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瞑目

说到这里，云容忽地一笑：“可我怎么觉得这么可悲呢？”

“啊！”

就在说话间，里面传来几道尖叫。

云容吓到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才站起来，就看到那些丫鬟婆子从里面跑了出来，个个面色惨白慌慌张张的，跟见了鬼似的，都往外跑。

“怎么回事？”云容赶紧抓住了其中一个，追问道：“你们跑什么？”

那丫鬟指着里面，语无伦次：“里，里面……鬼……鬼啊！”

说完，拼死挣脱了云容的手跟着其他人一块跑出去了。

小丫和喜碧看着那群人那么大的反应，也有些畏惧起来了。

“小，小姐……她们……”

云容看了眼说话的小丫，又看了看里面，心神一定，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小姐！”

小丫惊呼出声，眼睁睁看着云容进去却不敢跟过去。

“小姐，我跟你一起！”

喜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真就跟了进去。

小丫胆子小，没敢进去，只敢在外面不停徘徊，担心里面的情况，却连张望的勇气都没有。

云容敛容走近床边，除了漂亮的新鞋，钱姨娘也换好了一套衣裙，很素的颜色，但是不失清雅雍容。顺着衣裙，云容一路看到了钱姨娘的脸，赫然就撞见了两双瞪睁的眼，突兀而醒目，猝不及防的这一眼，吓得云容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后面喜碧刚靠近过来，两人就那么撞在了一起，喜碧扶住了她，见她面色有些苍白，目光怔然，不由得好奇地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待看到钱姨娘“死不瞑目”的样子后，立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

喜碧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外面的小丫听到了喜碧的声音，紧张地问道：“小姐，喜碧姐姐，你们，你们怎么了？”

“……”

没有声音回答，让小丫更忐忑害怕了：“小姐！小姐！”

“小丫，不要叫了。没事。”

云容的声音传了出来，很平稳，也很淡然，这在一定程度上让小丫的情绪舒缓了许多。

或许没什么事。

而里面，云容看着钱姨娘那个模样，人已经镇静了下来，可是，脸色仍旧有些苍白。

喜碧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小，小姐，怎么办？钱姨娘是不是觉得自己死得冤……”

“喜碧，该改口了。不是钱姨娘，而是夫人。”

喜碧怔然。就看到云容再次靠近床边。

“小姐……”

喜碧想拦，但云容一抬手阻止了她后面的话。

云容沉着脸，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坐下，努力地正视钱姨娘的那个模样，抿了抿唇，说道：“娘。对不起，明知你死得冤，我本该替你讨个公道，严惩那个男人的。但是，娘，我却选择了跟她们谈条件做交易，如果真的有在天有灵这个事情的话，想必娘你应该也知道我谈的是什么条件吧？我可以讲那是因为我觉得以娘你的性子，怕是也不忍心让他因为你的死真的进了监狱吧？毕竟，你是真的很爱他。然而，扪心自问，我更多的是自己的私心，为了给娘你体面的身份和隆重的葬礼，也为了我自己的……利益。”

云容顿了顿，鼓起勇气去握钱姨娘的手，那手早已冰凉，而且非常僵硬，说实话，摸着甚至让云容觉得有点后背发凉的惊悚感，可她仍旧握着，继续说道：“娘，你若是同意，就瞑目好吗？当然了，若是不同意，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去报官的。”

说完这番话，云容将手缓缓地伸过去，覆盖在钱姨娘的眼睛上，向下轻轻一抚。

喜碧一直见证着这一切，当云容收回手的时候，出于好奇，她壮胆往钱姨娘脸上去看，发现钱姨娘的眼睛竟然重新闭上了！

“小姐！小姐，钱姨……不，我是说夫人，夫人的眼睛……”

“嗯。合上了。”

云容看着钱姨娘闭目后宁静的面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钱姨娘的嘴角还挂了丝笑意。不管是不是错觉，至少这让她心里紧绷着的那条弦松了下来。

小丫从屏风外面探出头来，不敢床这边的方向，而是盯着一个青花瓷瓶：“小姐，喜碧姐姐，怎么样了？”

喜碧回头：“没事了。”

小丫闻言，扶了扶胸口：“那就好啊。”

不知是不是钱姨娘这前后似是有感知的反应的缘故，喜碧看到钱姨娘后来瞑目了，自然而然地想着钱姨娘走得很安详了，心里豁然开朗了许多，自从入府以来就一直在受罪，或许，如今这样对她而言是个不错的结局。

心情放松了些，喜碧见小丫那胆小的样子，笑着问道：“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一听这话，小丫立刻摇头如拨浪鼓，赶紧地缩着脑袋躲回去了。

喜碧回过头来，再看向钱姨娘，已经没那么可怕了。

她坦然地走向床边，低头看了看钱姨娘安详的遗容，额角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脸上化着妆容，但是，化到一半没化完，那些丫环婆子就被吓跑了。

“小姐，现在怎么办？人都吓跑了。”

喜碧看着云容问道。

云容笑了笑，拿起被丢在地上的画眉笔，说道：“没事。我亲自来。”

喜碧怔怔地看了云容好一会儿，而后笑道：“那小姐，让我也来帮忙。”

云容意外地看了看喜碧，看着对方眉眼真诚带笑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一暖。这个丫鬟比她年长很多，过去见过几面，但是接触不多。只听钱姨娘说过，这丫鬟很尽职尽责，虽手是府里家养的奴婢，但自从被拨到这边以后，就一直很用心照顾着钱姨娘，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轻看了她。

如今，经历过钱姨娘的事情后，云容发现这喜碧，当真是个很不错的人。

她点头：“嗯。好啊。”

于是，在两人的齐心协力下，成功地帮钱姨娘整理好了遗容。

收拾东西的时候，云容忽然说道：“喜碧，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喜碧愣住了，而后说道：“不知道。我原本是在柴房里干活的。后来被分给钱姨……哦不。是夫人。现如今，夫人已经……我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应该会被安排回去柴房做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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