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像我自己。”他看了眼李菲，丝毫没有继续聊天的欲望。

“我先出去了。”

门被关上，室内一片寂静，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李菲看着黑沉沉的窗外，觉得身心俱疲。突然不明白自己累死累活工作的原因是什么。公司经营的很好，却只是给自己赚钱花而已。

……

丛默吃完了饭就和表弟一起去买仙女棒了。天很黑，她拿出手机给宋章爵发消息，脸上的光很亮。

表弟已经上高中了，个子很高。他走在外侧护着丛默，道：“姐，你走路别玩手机行不行？”

“马上哈，我发个消息。”

“谁啊？你男朋友？”

“嗯！”

表弟沉默了一阵，突然说：“我想谈恋爱。”

“啊？”她抬起头打量着这个面目清秀且稚嫩的表弟，把手机揣进兜里。

他目光还有些迷茫，像是自言自语：“我喜欢她，可是她应该不喜欢我吧…毕竟，她总是喜欢喝酒打架，脸上凶巴巴的……”

“？？？”

又听他继续道：“她是另一个学校的，我经常看她骑着机车从我身边经过，很帅气！”

丛默听着怎么那么像社会不良少女呢？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表弟：“喜欢是正常的情感，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对别人负责，如果是真的喜欢，那就大学了，你可以独立了，你再追她！”

“要是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怎么办？”

丛默一噎，道：“那你怎么确定你不会喜欢上别人？”

“我不会！”

“……”

丛默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道：“听起来她是个很勇敢强大的女生，所以你要更强大才能保护她。”

“嗯！”

关于表弟和那个女生，丛默大概没想到的是女生最终从良了，染回黑发，穿起校服，不化妆了，每天认真听课，还有追他表弟。

关于他表弟呢？还在那端着呢，说什么等她考上大学了，就在一起，果然腹黑啊。实在没想到表弟也是个狠人………

不过，这都是后话。

他们买了一小把仙女在楼下玩，还有其他小孩也在底下。

表弟问她：“这有什么好玩的？”

“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没有男朋友在身边真的什么都不好玩。

大概真的有心灵感应这一说，丛默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把仙女棒塞到表弟手里，自己拿出手机看。

宋章爵：想你了。

丛默：我也想你。

宋章爵：丛默……

丛默：？？？

刚发过去，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还是视频电话。她找了个光线强的地方接通，表弟挪动步子也凑过来。

“你在哪呢？一个人？”宋章爵刚问完，就看见一个男人的肩膀入境，比丛默高了很多。

“我在楼下，和我表弟一起。”说着她把镜头转向了表弟。

宋章爵松了口气。

表弟看着视频里长相帅气的人还是比较满意的，打招呼道：“姐夫好！”

“你好。”

丛默听见“姐夫”这个称呼老脸一红，把表弟推到一边去了。

“你在干嘛？”

宋章爵看着丛默的脸，心里的郁气逐渐消散：“在想你啊。”

“你今天嘴怎么这么甜？”

“我的嘴一直都很甜，等你回来了你可以试试。”

“啊！！！你不能这样…都不像你了！”

他在屏幕那端低低的笑着，然后道：“丛默，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让所有人都认可你，祝福我们。

丛默也认真的看着他，道：“怎么了？”

他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没能陪在你身边。”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啊，明明是我要来外公家的…那也是我的错。”

“我的错，是我的错。你的错，也是我的错。”他说的认真，太像情话。

“你把我宠坏了怎么办？”

“怎么会，你这么乖。”

表弟自己在旁边把所有的仙女棒都玩了，一回头丛默还在视频，满脸幸福的笑。他觉得单身狗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姐，我冷，回去吧！”

宋章爵听见了他的话，道：“回去吧，泡泡脚，没有预防感冒的药就煮点姜汤。”

“嗯，好。”

“你会煮姜汤吗？”

“会的。”

他还不放心的嘱咐：“别忘记了，我要检查的。”

“嗯！拜拜。”她挂了电话和表弟一起回去，心情超级好。

接近十点，A市的天空飘起了小雪，世界又冷了一分。公园的八角亭又开始慢慢积雪，湖面在黑夜里悄悄结冰。

秦桢在家窝着，肆木还在跟她抱怨着无聊。她看了眼消息内容，回道：既然过年就好好陪家人。

肆木：可我也想陪你啊~

秦桢：……

肆木：你在家吗？

秦桢：嗯，不然呢。

肆木：我也在家，你给我发个定位吧，我看看我们之间的距离。

她无奈，总是觉得他长不大的样子。刚给肆木发了定位，就收到他的消息：好远，想你了……

秦桢笑了笑，却被QQ消息惊讶到，她下拉消息查看。

陈小宏：我想跟你聊聊。

陈小宏：我在清水公园的竹林。

陈小宏：我会一直等。

这个公园，是他跟她告白的地方，她这几年几乎没去过。

秦桢：你回去吧，外面下雪了，很冷。

陈小宏：你来吧，就只是聊聊。

陈小宏：做朋友都不行吗？

陈小宏：你知道我的，我不会走。

秦桢：好吧。

她还是去了，以前他们也曾是朋友，也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她没那么狠。

只是见个面，劝他回去，以后就别联系了。

随意穿了个外套，把自己围得严实了才出门。这时候，雪下的大了些，她没带伞，只好将帽子戴上。

清水公园不远，她慢悠悠的走着，身上也暖和了些。

到竹林那，周围的灯光暖黄，却衬得亭子里的人很落寞，他垂头坐在石凳上，没有动静。

她不确定是不是陈小宏，就喊了一声。里面的人抬头看向外面，道：“谢谢你来。”

确定了是他才敢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

陈小宏的目光迷离又专注，他道：“我还是放不下啊。”

白色的雾气随着一句话散在空气里，她闻到了一股酒气，问道：“你喝酒了？”

“嗯，醉了。”他说：“醉了才敢找你出来。”

“既然醉了就回去吧，辜负了你的喜欢很抱歉。”

“你不懂！”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她一跳，然后他的声音又低落下来：“你不懂我啊，喜欢你，我也没办法……”

……空气里像是突然开始凝结，很安静。

此刻，她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许她就不该来。

陈小宏看着她的脸，有泪从眼角流下来，他说：“明天，你就忘记这个卑微的我，好不好？无论我说了什么……”

没等秦桢回复些什么，他又继续道：“我很羡慕宋章爵，他们可以在一起真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想要的。”

“你不喜欢我啊，我一直都知道。今天我又见了那个相亲对象，她比我大两岁，似乎着急结婚了。可是我才二十五岁，我不想……”

“她是爸妈介绍的，人品挺好的。你说，我是不是该试试？”

他不是等秦桢的答案，又道：“是该试试吧，我答应了。先处着，合适的话，年后就结婚。”

可能是雪太大了吧，有风吹来，吹的人鼻酸。难怪不约一个暖一点的地方，看来是真的醉了。

秦桢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风太无情了。他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我觉得我对不起那个女生，可她不介意……”

“可我就是个混蛋…我答应了就后悔了。只好把自己喝醉，然后我就敢来打扰你……”

陈小宏抹了一把泪，脸被吹的很红，手也是红的。这时候秦桢才发现他穿的挺单薄。

他缓了缓自己的情绪，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沓卡片来。秦桢认出来了，是她高中想集齐的水浒人物。

她都放弃了，没想到陈小宏还在继续。

他把卡片推过来，道：“这剩下的二十九张卡片，给你。”

“时间不早了，我走了。”是真的放弃，才会做先转身离开的人吧。

他一步步，坚定的，沉重的，走出了秦桢的世界，走出了他的青春。

不知道坐了多久，整个人被风吹的没了知觉，然后拿着卡片缓缓站起来，才挪动一步就被石凳绊倒，整个坐在地上，脚腕很疼。

她趴在腿上，又冷又怕。今天晚上一切的难受，都当还给陈小宏的吧。

把脸藏起来，隔绝了所有风雪，有点想那个傻傻的大男孩了。

突然有急促的脚步渐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有人担忧的问她：“你怎么了？”

秦桢听到声音抬头，好像自己的梦一样，想到的都能够实现。

“你怎么来了？”她是难过的，却也是惊喜的。

他没回答，将秦桢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她不敢触地的脚，直接抱起来，脸色很难看。

秦桢任由他抱着，也没问他要去哪里。

在一阵沉默后，他终于开口了：“你知道吗？我很担心，也很生气。如果我没来找你，你是准备坐在这冰天雪地里过夜吗？这么晚了，会很危险！”

“对不起……”声音糯糯的，没底气的，一点也不像平常的样子。

他的脚步一顿，还是没说话，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秦桢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下巴轻声道：“肆木，我们在一起吧。”

这次他是真的停下来了，目光专注的看向怀里的人，问道：“你是认真的？”

“喜欢人还能闹着玩？”

“你说…你喜欢我？”

“嗯？…嗯。对啊，我喜欢你。”秦桢说的认真，耳朵也悄悄红了，只是光线不明显，看起来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肆木似乎是思索了一阵，道：“那，你能跟我回酒店吗？”

她挑眉看着他，问道：“你想干嘛？”

“我怕你睡醒了就反悔了，得看着你！”

他将秦桢抱紧了些，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你不敢吗？”

“谁不敢？去就去！”

于是肆木成功将秦桢拐走了，至于她是怎么跟父母交代的，她发消息说：我男朋友来了，晚上不回家。

父母只说要注意安全，然后…就同意了。可见嫁女儿之心切了。

酒店里的暖气很足，他怕秦桢感冒，就没让她脱掉外套。两个人并肩坐着，他的目光终于少了平时的孩子气，他问：“怎么回事？”

“有个朋友约我见面。”

他的睫毛很长，有些可爱。

“我为了给你惊喜匆匆跑来，你却在吓我……”语气里莫名的染上了委屈。

他又继续说道：“我不介意你以前的故事，以后，你只能是我的，你只能喜欢我，只能我保护你！…你也别让我这么担心你。”

“你又在撒娇吗？”秦桢以前不太喜欢撒娇的男生，但此刻竟觉得很心动。

“只对你撒娇。”

他盯着秦桢的脸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抱你吗？”

“……”

这种事情她要怎么回答？

他看秦桢不回答，脸慢慢的红了，小声道：“我…我还没谈过恋爱。你不会笑我吧？”

“我也没谈过。”

“啊？什么？”

肆木笑的灿烂，把她揽进怀里，道：“那我也是你的初恋，对不对？”

“嗯。”

他听到答案就傻傻的笑着，秦桢被抱的暖和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肆木不在房间里，隔壁床上有睡过的痕迹，她确定不是梦，疑惑的起来找人。

“人呢？”

仔细听了卫生间里也没有声音，就自己穿好外套起来。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用过一套，她打开另一套洗漱，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开门声。

“起来了？睡得好吗？”是熟悉的声音。

“嗯。”

收拾好了出来，发现桌上放着早餐，肆木笑着牵她的手到桌子前坐下，道：“快吃，不然一会儿冷了。”

“好！我们一起吃。”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从窗户可以看见外面飘飘洒洒的白悄无声息的落下来。他们在室内笑着，聊着，冬天很冷却不害怕了。

……

小红见完秦桢到了家门口却没有进去，时间很晚了，家人也不知道他出去，于是他又转身去了楼下的长椅上坐着。

雪落在他的肩上，头上…而他就像个雕塑，一动不动。

身体被冻的麻木，思想被冻得清醒，又觉得自己十分混账！何必再去打扰别人，为难别人？

瞧着时间确实到深夜了，他拍落身上的一片冰凉，缓步回家去了。

室内的温度与外面差得太大，他一时有些不能适应。回来也没有惊动爸妈，他一个人坐在房间的椅子上，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这段时间手机列表里多了一个号码，他手指僵硬的拨通，电话里很快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