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随笑无回到了青衫的房间，四下瞅瞅，这才关上房门。

笑无道：“你撒把毒粉，不就没人敢靠近了么？”

疏离狡黠一笑，“自从跟娘学好了以后，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五毒派的了。”

“以前只觉得你是个用毒高手，没想到你实际上是个用脑高手。”

床上的青衫见二人站在自己的屋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自己当背景，幽幽地道：“你们两个不要再商业互吹了，跑到我这里来，还不是要说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事。”

笑无坐到床边，塞好青衫的被角，“不许乱动，现在伤着，如果再病了，我可不管你。”

青衫微笑，“过不了几日就得启程去寻找神器了吧？我的伤不碍事了，再说又不是第一次受伤，哪那么金贵？”

“可你是第一次死啊！以前伤得再重，至少小命还在。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不管不顾了！若是你死了，我这辈子还能依靠谁？”

“娘，不是还有我吗？”疏离凑过来，“哥，你就放心去死吧。”

青衫被他逗笑了，“你是认准了给笑无当儿子了吗？以后可别管我叫哥了。你不觉得笑无教训我跟训儿子似的吗？”

笑无道：“确实是打算过几天就启程，咱们不能一直在大理待着。可是，我和疏离现在怀疑笑一是装疯，是为了掩饰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又或者，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换取我的原谅。”

“他当初把我推下山崖，你都原谅了他，还有什么事不能原谅的？”

“恐怕他不仅仅想置你于死地。”笑无说着，一脸怅然，“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我记得第一次见到笑一的时候，他一袭白衣，干净得一尘不染，他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

疏离把话接了过去，“我们现在怀疑他易容成柳如梦雇凶追杀你，然后再把你是谢幕之子的消息散出去，谢幕为报复柳如梦血洗如梦山庄，最后再让谢幕知道柳如梦就是当年的花笼。只是他再聪明也万万没想到，柳如梦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会把他留在身边假装成另一个女人的孩子。所以，他报复了薄情的爹和所谓的入侵者柳如梦，却从没想过对沧月下手。”

青衫听罢，沉默片刻，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嗯，只不过都是我的猜测。但是，以他的心机来说，他能做的远远不止这些。王妃他们到大理来是那个叫程彬指点的，还有，师父说过当初来五毒派找我，也是那个叫程彬带她来的。可是这个程彬究竟是什么人？江湖上根本就没有这一号。我相信，作为江湖百晓生知道我们不足为奇，可是对我们了解得那么清楚，除非是一早就出现在我们身边过。如果这一切是早有预谋，那他对师父也不单纯。”

笑无脸色一变，她十分清楚天琦一定做过太多她不能接受的事，可是，天琦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这是她心里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青衫道：“单纯也好，有目的也罢。我看得出来，他对笑无是真心的。一个人到了生死关头，是不受理智控制的，是没办法演戏的。”

“我何尝感觉不到呢？”笑无颓然地坐下，“这也是为什么我对他恨不起来的原因。”

“为什么要恨呢？恨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的。笑一的心里藏了那么多的恨，他把自己一身的才华都用在了复仇上，何苦呢？”

笑无苦笑，“你、笑一、流年，你们是怎么长大的，我难以想象。”

青衫道：“相比而言，我应该算好的。不过就是无父无母，打骂挨饿，被逼着练功，反正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也从不奢求过什么好日子。流年应该比我惨吧？他被人卖来卖去，最后沦为杀手，还被训练成情色杀手，要学会虚情假意，要学会无情无义，年纪轻轻就被曜月给糟蹋了，还要承受与生俱来的血流不止的顽疾。而笑一呢？他倒是有娘了，这亲娘毒瞎了他的眼，还用毒药控制了他十几年，让他所有的才华为她所用，她折磨的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心。所以，笑一应该是最难忘记那份伤痛的吧！”

“我想救救他。”笑无含泪道。

“你决定就好。”青衫温暖的目光落在笑无身上。

笑无欣慰地回给他一个笑，而后又把脸转向疏离。疏离一脸无辜地道：“这么难的事，娘……我也不是神仙啊！”

“你在我们大家心目中就是个神仙。”说着，笑无看向青衫。

“嗯，就是。”青衫附和。

“哥你就这么宠着你媳妇是吧？”

“第一，我不宠她宠谁？第二，我媳妇是你娘不是你嫂子。”

疏离无奈，“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疏离出门，刚好碰见幻羽站在一棵树下发呆。疏离盯着幻羽的侧脸看了半天，幻羽才转过头来问：“师兄，你看什么呢？”

“你怎么这么好看？”

幻羽笑道：“你也挺好看的呀！”

“你没发现我的脸都愁成包子了吗？”疏离坐在大树下的石头上，唉声叹气。

“师兄，是不是师父给你出什么难题了？”

疏离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把你这个小机灵鬼给忘了。你这么聪明，快帮师兄想想，怎么才能让一个人放下仇恨？”

幻羽略一沉思，道：“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吧！当他觉得人生无望的时候，就会放下一切了。”

“最重要的东西？”疏离自语。

第二天一早，剑武差人准备着一路所需之物。始终守在天琦身边的浸月一脸倦怠地对笑无道：“就这么急着启程吗？笑一的情况还这么糟糕，实在不行，你把他留给我吧！”

“堂姐，我知道你的心思。”笑无轻声道，“我不能把笑一留下，我得带着他，想办法给他治病。他留下来，就永远也好不了了。”

浸月半晌沉默不语。

笑无安慰道：“起码，你还有个念想，不是吗？”她轻轻抚摸浸月的小腹，“保护好他，也保守好这个秘密。”

浸月点头，“替我照顾好他。”

王府的马车自然是豪华宽敞，装备也一应俱全，剑武还给配备了车夫和随从伺候的人。不过笑无还是决定亲手给天琦换药。天琦头上的伤撞得不轻，幸好没伤到脸，不然很可能留下伤疤。自从醒过来以后，他没再发过狂，只是呆呆傻傻，不吃不喝。只有笑无亲自喂他，他才肯吃一点东西。

到了晚上，天琦不肯睡觉，瑟缩在床角里。笑无也不需要差人看着，因为她知道天琦根本不会跑。他不跑，恰恰证明了他没有真的疯。可是，原本就有些清瘦的他的确是日渐消瘦下去了。

笑无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