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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帝、雍王和赵靖瑞、何夕安等人在聊着各国庆祝登元节的不同民俗，气氛还算融洽。叶皓真本也不爱多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静静地聆听、陪笑和赏月，时而举杯陪饮。数轮觥筹交错后她的醉意已是更浓了。

北卫皇宫的位置本来地势就较高，这次从半山上望下去，半座天邺城都几乎尽收眼底。城中那如流萤如霓虹如光纱般的花灯海，此时就像海面上倒映出的点点星光，五彩缤纷、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叶皓真看着那灯海，眼神渐渐迷醉。

此时卫帝笑着说：“看这个时辰，估计范阳楼赛诗大会的第一名也该产生了，今年不知又是哪家名门公子或是大书院的才子夺冠，朕倒是很期待呢。今日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在座各位要不要也即兴吟诗一首，以此助兴呢？朕先来抛砖引玉吧。”

说着，卫帝自己便是先吟了一首：

秋空金波转，天澄万景新，

银月曜桂树，千里共争辉。

一诗吟罢，桌上众人纷纷叫好。而侍立一旁的后宫主管赶紧叫人用准备好的笔墨记下了诗句。

何夕安今晚兴奋异常，也没有犹豫，信口就吟来了一首：

莹洁月盘一轮满，云山仙籁寂无声，

玉蟾应怜桂花冷，遥念嫦娥忆家无。

说完，何夕安便乐呵呵地等着众人的评价，尤其是满怀期待地望向叶皓真，希望“他”能有所欣赏。而在他亮晶晶的眼神注视下，叶皓真夸了一句好诗，她也确实更喜欢这首。

卫帝看起来心情不错，指名让叶皓真也来吟诗。

叶皓真已经有七分醉了，能保持清醒和神智已属不易，红扑扑的脸一时显得有些懵，濡湿的眼睛大睁着看向满桌的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雍王欲替她解围：“皇上，叶将军不胜酒力，似乎已经醉了，要不她的诗就由我替她来作吧。”

叶皓真听到雍王说自己醉了，晕晕乎乎地一转念头，心里却有几分不服气，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谁说我醉了，我没事，我能作诗，我知道一首极好的……

说着，她突然福至心灵般吟起了此时她能想到的，最应景的那首词来。

对不起了，苏轼大人，要借一下你的诗词。

她的眸子望着天上的圆月，表情惆怅苍凉，声调缓慢悠长：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她一仰头，举杯又是喝下了一盏“月椿醇”。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吟到此处，她淡淡自嘲般地一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同桌的几名权贵已是有几分呆了。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叶皓真吟至兴起处，已是站了起来，对着月亮伸出了手臂，似在询问，又似在埋怨。她的身形姿态本就优美，加上清冷面容上表情迷离动情，此时浑身沐浴在淡金色的清辉之下，宛若月下仙子一般，释放出摄人的清绝美丽。

清凉空气中，雍王双目迷离，何夕安失魂落魄，赵靖瑞脸色奇异，除了年龄稍长的和端亲王还能镇定自若地鼓掌打拍子外，连卫帝也是一脸沉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叶皓真粗声粗气、苍凉地吟出这句，却又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似是说服自己般，踉跄数步后翩然转身重新坐回椅子上。

“还有最后一句。”她笑眯眯地对着众人说。

她面上虽在笑，语气却悠长而动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一字一句地吟出，两滴晶莹的泪珠却从脸颊缓缓淌下。

雍王心中大震，胸腔内仿佛被惊雷击中。他之前不是没有见过叶皓真哭，却没有哪一次如今天般受到惊涛骇浪般的撼动，他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一刻了。失神之下，他又看向了其他几人，不，不止是他，也许其他几人也同样无法忘记这一刻吧。

诗美，景美，人更美，此时天地间，再也不会有比眼前这个落寞流泪的叶皓真更动人的所在了。

他蓦然感受到了危机，不顾喉头的干涩，赶紧开口向卫帝请求道：“皇上，这诗棒极了，但是叶将军显然是醉了，一会恐要失态了，还是让臣弟将他带回去休息吧。”

卫帝眼神直直的，片刻才回过神来：“嗯？哦！朕真的没想到，原来叶爱卿不仅会打仗，吟诗也是一等一的厉害。也罢，他应该是醉了，御弟你送他回去吧。”

雍王巴不得赶紧走，免得自己心爱的人被人给看了去，几乎是忙不迭地就扶起叶皓真，随着领路的內侍匆忙离去了。

而主桌上的剩余几人，也顿时觉得失了兴致，意兴阑珊起来。

“小王要恭喜卫帝陛下，朝中真是能人辈出，如此芝兰玉树、

风姿不凡的人物，小王也是第一次见。真的是要恭喜陛下了。” 和端亲王客套地夸奖了起来。

卫帝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目光却始终盯着雍王和叶皓真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最不会掩饰的何夕安已经花痴到了十分：“叶将军真是人中龙凤，亦是我见过最美的人，精才绝艳，性情还如此淡泊有趣，哪怕是月宫仙子，估计也不能比他胜过几分吧。这诗，人间能得几回闻啊？这趟来北卫真是来的太值了。”

赵靖瑞不发一言，只是又自顾自地又喝上了酒，面色十分古怪。

而扶着叶皓真回去的雍王，心中亦是难以平静。

这样的你，又怎么能欺骗别人，说自己根本没有心？

这样的你，又怎么逼迫我，让我对你断了念头？

我不能，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他的酒劲也有些上来了。

在途经一个花园的拐角时，他脚下一滑，和叶皓真双双摔倒在地。接着，他一把推开跟着的侍从，有些狼狈地站起来，温柔地把叶皓真抱起来，两人凑得近了，被叶皓真眼中氤氲的雾气所迷惑，他脑海中理智的弦蓦地断了。

他不管不顾地用手指抚上了叶皓真湿润的淡红嘴唇，粗糙修长的手指从那嘴唇抚到脸庞，又回到嘴唇上。

他几乎是哆嗦着，将自己的唇凑近了叶皓真的。

侍从们生怕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低眉顺眼地退下了。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触到那心仪已久的娇嫩唇瓣时，一声带着恼怒的“王爷！”惊醒了他。

他恼羞成怒地朝出声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殷钰仿佛一尊僵硬的雕像般立在长廊的一侧，俊美的眼睛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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