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皓真被雍王送回宅邸之后就病了，接连卧床了好多天，刚好一些，每日来探望她的雍王却带来了一个大消息。&29378;&20154;&23567;&35828;&65306;&10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赵梁国国君易主了。就在前几日，老皇帝突然因病暴毙，而新登基的国君正是前段时间离开北卫不久的赵靖瑞。而刚刚继位的赵靖瑞和他那位徒有野心、吃不着就跑的父亲不一样，他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全国范围内募兵、训练军队，大肆制造各类的武器。

既然国君易主，那么之前签过的和谈协议就有被撕毁的可能，加之赵靖瑞这人卫帝也是见识过的，为人是既不好对付又野心颇大，总而言之，募兵精器必定也是有剑指邻国的企图的，所以北境未必会一直太平，甚至可能很快就会又起争端。因而卫帝命雍王速回北境，却并没有让叶皓真也一起过去。

许是听闻了叶皓真病倒，照顾她身体欠佳、不宜太快长途跋涉之故吧？可叶皓真却并不想留在天邺城，闲着更容易想东想西，还是回熟悉些的地方吧，她那样想。

所以她没有知会雍王，却在次日去见卫帝，也说要回北境之时，卫帝的表情十分微妙。

他慢条斯理地说：“叶爱卿实在是劳心军务，朕听闻你近日来身体欠佳，本不想太快派你去北境，让你好生将养，怎么你自己反而来求朕，倒枉费了朕的一片心意了？”

病还没好全，叶皓真的脸上尚无几分血色：“谢陛下关怀，目前臣只是偶感小恙，并无大碍。只是臣职责所在，加上之前在北境军营时已经对大小事务都熟悉了，所以恳请陛下准许臣再赴北境，为国效力。”

卫帝见“他”这样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是否心中还在埋怨朕，因为殷钰的事？”

叶皓真却说：“臣不敢，陛下多虑了，即使是臣要怨，也只是怨自己无故拖累他人罢了。”

卫帝的神情看不出喜怒，语调却是有些惆怅：“你果然还是怨朕。罢了，你去吧，去北境的事，朕准了。”

叶皓真利索地磕头谢恩，恭敬但坚定地起身走了。卫帝看着“他”逐渐远去的单薄身影，心中一直难以决断的事却是渐渐地有了几分明白的意向。

雍王和叶皓真不日启程。一路上，雍王一直在观察着叶皓真，却觉得她仿佛比之前更加沉默了，像是突然失去了觅食欲望的鸟，连嘴都不愿意多张。

又像一片失了魂的云，思想沉默地游荡于躯壳之外。

她究竟爱不爱殷钰呢？如果爱，之前为什么再三拒绝他？如果不爱，又怎么解释她这些天来的失魂落魄？

不明白，只能默默陪着她。

照旧嘘寒问暖，照旧尽心呵护。

偶尔她会向卫玦投去感谢的目光，但更多的情况下，她都是惆怅地淡然一笑以示谢意。

随着离北境越来越近，城镇和人烟已经渐渐稀少，他们只在驿站停留。而在一个快到北境的驿站处，雍王却又碰上了一个不速之客，顾青萱。

仍然身着一袭红衣的顾青萱见了叶皓真，不见一丝尴尬，仿佛和她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似的，面上照例还是热情招呼。却像真是有什么要事似的，很快就邀请雍王进屋单独一叙。

而叶皓真则在驿站的院子里徘徊，此刻她的心思已不在这上面。顾青萱找卫玦说什么事，她不想也没有资格去过问。虽然殷钰已经走了，但是她仍然没有想过要接受雍王这个人，也自然地失去了去操心和过问的资格。

顾青萱并没有待久，她走时也并没有再和叶皓真打招呼，只是明显挨了一巴掌、留下了五指红印的半边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叶皓真有些疑惑，待顾青萱走后，看到雍王实在忍不住便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和她起争执了吗？”

卫玦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没有直视叶皓真，只是有些烦恼地说：“这个丫头真是胡来，仗着我和她爹的交情，胡作非为，这次又是闯祸了，真是让我头大，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叶皓真想起他也曾经打过自己和褚小桃的，他人虽好，大部分情况下能稳住自己，但是在极少的情况下，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只是因为知道雍王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情，叶皓真倒也没有多想。

又过了几日，他们回到了军营。除了军营里那些相熟的人，小桃来迎接叶皓真时更是喜不自禁。

“姐姐，你这次回来，好像瘦了呢。”小桃第二日在给她梳头的时候，对着镜子有些不无担心地说。

“是吗？”叶皓真浅浅地笑了一笑，“我应该是路上累了吧。”

“不，姐姐，我总觉得你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似的，脸上总是很忧伤的样子。”

叶皓真没有直接回答，却问道：“小桃，你说，人能不依靠着情而活下去吗？”

闻言小桃愣了一愣，歪着头思索道：“也许能吧，但是有情才能更活得更好吧。人活一世，如果无情无欲的话，一定也会少了很多乐趣吧，那该多亏啊。”

“亏吗？可比是亏欠自己，我更怕亏欠别人啊。”叶皓真喃喃自语道。

更不用说是……

小桃看见她受伤般脆弱的神色，不安地放下了梳子，抱住了她的肩：“姐姐，你别这样啊，我害怕。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告诉小桃吧，或许小桃可以为你开解开解呢。”

叶皓真拍了拍她：“放心，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对了，要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个姑娘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她知道那个人也喜欢她，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说破和真正接触过。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再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可是她不能说，他也并不知道。后来他们又相遇了，那个姑娘已经不敢去喜欢了，可那个青年还是喜欢那个姑娘，为那个姑娘做了很多事，可是最终他却不得不娶了别人，去了很远的地方。”

小桃听着有些困惑，她歪着头说：“姐姐，我不太懂，这故事有点复杂呀。可是姐姐，我不明白，如果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早些说出来呢，只要两个人两情相悦，又有没有人刻意阻碍的话，其它的又有什么要紧呢？如果总是把心里话憋在心里，那么会一次又一次地错过的，人生苦短，小桃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时辰都浪费在后悔上面。”

叶皓真听得目光闪烁，心间确实有所触动，她开始握住小桃的手：“小桃你说的真好，虽说如果事情都能这样简单，人都能这样坦诚，也许就会少很多悲剧。但是你说得对，人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后悔上。”

因为错过太阳而哭泣的话，也许会再次错过繁星。

也许我该振作起来。

这样想着，她对小桃说：“小桃，我想出去骑骑马，你先回去休息吧。”

小桃嘴上说着好，心里却仍然有些担心：“姐姐，不用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走走。”

过了会，叶皓真牵了马，往军营门外的大片草地骑了过去。

北境此时已经入冬了，空气干燥而清冷。

叶皓真骑着马，缓缓走在草已经有些干枯发黄的原野上。日头西沉，叶皓真举目望向西北的方向，那正是铁戎所在的地方。

对不起，我会把你放在心底。

我们也都去尝试，新的人生吧。

她抹抹眼泪。都要努力幸福才好啊。

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她转身回望，是雍王。他的黑色披风在风中扬起，俊朗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他很快就骑马来到了叶皓真身边：“听说你骑马出来了，我不放心，跟出来看看。”说着，他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到她身上：“之前就受过凉，怎么还穿这样少出来？”

叶皓真感觉着身上带着卫玦体温的披风带来的暖意，清澈的眼睛望着他：“王爷，我是个很麻烦的人吧？”

卫玦闻言有些意外，说道：“怎么会？为什么老说些奇怪的话。你呀，其它都好，就是这点不好，明明是能装成男人、做男人做的事的女人，却偏偏心思太细了，想得太多，苦了自己。”

叶皓真无奈笑笑：“王爷说得是。我这样的性子，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

卫玦却温柔地伸手摸摸她的头：“但是喜欢你这样的奇怪女子，虽说是苦了点，但偶尔也是有甜的。”

叶皓真见他又说喜欢不喜欢这件事，有点难为情，迟疑地说：“什么时候有甜啊？”

“有啊。”卫玦爽朗地笑了起来，“比如说前天和你一起回来的马车上，你睡着了，在梦里还唱歌了，而且那歌特别好笑，我听着你唱的歌，觉得什么烦恼都忘了。”

“我在梦里唱歌？”叶皓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会吧，骗人的吧。”

“哪里会骗你，是真的，而且那首歌特别好笑，和我们这的民间小调挺像，但又不一样，有些词我还记下来了。”卫玦笑得坏坏的，说着便念了起来。

“一百年，一辈子啊，情愿我笑你呆啊，我活着是你的人啊，死了是你的鬼啊，你想咋地儿就咋地啊，月亮它照墙根啊，我为你唱小曲啊。”

叶皓真地听着卫玦一字一句地把歌词给背了出来，顿时囧得面红耳赤。

自己怎么会在梦里唱这首歌？自己大学时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小品，有段时间确实是挺喜欢《依兰爱情故事》这歌的旋律的，但是没想到来到这里后，竟然会在梦里又唱起这首歌，还好巧不巧地给雍王听去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就是你唱的。”卫玦的眼睛亮晶晶地满是戏谑之色，“没想到我们的叶将军，还挺痴情的，竟然会唱这样的歌呢。”

“走开，你别笑我啦，只是以前听过的一首歌啦。”叶皓真有点恼羞成怒了，脸涨得通红，看在卫玦眼里却特别可爱起来。

“皓真，我真的很喜欢你们那唱的这首歌，要不你教我唱吧？”卫玦很有兴致地提议道。

“不要！”叶皓真虎着脸就骑着马往回走。

“要！你教我嘛！”

“不要！”

“嘿！你这女子，本王可是救过你好几次啊，不愿意和本王好就算了，连教首歌都不愿意吗？你这无情的负心人……”

这货还唱起戏来了吗？叶皓真都给气笑了。

“驾！”她扬鞭催促着马儿快点跑起来。

“诶，你慢点、慢点，我还能记得点是怎么唱的，我活着是你的人儿啊，死了是你的鬼儿啊，你想咋地儿就咋地儿啊……”

唉，这人唱的那叫一个鬼哭狼嚎，叶皓真赶紧捂住了耳朵。

救命啊。

“皓真你要是不教我，我就天天自己乱唱给你听~~”卫玦心情格外好的样子，逗她逗得不亦乐乎，恬不知耻地在那叫嚣。

叶皓真却突然勒住了马鞭，停住转身回望卫玦，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堪称腼腆的笑容：“王爷，我就唱一遍，再记不住可别怪我。”

卫玦嬉皮笑脸地说：“洗耳恭听。”

叶皓真背过身，把自己脑海中记着的那段歌，轻声地唱了出来。那简单、粗鲁而诙谐的歌词，被她用一种带着点忧伤的语调唱了出来，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

老妹儿啊，你等会儿啊

咱俩破个闷儿啊

你猜那，我心里儿啊

装的是哪个人儿啊

啥人儿啊，就啥命儿啊

咱俩就凑一对儿吧

……

一百年儿，一辈子儿啊

情愿你笑我呆儿啊

我活着是你的人儿啊

死了是你的鬼儿啊

你想咋地儿就啊咋地儿啊

月亮它照墙根儿啊

我为你唱小曲儿啊

看你睡啦，我心里美滋味儿啊

卫玦听着这大胆直白的歌词，被叶皓真温柔的声音唱得分明而婉转，一时间已是楞了。他望着叶皓真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温柔至极而又忧伤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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