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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问问我为何，就敢陪我来夜闯皇宫？”两抹黑影从将军府的北侧荒园飞了出来，刚落地，赟儿便开口问道。

“公主做事一向谨慎，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去褚国皇宫，定是有了什么发现，”夏万言没有敷衍，边快步往前边回答着，“所以身为臣子的，不需要多问，遵命做事就好。”

“……”赟儿被他的回答弄得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茬，跟着他的脚步一路飞奔起来，半晌后只好旧事重提，“我说过，让你不要叫我公主。难道这话就不要遵命了？”

“为何不称公主？”夏万言略略放慢了脚步，为了让个小的赟儿能够跟上自己，回头，仅露出的那双虎眼里闪烁着无比真诚的光芒，在夜色里也熠熠生辉，“你永远都是我的公主……我大越的公主。”

“……”赟儿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是个极善言辞的人，话语不多但总是让自己哑口无言，他说的很有道理，语气中却总是带着淡淡的无奈，好像他拿自己一直都无能为力。

“公主，你除了轻功外其他的功夫如何？”

“怎么这么问，你不是和我交过手吗？”赟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起了那次在河边因为自己的激动和不冷静，曝露身份的那场打斗。

“我说的是……打斗擒敌，不是防身。”夏万言自然不知道赟儿那一重杀手的身份，对于大越公主杀手的名声的确无人不晓，但因为越皇的私心和手段，知道那人就是赟儿的，实在不多，夏万言也只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当然没问题，你不知道——”我是父皇秘密训练的杀手吗？赟儿急忙收住要脱口而出的话，等等！他好像的确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夏万言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们大越是在马背上的民族，哪个子女不擅骑射不会功夫？自小父皇有请师父教，寻常的守卫自然不在话下。”赟儿急忙圆话。

“……这样，”夏万言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能够察觉赟儿的刻意隐瞒，但他更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也就不好多问，“那就好。”

“难道我们要和他们这面交手吗？”她只想暗探，不想明闯，若是惊动了皇宫的御林军，到时候可就不是他们俩可以应付的了，而且自己和夏万言的身份都很特殊，被抓去就不是一般的闯宫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会牵连在皇宫之中的小棋，还有那千里之外的大越。

“以防万一，”夏万言看了她一眼，步子没有慢下来却更为小心翼翼地探着路，“而且……据说那地牢关押的都是重犯，守备森严，想不动手就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很可能会暴露的，那些守卫功夫也一定了得，到时候我们占不了便宜。”她不能动手啊，她这次去只是要确定那人是不是大皇兄，又不是去劫囚。

“公主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夏万言无比诚恳地许诺着，“不会让你受伤的，你放心。”

他还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她要的不是仅仅自己全身而退，她要两个人都平安离开，因为他们俩一个是和亲公主的贴身侍女，一个是大越军队的守城将军，深更半夜地出现在这褚国皇宫的地牢里，怎么都说不过去，到时候谁都难逃一死。

说不定又会引起一场大战。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褚国皇宫高高的城墙之下，两人贴墙并排而立，夏万言潜意识里将赟儿护在自己身后，用铁臂挡住她，自己则警惕地环顾四周，那双露在外头的虎眼就像是借着夜色掩护出来捕食的狼群首领的绿色眼睛，在月光里仿佛闪动着幽幽的光芒。

不远处闪动着微亮的火光，像是火把或者是火灯，细细地听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和皮靴磨地的声音，如果没猜错，那里就是这褚宫的一个入口。

“我们趁着一刻钟之后的守门禁军交班那会，从那个拐角的地方进去，那里的城墙要低一些，”夏万言低沉的嗓音里面透着浓浓的坚定，显示出他预先的筹划，不知为何这样的嗓音让赟儿觉得很有安全感，“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是皇宫最偏僻的一个侧门，离我们要去的地牢还有些距离，路上我们还会遇到三重严密的守卫，不过没关系，待会你就跟紧我，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好。”赟儿躲在他身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离地牢很近的地方有一个荒废的冷宫，我白天的时候买通了褚宫里的一个小太监，他会在那边留了两件宫里的衣服，我们待会过去换上。”

“可就算换上了宫里的衣服，没有腰牌，我们还是没有办法进到地宫里啊。”赟儿马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压低了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却也掩盖不住她的焦急。

“对，那两件衣服只能让我们在宫里不那么引人注目，那间地牢四周很空荡，没什么地方可以隐蔽，我们穿着夜行衣太容易暴露了。”

“可我们要怎么进去呢？”难不成真要硬闯吗？如果是这样和劫囚有什么区别？他不要命了吗？赟儿急忙拽住了他，急声问道。

“如果没有办法溜进去，可能只能动手了。”

“这怎么可以？！万一引来禁卫军我们就完蛋了！”

“别紧张，不是大打出手，只是我们必须弄昏门口的守兵，不能做到不留痕迹而已。”

“可是……”

“不要可是了公主，如果出了事，你先走，我留下引开他们，我说过不会让你受伤，说到做到，”夏万言突然握住了赟儿的手臂，很用力地捏疼了她，也传达了他说这句话的决心，“而且就算我被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赟儿闻言奋力地甩开了他的钳制，“你是大越的将军，怎么可以被抓？”

“公主……”夏万言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是的他无奈，无奈不能告诉她，其实自己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入地牢，所以到时候他要换上的根本不是那所谓的太监服，而是—— “我们回去！别探什么地牢了。”说着赟儿生气地抓着他的手腕想往回走。

“公主。”夏万言好歹是个魁梧的男人，怎是赟儿随便一拽就能拽动的，他站在原地，赟儿丝毫撼动不了他，用力几下只好放弃，恼火地看着他。

“你难道真的想被抓吗？我只是一说你怎么就真的陪我来了？早知道进那地牢这么麻烦我就不会用这个法子去了，你身为将军怎么可以拿大越的安危冒险？”见撼动不了他，赟儿只好站在原地回过身死死地盯着他，好好地和他讲道理。

“你相信我不会有事。”夏万言不好多说，只是坚定地许了个承诺。

“可是……”

“别可是了，公主，我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夏万言将她带回到自己身前，压住她的肩头，看着她的双眼，“你相信我，不会有问题的。”

“……好吧，”赟儿在他那样的目光下只好软了下来，她妥协了，她承认自己实在是太想去确认那人究竟是不是大皇兄了，不惜想要依他所言，冒险一试，“不过，就算有了危险，我们必须一起逃，你不能被抓，明白了吗？”

“公主你……这是在关心我？”夏万言承认，他有些喜欢上这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了，所以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总能打乱他的生活，不过——他知道这样不可以。

“我关心大越！你若不是我大越的将军，被不被抓我才懒得去理。”赟儿这话确实当真，她现在也许没有当初那么痛恨他，毕竟人不能一辈子活在恨里面，可是要去关心他接受他，恐怕还不可能。

即使赟儿的话毫不留情地浇灭了他的心火，夏万言还是笑了，虽然这一抹淡笑藏在了面罩之下，不露痕迹。

——戚赟儿，我夏万言若为你放弃一切，殊死一搏，不知道你会不会接受我。

真是不愧为一国最辉煌宏大的皇宫，即使夜幕已经笼罩下来，世间万物都准备休息了，这里还是歌舞升平繁华如昼。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人人都很向往呢？只是可惜啊，在这富丽堂皇的宫阙里，有多少新人笑旧人哭，有多少痴傻等候，有多少昙花一梦。

赟儿扫了一眼那些忽明忽暗的灯火，耳畔时响时微的歌声更是让她眼角掠过一丝怜悯，她想起了千里之外同样华丽无比的大越皇宫里，想起了那里面像她母妃一样付出青春却悲戚戚地油尽灯枯的女子，她只觉得——可悲。可怜。可叹。

“再过去，就是那个冷宫了，跟紧我。”猫着身子在自己前面的夏万言回头低声叮嘱。

“我们已经躲过几重守卫了？”赟儿藏在他身侧，显得特别娇小，抬起头轻声问他。

“还有最后一重，”夏万言甚是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犹豫什么，但还是低声说道，“那间冷宫已经荒废很久，因为当朝的褚皇还未有废过妃，就一直空着。”

“可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从里面出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我们待会会换上宫里的衣服，没有关系。”夏万言若无其事地安慰道，其实内心暗自做了个决定——为了她，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也不管了。

“我说的就是……等等，宫里的衣服？”赟儿突然觉得不对劲，如果只是一般的太监的衣服，他怎么不直接说，非要说是宫里的衣服，难道他另有隐瞒？“什么衣服？不是一般的太监的衣服吗？”

“这，”当然不是，如果只是太监的衣服，何必费这么大劲跑来这冷宫，那两件衣服自然是可以让我们光明正大进入地牢的衣服，“你待会就知道了。”

虽然很快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会被她发现，可是夏万言还是没有马上挑明，如果现在说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样相信和依靠自己了——他实在是贪婪，想要抓住哪怕已经不多了最后的被她信任和依赖的感觉。

“可是……”赟儿抬头刚想问却被他的动作打断了。

“嘘——”突然，夏万言猛地将她压到了怀里，自己立马也跟着蹲了下来，背靠着墙根僵着身子，大气不敢出，蒙着面罩的脸上露出的眼中闪烁着的警惕光芒，让赟儿马上反应过来，是最后一重禁军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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