沉曾无数次幻想过，哪怕自己似朵飘摇轻浮的蒲公英也不错，乘一程风路，随他燎原，随他漂泊，哪怕最后在某条不知名的阴沟里沉底他也心甘情愿。

他曾不甘心错过，所以想——用一个自暴自弃的身份，跟他谈恋爱。

但是童鹤拒绝了，他不想这样消费一份陌生的爱意。

就如他在他的家庭之中，他明白自己处于一个什么令父母尴尬的位置，所以他对“爱”这玩意儿的需求从来都是中规中矩，小心翼翼的。

而江沉从不怨这个如此温柔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