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了吗？”

“嗯。”

“别担心，梦都是相反的。”白羡羽并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只是那一刻，她隐隐觉得像是触碰到了他最遥远的回忆，只是陆云霆却从没再提及。

食堂里此起彼伏的唏嘘将她拉回了现实。

陆云霆已经松开了她的肩膀，嘴角噙着一抹轻佻的笑意：“白老师，你在回味什么？”

回味？白羡羽这才意识到，他们刚刚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有多暧昧！她连忙后退一步，扬起脸，对上他的视线。

她这才看清，男人的眼底没有笑意，甚至有些空洞，像是藏起了所有的情绪，又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白羡羽努力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眸光中寻找什么。

但她终究是低下头，掩去一丝失望的神色。

“你在想什么？”男人皱起眉头，锐利的目光压迫着她。

白羡羽听到自己平平淡淡地说道：“这一次，换我来准备离婚协议书吧，陆院长。”

笑意彻底停留在了男人的嘴角。

然而陆云霆只是微微一怔，便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色。

他再度凑近她耳边，语调恢复了冰冷：“林家出事了，如果你想继续留在这所学校里，最好乖乖听我的安排。”

白羡羽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一下，是秦晓晓的微信，接二连三地轰炸起来。她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手机号，和闺蜜也只是通过微信联系。

“小咸鱼你到底在哪里啊？林锦程这货简直疯了，你要不要出国玩两天？我给你报销！”

“人呢人呢！快给我出来啊！告诉我手机号吧，我和顾彦都快担心死了！”

安抚了焦躁不已的闺蜜，白羡羽有些摸不着头脑：“林家怎么了？”

陆云霆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你不需要管那么多，保护好自己就行，还有，”他拧了拧眉头，“别和杨启华走得太近。”

说完，他递过来一把钥匙：“收好。”

白羡羽不明就里：“这是什么？”

陆云霆一脸理所当然：“你宿舍的门锁老化，很容易被撬开，换了一把新的。”

“你……进了我宿舍？！”白羡羽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男人却径自离开了。

26

傍晚监考结束，白羡羽把封好的答卷交到阅览室，从小卖部拎了一袋奶油面包习惯性地往宿舍走，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犯懒，加上还要抽时间准备教师编制考试，她已经啃了好几天的冷面包，倒不觉得怎么委屈，她挺喜欢这样的生活，至少，是纯粹为了自己而努力奋斗着。

直到看到那把崭新的门锁。

她皱了皱眉，用脚趾头想就知道陆云霆肯定自己也配了把钥匙，明明不想再纠缠下去，又何必保持这样暧昧的关系？

白羡羽没有碰钥匙，咬下一口面包就决定回老房子住一阵，正思索着再折返小卖部多采购些储备粮，忽然听到宿舍楼下传来的两声汽车喇叭，还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往窗外一看，身形修长的男人倚在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前，手里还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已经吸引了不少过路的学生，女生们感叹男人帅气多金又深情，男生中有不少车迷，争论着这辆新款“别摸我”的市价。

陆云霆往那里一站，俨然已经是W镇高中里的一处风景。

见白羡羽探出脑袋，他举起手中的花束，做了个“我等你”的口型。

有胆大的学生认出了白羡羽，晃着胳膊朝她打招呼。

“请问陆院长这是唱哪出？”她缩回脑袋，二话不说就拨通了陆云霆的电话气呼呼地质问，没想到对面只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看窗外”。

白羡羽再度探出窗想看看男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却只看见几个粉红的爱心气球从他手中飘起，摇摇晃晃飞到了半空中。

“哇，好浪漫，在打电话呢！”

“气球上好像还有白老师的名字！”

“决定了，我以后就要找这样的男朋友！”

女生们都沸腾了，吵闹声惊动了教工宿舍楼的其他老师，白羡羽掐断电话，急匆匆跑下楼，把陆云霆半拉半拽进了宿舍。

“你是不是存心让我待不下去？！”白羡羽“啪”地一声摔上门，几乎想伸手抓住他，却碍于那身装束过于规矩齐整，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陆云霆像是看穿了什么，抽出半截领带，主动俯身递到她手边：“需要道具吗？”

“……”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拂到她脸上，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我要备课了，不送。”白羡羽在窗前书桌边坐下，打开电脑，杨启华的邮件已经发了过来，几十个文档，白羡羽暗自叹了一声，这下寒假的出游计划泡汤了。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写了几页教案，她站起身准备下楼接点热水，屋子里却没了热水瓶的踪影。

正疑惑间，门把手自己转了一圈，男人拎着水壶，一脸严肃地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走？”白羡羽压抑住从喉咙口迸发的笑意，板着脸赶人。

热水瓶是校方统一发放，大概是从陈年旧仓里翻出来的，瓶身上印满了七八十年代流行的大红花，被西装革履的陆云霆拎在右手，别有一种诡异扭曲的萌感。

尤其是在他左手还握着一把大葱的情况下。

“隔壁张老师给的。”他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句，又道：“晚饭不许吃面包了。”

白羡羽本以为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就会离开，没想到他去洗了手，又自顾自地来到帘子隔开的小厨房找出油锅和面条，直到呲啦呲啦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

陆云霆这是在……煮面条么？

在她的印象里，因为洁癖的关系，陆云霆从来没有下过厨。

他不喜欢过量的糖或盐，更没法忍受油烟味。

望着那个把大葱剪碎撒入锅里的侧影，白羡羽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S市要变天了，秦苍雄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要烧鱼龙混杂的房地产业，首当其冲的，就是林家。”面条早就煮软，在锅里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陆云霆的声音夹杂其中，有些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