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隆皇帝的指令下达之后，马三阳很快便屏蔽了自我的牢骚，开始用尽全力搜查八卦教的线索。

根据各地汇报到刑部的线索，马三阳很快便听说了徐成非在济南接任八卦教教主职位的消息。

“徐成非，他是老熟人了！”马三阳盯着手中的文书。

崔炎问他，“马大人可有什么计策？”

刑部员外郎崔炎，作为刑部的受理代表，配合马三阳出入刑部以及探查八卦教资料。

才两日功夫，马三阳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专心查案了。

马三阳摸摸下巴，“我需要取一样东西，然后再去一趟济南，找找徐成非。”

“徐成非哪里这么容易找到？”

“不，他会主动来见我的！”马三阳浅笑着说。

马三阳又与崔炎合作，查阅了山东三处地域的汇报文书。从清早忙到中午。

马三阳走出刑部大门时，守在侧门值班房的麒麟紧跟着马三阳离开。

“先生，我听刑部的捕役说，京师城已经不见了八卦教和白莲教的踪迹。他们似乎都撤离了京师城。”麒麟说。

马三阳一愣，往前走，“对付他们我是无能为力了！但他们要想对付我，自然会来找我的！所以，我们再等等。”

“等？！”麒麟困惑地呢喃。

“对，等下去！”马三阳回应。

麒麟困惑不解，“难道白莲教也要对付先生？”

“你忘了保定城的那天夜里了？”马三阳自信地说，“马朝柱不想与我为敌，所以将京师城的人全都撤走。但是，他操纵人心的本事还不够，他的下属想要对付我，自然会再派人来。不过，对付白莲教杀手并不非我所期待的。”

“那先生究竟在期待什么？”麒麟问。

马三阳停下脚步，“我在等一个人。等她来找我复仇！”

“八卦教的阿禾？”麒麟恍然大悟。

“是！我一直在等她。一切只有等她出现了，才能将世事悉数了结。”马三阳抬头望天。不是他想，而是他只能。其他的事情，他都无能为力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向来不是马三阳的行事风格。不过，也不知从哪一天起，马三阳的自信变得没有锋芒了，想法变得复杂了，待人处事也变得寡言而切中痛点了。概括来说，马三阳似乎失去了他的少年气，更像一个沉浮于俗世间的精明人。

这样的转变，马三阳自己早就发现了——大约在回到京师城的第二天，大理寺审问他的那天上午，在从小严肃死亡的冲击中站起来的那一刻。

马三阳想不清楚，这样于他自己的人生而言，是否是理想的？但马三阳很清楚地知道一点，他这样的改变可以给活着的人一个最好的交代。

很无奈，但有用！

马三阳与麒麟回到了尹府。

因为小严肃的灵堂设在了尹府的偏厅里，所以马三阳三人仍旧借住在尹府中。

马三阳一回到尹府，便照例去找小严肃聊天。

他时而趴在棺材板上时而蹲坐在一旁，偶尔还会给小严肃烧些纸钱。在面对去世的人时，马三阳这个不信邪的人，也是极度向往世间的鬼怪可以成真的。

虚洁每天都留在灵堂里陪小严肃，尹老爷偶尔过来与他们说说话，这样平静而规律的日子过得非常快。

转眼间，已经到了八月的最后一天了。

尹府里的桂花树全开了，灿烂而飘着花香。

与此同时，小严肃尸体的酸腐气味四散着，熏得尹府上下虫蚁乱爬，人心惶惶。

马三阳与尹老爷商议后，选在八月的最后一天，将停尸十三天的小严肃，运往京师城郊的空地上，彻底火化。

火化是最好的选择。小严肃是杭州人，人总想要落叶归根，马三阳必须要带他回家，回到严家的祖坟里。

这一天清早，天还没彻底亮堂时，尹府里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尹府老管家带着三个道人来到灵堂门口。很快，他们便将稀奇古怪的做法事的家伙铺展开。三名道人戴着凶神恶煞的面具，手握流苏木剑，一会儿挥舞长剑，一会儿点燃黄纸。一人率先大喝：“严肃归来！”紧接着，每一位道人轮流应和一声“严肃归来！”

马三阳闻着声响来到灵堂前。

这一看一听，着实吓得不轻——这不就是叫魂嘛！这是于孩童意外去世时，的叫魂法事。并非如今四处恐慌的叫魂妖术。

马三阳正要上去阻止时，“小严肃！”脑海里有另一种声音迅速阻拦他。

于是，马三阳便愣在原地，呆呆地注目着法事施行完毕。

马三阳落下眼泪。

他似乎，再也没有了为自己坚守的正义而奋战到底的决心了！

法事做完，尹老爷亲自将小严肃送到尹府门口，但因为腿脚不利索，只能派尹嘉铨出面送行。

做法事的道人在前面开路，马三阳抱着灵位牌跟在后头。尹嘉铨一路撒着纸钱，身后四名家丁扛着棺材，麒麟与陆志中夹道护卫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南门。

这时，听说了时间的严长明已经静静守候在南门口。

严长明与马三阳没见过面，便掏出那块流云玉佩来表示身份。二人简单拱手招呼后，一同往南郊火化的地方前进。

棺材摆放在一个悬空的木架子上，倒上煤油，扔进火把。瞬间，大火拔地而起，瞬间烧亮了天空。

就在火光冲天的瞬间，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朝马三阳所在的地方冲刺来。

麒麟与陆志中瞬间前冲，挡在众人身前。

马三阳眉头一皱，忽然大喊；“小心人群里的杀手！”

麒麟转而右手捏刀，抽出背后的赤色雁翎刀——就在这个瞬间，有好几个奔跑的流民脸色一紧。

麒麟看到了，陆志中也看到了。

在大群流民与众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麒麟以久违的“飞下刀”砍掉杀手的臂膀。而陆志中用长辫甩飞了三名隐藏的杀手。

然而，有一个人藏得太好了。

“啊！”马三阳身旁的家丁应声倒地，一把倒映着火光的长剑迅速刺向马三阳。

“不——”陆志中惊恐大叫。

就在那个瞬间，一阵狂风袭来，吹散了一簇又一簇的火花。火化小严肃的那冲天大火，随着狂风变成一颗颗拳头大小的武器，猛地砸向杀手。

杀手的速度被一颗颗突然爆发的火球干扰，稍微的向外侧。也就是这个瞬间，杀手分神的那一霎那，麒麟如闪电一般，在马三阳身前发光。

麒麟周身腾起的灰红气焰与火球相辉映，那一刻，杀手所看到的世界，彻底是红色的。是灰红的红色，也是火红的红色。

麒麟手起刀落，杀手立即喷薄出鲜红的血液，血液像一面红色纸扇，泼泼洒洒耀眼辉华——麒麟砍掉了他的下半身。

那些收人钱财瞎起哄的流民彻底吓坏了，连忙惊叫着四散逃亡。

当人群散去后，朝阳下走来一位白衣女子。女子穿着一身纯白色布衫，左手持剑，一步一步朝马三阳走来。她便是季流鸣的妹妹，阿禾。她已经彻底失败了！但她还要......

马三阳深吸一口气，大步朝阿禾走了两步，“是你杀了小严肃！”

“是我！”阿禾猛地将长剑插入泥土之中，再以左手拔剑，飞身朝马三阳杀过去。

陆志中长鞭一挥，立即缠住阿禾的右腿，使劲往下拽。阿禾只能放弃进攻，转而重重落地，以此来阻止陆志中强大的拽力。紧接着，阿禾右腿一举，迈开八字步，反过来将陆志中给拽到了空中。

陆志中飞上半空，立即从腰上拔出短剑，趁势刺向阿禾。

阿禾往前，拿那左手长剑与陆志中硬碰硬......但是，阿禾毕竟是个右手使剑的人，哪里能用生疏的左手与拥有双手的高手过招？

“啊——”阿禾大叫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马三阳示意麒麟。麒麟抽出皮绳，迅速将阿禾反手绑住。

阿禾忽然大喝，“马三阳，你最好立刻杀了我！你别让我活着，我活着一天，早晚会取你狗命！”

“你在求死？”马三阳惊奇地问。

阿禾说话，反而露出灿烂的微笑。

“别让她自杀了，把她的嘴堵上”马三阳下令。

“是！”

马三阳转身，望着逐渐暴露在众人眼前的黑色焦尸，众人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去直视。

突然，马三阳拽起阿禾的后衣领，将她拎到火堆前，“你是你杀了他，放干了他身上的鲜血，割掉了他的头颅！”

阿禾不能说话，于是得意地瞥了马三阳一眼。

马三阳盯着阿禾的眼睛，“你以为，我不知道小严肃的头颅去哪里了吗？我当然知道！因为你失去了季流鸣的头颅，于是杀了小严肃割下他的头颅，安在了季流鸣的脖颈上。我还知道，你把季流鸣藏在了哪里！”

阿禾大惊，她突然拼命摇头，“呜呜——”

马三阳看了一眼面前焦炭的尸体，他蹲下，靠近阿禾小声说：“我把小严肃的脑袋，暂时留在季流鸣那里。等我将你的头颅送给徐成非后，我一定，我一定会记得，要将季流鸣的脑袋要过来。然后，我会将他的头颅永远与他的尸体分离。是的，永远分离！”

阿禾惊恐起望着马三阳。

马三阳有些骄傲地叹口气，“我会把季流鸣的身体与头颅，分开两个棺材安葬。这样啊，他们永生永世都不能团圆。季流鸣永远都只能是个，无头鬼！”

她不断摇头，双目闪烁着悲戚与绝望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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