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沐棉原本存着见机行事能跑就跑的心思，但在知道赵誉的身份之后这样的心思也就立马没了，有几分缘由是因为她觉得对着玉石君做不出这样的事，有几分原因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玉石君的对手，于是便乖乖跟在了赵誉的身后。

“玉石君是什么时候投胎到的凡间？”沐棉问。

两人已经沿着无垠之海的海滩走了一段路，期间双方都沉默不语，沐棉觉得气氛很是尴尬。因为眼前的人是玉石君而非赵誉，所以也就根本不需要沐棉来告诉他魔神被封印的位置。当初，玉石君也是参与到封印之事的其中一位。

说起玉石君的身份，沐棉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自己归入女娲门下的时候，玉石君与女娲娘娘的交情就颇深，当初补天的那几块补天石也是玉石君帮着一起弄来的。说起来，在她还没出生的那几年里，师兄还是一块补天石的那会儿，就是由玉石君照料的……

其中的错综复杂如今想起来真是叫人头大，沐棉着实感觉到了造化何止弄人，神仙也是逃不过的。

赵誉，也就是玉石君，像是没听见她的这具体问，又像是听见了，过了许久才隐隐约约说了一句：“大约是在你消失之后……”

这回又轮到沐棉说不出话来了，总觉得心虚的很，虽然当初自己是不谙世事胡言乱语了一番，但这话说者无意但谁知道听着是不是有心呢？又或者是她想太多了？怎么说她那时候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光彩，其实说直白些就是个魔仙，只不过恰好她是善的那一部分又恰好女娲娘娘心慈收留，所以玉石君应该也不一定就真的会把她的话给当一回事才对……但是她就是觉得莫名的心虚啊！

“那啥，玉石君为何会与魔神关系甚好？”沐棉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这个问题也困扰了她很久，心想着现在不问，等到了目的地想问都没机会问了。

赵誉倏地停下了脚步，沐棉险些就撞到了他身上，他回过头看向她，神情严肃地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看着他这个表情，沐棉暗道不妙，但自己问出口的问题……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心中则是大声呐喊：我不想知道了！

赵誉嘴角隐约有些上扬，似乎是对她此刻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挺满意，说道“当初接近他，自然是为了封印之事。”

沐棉闻言，心里陡然一松，但紧接着因为赵誉接下来说的话又万分沉重起来。

“只是后来发现若是想要将他封印，你必然是活不了了，所以便想从他身上知道如何救你的办法，一来二去发现他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再者……”

“无间可怜？”沐棉并不想听这“再者”之后会是什么内容，就当是逃避吧。另外，她是真的对玉石君对魔神的这个评价感到好奇。

“是。”赵誉回答，“我们继续走赶路吧。”似是不愿继续说下去了。

沐棉：“好。”好奇归好奇，但她也挺害怕会听到让自己更心虚的内容，于是赶紧答应了。

他们刚落地的时候就是在无垠之海的魔气萦绕的西边，两人走到了东西两边的分界点停了下来。

“你想明白了？”赵誉问。

“光靠想自然是想不明白的，但事已至此，便就这样吧。”沐棉笑着回答，“难不成玉石君是想我反悔不成？”

“若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呢？”赵誉并不否认，反问道。

“若你给我一次反悔的机会……”沐棉重复了一遍，“但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可反悔的机会……我们走吧。”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趟着无垠之海微微浑浊的海水，亦步亦趋朝着海水深处走去。

“唉……”

身后那人，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时候，其实沐棉确实可以反悔，但反悔之后的结果她也曾在自己的脑中也过了好几遍，发现自己过不了自己那道坎，她是一缕善识，就注定了她接下去的每一步会怎么走。

“你们来了。”

无间的声音从四周响起，沐棉和赵誉此刻身处的地方是无垠之海海底的深涯之下，周围一片漆黑，唯独他们二人是光亮可见的。

“我原以为你会逃。”

无间的声音又响起，似乎是对沐棉说的。

沐棉撇撇嘴：“这不是有人看着么，我怎么逃。”

“你是说玉？他难道没有放你走？”无间问，就像是并不觉得玉石君放她走有何不可。

沐棉：“……”一下子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这么说你是想我逃走？”

无间：“确实有些想，有没有你我都会从这里出去，如果你逃走了，我还能够享受抓住你的乐趣，这样岂不是更有趣。”

沐棉：“你果然是个变态……”

无间：“过奖过奖，你我二人之间，又何必分你我。”

沐棉：“……”并不能反驳。

就在这对话的间隙，沐棉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条隧道。

“你想清楚了？进去之后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赵誉拉住已经要朝隧道走去的沐棉的手。

低头看了看被拉住的手，沐棉笑了笑：“我想清楚了。”随即将那只握住自己的手拉开，“玉石君，对不起。”朝隧道走去的同时，她用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赵誉：“……”看着沐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被漆黑一片的魔气笼罩，他抬起方才拉住她的那只手，想着她刚才说的那句对不起，嘴角泛起苦笑。

“玉石君，你这么厉害，要不以后你娶我，我们一起好好双修可好？”

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当初女娲府邸的那段时光，那个总是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充满好奇的身影，那时只觉得等她长大之后未尝不可，却没来得及等到。而后来，他以为他终于等到的时候，其实早就在不知何时永远的失去了。

“呵……”他轻笑一声，也终于明白了当初女娲娘娘所说为何意，即便是神仙亦有早已注定的天命。

深海重新回归于黑暗，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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