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极快地低头，声音有些含糊：“你睡了一早上了。”

“嗯。”童鹤打了个呵欠回床上坐着，倦怠到了极点：“我本来还想再睡一会的，看到你坐在这里，好奇你在干什么。”

江沉把笔收入笔盖里，回头看着他，“校医说你身体虚。熬夜了？”

“哦，可能是。”童鹤伸了个懒腰，把胳膊跟腿甩了甩，早上那股浮肿沉重的感觉散了些许，“我妈住院了，我去守了两天。”

突如其来的答案让江沉有点束手无措，他几乎是想不到什么词语回应童鹤，脑海里却只有一句话：所以我这两天还在生闷气？

“对了，你小子是什么时候跑的。”童鹤突然凑近，靠到他的面前，眼睛贴近眼睛。

近距离中，江沉还能看见他眼睛里一缕未散的朦胧。

刚睡醒的困倦。

“我今早四点回家就不见你人了，主子都饿了一天，你这铲屎官失职了。”

嗓音还有些黏连，带着未褪的乏意，“我以为你会自己回家帮我看着主子呢。”

“我……”江沉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却只觉肩头一重，童鹤已经靠了上来。

“……童鹤？”

肩膀上那个人已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看来童鹤是在医院守了两天，就熬了两天。

江沉把人扶回床上，轻轻地伸手帮他掖被子。

刚到他的胸口，童鹤的手却缓缓地扣上他的手腕，强撑着眯起眼睛看他，期间还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还会继续陪我吗？”

江沉心跳一怦，不免加快了两拍。

所以……他还有资格陪着他是么？

“我……”

“算了，我不可以这样霸占你。”童鹤又笑了一下，“主任他们会生气的，你待会就回去吧。”

江沉看着他困倦的模样，只觉得心口那股无尽的空落。

他有话很多想说，但到最后却只是苦涩难耐：“好。”

“如果你晚上回去……记得帮我给主子添水。”

“你……不回去么？”

“放学要去医院。”童鹤声音越来越低，“不行，太困了，我睡了。”

握着他手腕的指缓缓松开，童鹤彻底安静了下来。

江沉怕他磕到手腕，及时地伸手兜住了他的右手。

少年的指节修长漂亮，腕骨微微突出，能看到偏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不由自主。

身不由己。

江沉还是放纵了自己突生的私欲，伸手轻轻地把掌心覆落在他的手心上。

一个虚伪的牵手。

藏进了他无从可说的怦然心动，还有那卑鄙的小心翼翼。

人总是得寸进尺的。

早上还想着，能坐在他旁边就好，中午就庆幸，自己还能以同桌的身份守护他，到现在……居然还想紧握这只手。

江沉只是轻轻地握了一下，随后便惊慌童鹤的突然醒来，匆忙地将他的手放下。

他收齐了桌面上的卷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醒醒。

童鹤连你面对面的表白都拒绝过了，以现在的样子，凭什么还会觉得他能多看你一眼。

相信你不过是因为，你是个好学生乖乖仔，他觉得你不敢对他逾矩罢了。

江沉，算了吧。

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