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旎的性子颇冷，配着这紫壁蓝瓦的住处很是得当。&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许久不见，也不知她在这天宫里过得可好，我让苇茉替我进去通报一声。

苇茉端着一双水灵的眼眸却冷不丁浇灭了我满当当的兴致，她道：“娘娘现下并不在宫中。”

想来今日出门忘了瞧黄历，此番是见不着故人了，我不免轻叹出声，苇茉不忍见我失意的模样，又立即柳岸花明道，“仙子莫急，娘娘再过些时辰就该回来了。”

“如此甚好，不过她这是去了何处？”

素闻天规众多，当中便有一条，讲得是但凡嫁做宫妃的仙子不得领兵出战，不得在天上人间任意走动，便是道行高深的凤旎也逾不过这条陈规。

苇茉走在前头，伸手替我掰下拦路的杏花枝，柔声道：“晨起时，被天后娘娘唤去了。”

这个天后娘娘我却是不大熟悉的，不过她美名远播夙州，听说是个善心善意的神仙。既是善心善意应当不会难为凤旎，如此思着我也便沉下了心。

“对了，听说凤旎同你家尊上新婚不久，想来定是恩爱非常，”我驻了足，伸手挑下一支杏花枝，轻轻一嗅，有股淡雅的香味侵入鼻息。

她跟在后头没有搭声。

我以为她对我还有些许警惕，摘了半朵杏花放在手上把玩，又继续道：“你不必觉得诧异，起先在夙州灵山我与你家尊上和凤旎娘娘都是见过的，他们之间的情意我亦是清楚的，此番他们能修成正果，委实是桩美事，我由心为他们欢喜。”

说罢，我笑着将手中的杏花瓣递给她。

“你……你是打灵……山来的？便是仙上口……口中的……”她似有些受宠若惊，木愣愣用接过花瓣，猛地又抬起一张惊疑的脸，说着一些我不大明白的话，可是打她闪躲的目光中，我能瞧出她眼中夹着几分欣喜。

逛着逛着也就倦乏了，我们打算折返回去，将将转出一片桃李杏林，便撞见园口有两个宫娥打扮的丫头，一面操持着手中的活计，一面还不忘对旁的哪个神仙评头论足。

她们评头论足讲得手舞足蹈，像是有些精彩，我闲得很，难得起了兴致，便拉着苇茉躲在一角，打算听一听这番墙角。

“今日，眀徽宫里头的这位又给天后娘娘请去了。”一个宫娥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手头的活计，怅然一叹，“天后娘娘这几日频频邀娘娘相谈，怕为的正是前几日尊上的那桩亲事。”

另一个颔了颔首，应和道：“前几日我还见尊上与那位大吵过了一架，想来也是为了那桩事。”

“实话说，尊上对眀徽殿的那位已然是仁至义尽了，平日里饮食起居那样不是亲力亲为，先前更是为了她，特意又建了座寒气逼人的宫殿让其宿着。可惜那位于谁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实在是亲近不得，吾着实替尊上担忧呀。”

旁侧的宫娥亦跟着轻叹一声，“谁说不是，听说眀徽殿的这位明明对尊上亦是忽冷忽热，却又不许尊上另娶一房侧妃，实在是霸道无礼。”

“可不是，听闻天君有意要将凤凰族的帝姬许给尊上做侧妃，帝姬身份自当是显贵得很，比之那东海神女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们到底是年少，尚未历经刻骨情爱，识人判物全凭感觉，评头论足也不多放在心上掂量掂量，一番见解实在有些片面。凤旎的性子纵然有些不好亲近，但若动了一颗真心，同样也是能生死相许的。

何况，谁说性子冷淡，便是没有真心，凤旎与夜珩的心意我早在灵山上便看的是清清楚楚，她曾为了他舍掉自己半身的修为，若非真心待他，又岂会在乎宫里是否要多添增一位娘娘。

“近日这天宫上有一桩大事，不知姐姐听说了没，”一个宫娥挑起了番话头，“昆仑上的白染上神不知惹了一身什么孽缘，竟给一只小小的蘑菇妖迷住了，当真要跌碎这天宫上多少位仙子的心，此番还领着那小妖上天来讨无量仙尊的仙药。”

“前院曾伺候过白染上神的姐姐说，前些日子白染上神为了讨仙药，触怒了天君，是以被天君惩戒，受了些累。”另一个接话接的甚是自然。

“听说上神的身子还未痊愈时，夜夜竟还要去月老府瞧上那女妖一眼，这降头术真真是中的深。”前一个宫娥叹息一声，又继续道评论着我，“我还听说那只女妖长得奇丑无比，还害有不治顽疾，白白糟蹋了白染上神。”

白染便是受了累却只会往肚子里咽，半点不与我说，他果真是有来瞧过我的，那些飘渺的影子果真不是错觉。

这两只小仙娥评的我奇丑无比，身患顽疾却是一点没有错，却大抵因为我面厚，并不以为自己糟蹋了他们口中的白染，他们怕是忘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一典范，情爱之事直叫人道不明说不清，若能道明便不是情爱了。

两个小婢女的一席八卦言谈，我听在心里甚有些不悦，可念在自己位微言轻，凡事不好闲管，过去又有过如他们这般不明断的八卦之心，便不打算太计较，闲耳边吵的闹心，我折过身子正待离去，却又听得她们话头突然一转。

听得她们论的是凤旎，我又停下步子打算暂且再听上一听。

我这妖别的不好，甚有些爱计较，这个计较若是惹上我自当是不存在的，可若是惹上我的哪个相熟的人，就必是要好生计较一番，岂料我还未来得及上前，就已有人替我出手了。

“你们两个怕不是把天宫里的规矩都忘了，”来人着了件蓝衣长褂，打扮姿容不似寻常宫娥，想来是位仙子，她一副盛气凌凌的架势，指着两个小仙娥骂道，“紫藤宫素来仁慈，如此便能容你们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两个仙娥连忙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蓝衣仙子脸上的愠色并未削减半分，摆摆手又道：“你们若是有胆色，便随我到尊上那处，将方才那番说辞好生再絮叨絮叨，若没这个胆色，便自行到仙司府自领了罚责去，不过往后这紫滕宫怕是再养不起你等闲人了。”

“奴婢这就去领罚责。”两个仙娥被骇得不轻，连忙逃似的奔出了院子。

蓝衣女子转过身又朝着后头一位华服女子道，“凤旎，莫要将她们方才的话置在心上，便是别人不懂你，我还能不明白……”

原是凤旎回来了。

我掩在疏影横斜的杏树后头，虽看不真切那蓝衣仙子的模样，却隐隐觉着打哪里见过她。

凤旎没有答话，只轻轻长叹了一声便默默转身离开了，想是把两个仙娥的话搁在了心里头，暗暗心伤去了，她离开时身上的衣带拉动了道旁的枝条，引得满树杏花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我让苇茉领着我去灶房备了些吃食，打算去瞧瞧她。未及我步进眀徽殿的时候，苇茉便叮嘱我，凤旎近来与夜珩闹了别扭性子闷的很，怕是不好接近，走进眀徽殿时，那里头的气氛果真是压抑的紧。

殿里只有一个端着玉碗，跪在地上的仙娥，凤旎坐在梳妆台前梳着长发，嘴上时不时扬起一抹苦笑，这日子想来过得并不舒心顺意。

“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出去。”片刻后，凤旎收了笑，眼中甚有一番寒意。

那丫头哆哆嗦嗦，连忙劝她，“娘……娘，您不吃药怎么……行，再怎么也要为您肚子里的小天孙着想下。”

她已孕了，夜珩竟还要娶侧妃？

“凤旎——”我强抹了一丝笑，步过去唤她。她闻言微微一怔，许久才转过头来。

我搁下手中的吃食，将地上的小仙娥扶将起来，唤她暂且先出去，她虽一头雾水见凤旎没说话，朝我倾身一拜，也便退出去了。

“你可还记得我？”我取下面上的红纱，端着一双眼莹莹望着她，她收了脸上的神色行过来，凉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轻轻来抬我的衣袖，“自当是记得，你是五五。”

“听说你与五殿下生了些间隙，莫太记挂在心上了，你们俩走到一起实属不易，莫为了些无关紧要的事置气。”我拍拍她的手，想安慰她。

“五五，你莫不是以为我凤旎是个小肚鸡肠之人。若是无关紧要，我自然也不会多言，你可知道……”她眉间中染上了一层悲凉，“如今全不是我小肚鸡肠，却是他自个儿在置气。”

“不错，起先知晓他要迎娶凤凰族帝姬时，我是万般不情愿的，可是当我得知他为了推掉这桩婚，不惜请命到各地收复叛乱以拖延时间，宁愿受一身伤痛也绝不松口，我自然欢喜，可我的心亦是痛的。我等了他几近一千年，那时就只有一个念想，若他能醒来便是让我做什么也是甘愿的。可是你知道么，天君座下的几位殿下他最是受宠，可是因了多年前的恩怨，天君向来不待见我们东海，当初能应下我们的婚事也实在不易，我纵然再不情愿，也明白他纳妃不过是早晚的事，既知无可避免便只能认了，可他竟误会我满不在乎。”

“这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有太多无能为力，非是我们人力可以推拒，终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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