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戮倒是一向动作很快，一等到将晋荀奕的住处安排好，便开始各处询问了起来。

他第一个要去询问的，自然是负责训练杀手与刺客的，小东屋。

小东屋是秦楚国宫内一偏僻的院子，由丞相陈斯负责，专为宫中提供类似特种兵般的优质杀手。秦戮虽是知道这宫中有一处这样的训练营，却也不很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秦戮未通报任何人，也没有告知陈斯，便带着两三随从，赶往了小东屋。

小东屋的入口非常难找，曲曲折折，虽有熟悉地形的侍卫带路，秦璐一干人等还是绕了许久，终于在迷宫般的东宫中找到了这神秘的小东屋。

正到门口，秦戮还未走近，便听见传来一阵阵整齐划一的练功声，仔细一听，却都是稚嫩的孩童嗓音。“这里面，居然是一群孩子吗？”秦戮心存疑惑，只简单通报了一声便往里面走去了。

秦戮一走进，便看见面前十四五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正拿着练功用的木棍，练习互相搏斗的技巧。这些孩子并不看周围的其他事物，也不关心秦戮的到来，只一心一意地训练着，如事先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般。看他们喊令时的凶狠，眼里甚至目露凶光，便令秦戮感到害怕。这些孩子练习时并不相互手下留情，木棍敲击在一起的声音令人心里发憷，像是真正的场上搏杀一般。

“看见了吧，太子。”秦璐正看着，被一个声音所打断了。秦戮回头一看，正是那掌管小东屋的丞相大人陈斯。陈斯肥头大耳，满脸油光，撑得他暗蓝色的官服圆鼓鼓的，甚是滑稽。

“看见什么？这些孩子们吗？”秦戮不解，转头问道。

“没错，这些孩子们。”陈斯看着这群孩子，笑着说，“他们可都是经过我们层层选拔的，将来每一个孩子都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剑，成为一件上好的武器。”陈斯如数家珍般说着，仿佛面前的一群活生生的孩子，在他眼里只是一把武器而已。

听着陈斯的话，秦戮不禁后脊发凉，感到一阵阴飕飕的凉气。

“这群孩子，都是何时进宫的，我怎么不知道？”秦戮忍住心中的不适，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陈斯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这群小兔崽子进宫时才五岁上下。”陈斯看上去很骄傲的样子，“当时从宫外找了少说两百余个孩子，都是背着各个官员偷偷送进宫来的。”

秦戮顺水推舟的问道，“你们为何要这么小的孩子进宫来？”

“这些孩子在宫外已无法生计了，他们的父母才将他们辗转卖出，最后挑挑拣拣到了我们这儿。”陈斯回答，“当然更多的孩子，是我们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骨骼清秀，适合练武的好苗子。”

“太子你可知道，作为一个刺客，最大的弱点是什么？”陈斯说着，看着秦戮的眼睛问他。

“是恐惧。”秦戮毫不思索。

陈斯听后，随即大笑起来，“太子果然机敏过人。没错，就是恐惧。”

“你知道我们如何处理他们的恐惧吗？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小锻炼他们，锻炼他们面对恐惧而毫不自知的能力，我们教会他们任何东西，除了恐惧。”陈斯笑着，“在这些孩子的世界里，只有杀戮，只有相互格斗和自我牺牲。我们不告诉他们关于恐惧的任何事。他们在这宫中几年里，最重要的课程便是学会控制自己的恐惧，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们甚至没有教会他们如何保护自己。这样的孩子，就像一次性的用完即毁的武器一般。虽代价昂贵，却也只是理所应当罢了。”陈斯似乎对自己的训练成果感到非常满意。

“只有孩子，才容易被锻造成一把冷冰冰的剑，才容易变得锋利，才能忠诚而勇敢。陈斯拍着秦戮的肩膀。“如何，太子殿下？”

“你来此地，该不是也是为了求一把剑的吧？”陈斯将秦戮引进偏房，坐下斟了两杯茶。

“错了，丞相大人。”秦戮正欲喝一口，又听见外面孩子们的练功声，突然放下手里的杯子。“我今日来这里，不是为了特地拜访陈大人，而是恳请陈大人，可否告诉我，这一字毒，可有解？若是能解，该如何解？”

“太子如此稀客，原来是别有所求。”陈斯笑道，看不出意味。“太子可知道，这一字毒是何毒？若是沾染上这一字毒，可是来不及吃饮任何药物的。这毒药即使有解药，也无人能用上。”

“我知道，都知道。我只问你，你这可否有一字毒的解药？”秦戮着急的问道，已经不顾礼数。

“太子如此着急，可是有谁中了一字毒吗？我可只知道，这一字毒乃我们东宫特有的毒药，其他人轻易拿不到。若是您的友人不幸受伤，那大概也早已无药可救了。只是太子，您那位友人，为何会身中剑毒，难不成是因为我小东屋最近派出去的刺客吗？”陈斯剑锋扎针地问道，让秦戮一时不知如何招架。

陈斯正说着，突然想起来前几日那些出去执行任务了的小刺客，“南桑？他倒是一直没有回来。派出去接应他的人也都纷纷表示南桑已不见了踪影。南桑是去刺杀谁了……”陈斯心里想着。“宫储冰！是秦王派他去的，却一去不归，不见踪影，好是蹊跷。”

一想起宫储冰，陈斯再看着面前支吾着说不出话的秦戮，心中似乎是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而秦戮此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这陈斯问得如此一针见血，难不成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吗？

这小东屋内藏着的孩子们，父王究竟是否知情呢？秦昊竟会容忍如此残忍的办法来训练杀手吗？但若仅凭他秦戮一人之力，自然是无法将这小东屋扳倒的。

有如此场所藏匿在宫中，自己却素来毫不知情。秦戮想到这里，心里便五味杂陈，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百姓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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