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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为陛下贺

作者: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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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午后,李汲奉诏进宫,在蓬莱殿见驾。

报名而入殿堂,他眼角一瞥,发现除正面榻上端坐着李豫外,左右矮几,还有三人陪侍:一个是皇太子李适;一个同样着绣龙紫袍,看容貌似比李适略略年轻一些,怀疑是新命天下兵马元帅的郑王李邈。

嗯,这种场合,皇太子与郑王左右侍坐,说不定李豫真起了什么暂不可对人明言之心啦……

使李汲又惊又喜的是第三人,虽然契阔数载,且比过往颇显老相,但分明就是齐王李倓嘛!这家伙终于被他大哥给放出来了?

掐指一算,也是,这李亨驾崩业已五载,则李倓再怎么结庐守丧,恪尽孝道,也总该到了大赦的期限了。

叩拜之后,李豫直截了当地问他:“李汲,卿初归长安,不急来请谒,为何要当街殴捕回鹘使者哪?”

李汲朝上一叉手,一口气回答道:“臣方自万年县来,其令韦覃审讯得实,有回鹘商贾因私愤而于东市杀我唐人,乃予拘禁,实非回鹘使节属下;而回使赤心却携部属,执兵械,自鸿胪寺策马闯入万年县劫囚,斫伤狱吏,恶逆非道,践我唐律——证据确凿,人犯亦皆供认不讳。

“杀人偿命,其回贾拟绞,于回使赤心等则非万年令所可决也,当暂缧绁,而呈文京兆府、刑部——相信两署很快便将奏上陛下了。”

他特意把“证据确凿,人犯亦皆供认不讳”这句话一字一顿,咬得极重,李豫听了,不禁皱眉。想要再质问李汲几句,又觉有失身份——固然担心损及唐回两家交谊,甚至于引发回鹘兴兵来犯,但这种明显的软弱之辞,它就不能够出于帝王之口啊。

于是斜睨李倓,沉声问道:“贤弟于此事,如何看?”

李倓心说我如何看,你还用当着李汲的面问吗?这分明是要借我之口,帮你去斥责李汲了……不禁暗自憋闷。

——李倓是被李适给扯来的,而李适则是被卢杞及时通传消息,请他入宫为李汲分辨一二,并且求求情。

回鹘人无论使节还是商贾,官员还是平民,在长安城内骄恣不法,非止一日,无论官民百姓,尽皆痛恨,卢杞也不能外。但问题是,朝廷正有求于回鹘,包括鸿胪寺、京兆府在内,各衙署多秉承上意,刻意回护回鹘人,起码也于彼等恶行特意偏过头去,权当瞧不见,则除非惹到自己头上,卢子良又岂肯做出头鸟啊?

再者说了,就他这品位、身份,即便有皇太子做靠山,倘若涉及相关情事,多半也得脱一层皮,还未必能够得着什么好结果。

不仅如此,卢杞也不希望李汲插手这路事,即便今日无巧不巧,竟然当街撞上,则以卢杞之意,节帅最好找个合适的台阶落场,暂让一步,由得那些回鹘人逸去吧——反正长安城内治安也不归你管不是,何必无事生非,惹祸上身?

然而事态的发展说道起来漫长,实际却入电光火石一般,卢杞起初没来得及插话,等反应过来,却又失了拦阻的良机了——当节帅已然怒发冲冠,且摆正车马,不但要惩治回鹘人,还要顶撞鸿胪卿,这时候他卢杞若站出来说话,可能被当成是吃里扒外,拉偏手啊。固然皇太子许了他好官,很大程度也是看在李汲的面子上,则若失了李汲的信任,只要在皇太子面前稍稍歪嘴,卢子良必定前途黯淡。

但卢杞终究不能只跟河岸上干瞧着,他必须得站好在李汲幕下的最后一班岗,才能顺顺利利,迈入中朝官员行列。于是见李汲等前往万年县,而鸿胪卿韦少华也疾驰而去,卢杞当即辞别崔措一行,打马来找李适,既是通风报信,也是求取援助。

李适听闻前后因果,亦不禁有些气恨——长卫你那么多事干嘛?但终究李汲西归,是他一手策划,欲待缓急间可引为奥援,此时此刻,实在不可能撇下李汲不管啊。当即遣使进宫,请求谒见,并且在反复考量过后,又派人去通告李倓,把齐王叔也扯上作陪。

李倓守丧已毕,返回长安城内,但从此再无缘挂上什么职司,而只能在府中锦衣玉食,混吃等死了。据说他最近时常召杜甫前往宴饮,诗词唱和。

其实李倓早就跟李泌说过,他对杜子美的文风并不怎么喜爱,但问题是当世诗词名家,还在京的多任显职,李倓不敢跟他们多有来往,担心引发乃兄的疑忌;只有杜甫身为工部员外郎,一连数载不能升迁,在朝中属于毫无能量的边缘人士,加上又是李倓故吏,这才可有交往的借口。

李适知道,李倓与李汲的交情,未必在自己之下——终究李汲曾经闯殿救过齐王叔一命啊,且同在陇右,数载御蕃——则李倓是肯定乐意帮李汲求情的,由此才恳请共同入宫去觐见皇帝。1

李倓果然不俟驾而行,急匆匆地,叔侄二人便一同进宫了。李豫正在与李邈说话,请入二人后,才刚寒暄几句,鸿胪寺卿韦少华便有急奏呈上。

当年李适出任天下兵马元帅,东行征伐史朝义——其实他本人只到陕县而止——李豫钦命殿中监兼御史中丞药子昂为左厢兵马使,前潞州大都督兼御史中丞魏琚为右厢兵马使,中书舍人韦少华充元帅判官兼掌书记,

给事中兼御史中丞李进充元帅行军司马,因为这四人都是他东宫故吏,相对比较可信一些,故而用以监护李适。

韦少华就是由此才年方四旬,便升为鸿胪寺卿,围玉着紫的,颇受李豫信重,且李豫曾私下暗示朝臣,说韦少华再多历练数载,可有宰相之份。由此韦少华上奏,云李汲如何跋扈无礼,擅捕回鹘使臣,恐致两家兵争,李豫览奏,不禁勃然大怒。

李适一瞧老爹怒形于色,不禁战抖,遂不敢发声,只是以目示意李倓。李倓心说李汲对我是有恩的,则我若不开口为他说话,说不定皇帝反倒会起疑心,因此整顿衣冠,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李豫就奇怪啊,这都进来半天了,突然间又拜我干嘛?

“你我兄弟情厚,非比他人,且又在禁中,则当两儿之面,拜朕何事?”

李倓道:“臣弟恭贺陛下,得此忠纯耿介之臣,则我唐兴盛有望了!”

李豫心说原来是想为李汲求情啊,竟然抄袭老祖宗的故智……

据说当初唐太宗李世民某日罢朝返归内宫,气恨恨地自言自语道:“我必杀此田舍奴!”文德皇后长孙氏就问了:“大家所嗔怨者是谁?”李世民道:“是魏征老革,竟敢当众辱我!”长孙氏当即返回后寝,换穿上翟衣礼服,下殿叩首。李世民惊问她为何大礼参拜,长孙氏解释道:“妾听说唯主君圣明,臣子才能恪尽忠悃。今魏征敢于直言进谏,是非大家圣德,不能有此忠臣也。因此恭贺大家。”

由此李世民转怒为喜,且从此更加器重魏征了。

老祖宗的轶事,皇室子弟无人不知,因而李倓一时惶急,便即效仿,李豫一见之下,自也心知肚明。面对这种状况,他也不便发脾气了,只得伸手搀扶李倓起来,并且问他:“卿所云‘忠纯耿介之臣’,是指李汲么?今李汲冒触回鹘使臣,此事大有害于国,卿为何还要恭贺朕呢?”

李倓趁机进言道:“李汲德行,陛下所素知也,虽略嫌操切、莽撞了些,然事关唐回两家交谊,岂敢孟浪行事?臣料其中必有缘故。且回鹘仗势相欺,恣纵不法,长安城内上下皆怨,臣弟虽在家中吟诗、饮酒,不预国事,亦颇有所耳闻。如前月彼等出鸿胪寺,入坊市强暴,并逐长安令邵说于含光门之街,夺其乘马而去,有司竟不能禁……

“两国交谊,固然重要,然陛下天威,与我唐律法,难道便不重要了么?倘若任彼横行而不惩治,唯恐官皆谗回,或有私与沟通者;百姓、将兵则皆惧回,若其一朝来侵,竟致无人敢御,岂不凶险?

“从来小穴不堵,大堤为溃,微渐不防,终成巨祸。恳请陛下召李汲来,细问其中曲直,若果是李汲粗莽冒犯,自可别论;倘若事出有因,其曲在回,正好趁此机会责惩之,警诫之,以杜可能之弊。且若回实无礼,有司论罪,陛下终宽宥之,也可见我唐待回之厚,反是市德于回鹘可汗也——陛下垂听。”

听完李倓之言,李豫也不禁垂首沉吟,少顷,转向李邈:“汝以为如何?汝叔父所言,朕可能尽用否?”1

李邈忙道:“儿臣虽荷重任,其实年轻识浅,只知闭门读书,则于此等国家大事,焉敢置喙啊?且皇太子在侧,陛下不当先问儿臣。”

李豫这才有些不大乐意地望向李适。

李适叉手道:“其实儿臣于此事,颇听说了一些传言……”就此将卢杞所言,转述了一遍,最后也就卢杞的建议回禀道:“儿臣以为,齐王叔父所言有些道理,回鹘暴恣,不可过纵……”说到这里,话锋猛然间一转:“然若要责惩之,警戒之,实以李汲为最佳人选。”

李豫多少有些茫然:“这是为何?”

李适道:“儿臣所虑者有三:其一,李汲本非朝臣,且是武夫,则初归京师,与回使相争闹,明非朝廷所授意也,是其私人之行,可以此来敷衍可汗……”

李豫徐徐摇头,心说:这种藉口,怕是无可取信于对方吧。

只听李适继续说道:“其二,李汲亦受回鹘可汗敬重,赐予吐屯发之号,且今日亦打出其旗帜。则若可汗不怿,陛下可推说此乃回吏对回吏也,我唐不便辨其曲直,当交可汗裁处……”

李豫微微颔首,心说:唉,这倒不失为撇清的好借口咧。

“其三,”李适略略放缓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李汲将任朔方,其地近于回鹘,则回鹘友朝廷而不友朔方,于国家有利……”2

此言一出口,众皆悚然,就连李倓都不禁侧目而视李适,心说这种理由你竟然也能够想得出来?!

李适的意思,李汲出任朔方节度使,其军区距离回鹘最近,则若如同昔日仆固怀恩那般,与回鹘可汗交厚甚至于有亲,万一两相勾结,引寇入关,则必酿成大祸啊——仆固父子不就曾经起意召回鹘兵南下来助其叛乱的么?则若因为此事,李汲失了回鹘可汗之爱,使得回鹘虽然亲近我唐,却与朔方并不和睦,将来联兵御蕃,李汲也指挥不动回鹘兵,则朝廷便可无忧了。

对于将李汲从河北召回之后,究竟置于何镇,朝中是曾经有过暗中激烈交锋的。按照李适的意思,自

然距离京师越近越好,但李豫也不傻,明白儿子这是在给自己厚植羽翼,由此才召崔祐甫等人前来密谈,最终敲定了朔方。

因为朔方镇兵虽雄,终究距离长安路远一些,即便李汲起了异心,也不可能长驱直入,兵临城下。而且吧,郭子仪、仆固怀恩虽罢,朔方却长期无帅,因为骄兵悍将,无人可以统御,则交到李汲手上,他若掌控不住,自然不会威胁中朝,他若掌控得住……等于断了“亲家翁”一臂!

李豫父子既相争,也相知,李豫能够明白李适的用意,而李适对老爹的心思,多少也能猜着一些,由此在得到卢杞的提示后,便想出来这么个主意,假意提防李汲,其实为他开脱——且先逃过这一劫再说吧。

李豫至此,已有定见,于是便召李汲进宫来。他当然不会当面称赞李汲,夸李汲做得好——因为打算小惩大诫,完了把回使赤心一行全都放了,并再给些赏赐作为补偿;若李汲肯听命道歉自然最好,可惜这鲁夫多半不从——但若当面呵斥吧,又显得朕太回护回鹘人了,有失皇帝尊严。因此才以目示意李倓,那意思:兄弟,你且帮忙站出来唱个白脸儿吧。

李倓无奈,只得苦着脸质问李汲:“蕃贼步步紧逼,国家尚无反击之力,方仰仗回鹘之助,你却无故……也不算无故,竟然当街捕拿回鹘使臣,则若有损两家交谊,败坏国事,如何是好?你今是朝廷重臣,并非昔日区区散职武官,岂可不知小大,不明轻重,如此孟浪行事啊?!”

其实吧,李倓心里未必不是这么想的,倘若犯事的并非李汲,而是其他朝官,早大嘴巴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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