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言御书看着聚集在后山结界内仅剩的这一百多弟子，心中头一次对凡人起了悲悯之情，不知不觉间他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人情冷漠的他了。

“掌门……”

几个长老之中如今只剩下了玄风长老，不见其他长老的身影。

“玄机他们都……？”虽是询问的语气，但神情又像是已经默认。

玄风长老沉默着点了点头，原就苍老的面庞如今更添了几许憔悴。

言御书一同陷入了沉默，当初他们几人跟着他白手起家创建了青石派，原本都是早就能飞升的修为却因为他突然投胎转世放弃了上一次的飞升机会，都选择留在人间维持青石派的运作，时至今日，却……

“你们几人的修为都已经超脱凡体，为何会……”言御书想要抑制住心中的悲伤，却发现竟是比他以为的要困难许多。

玄风长老闭上眼又睁开，摇了摇头：“若不是掌门当初告诉了我这结界的进入方式，恐怕此刻青石派早已被灭门。”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被沐棉圈入另一个结界的周鱼，眼神中已是无悲无喜，“那个叫周鱼的少年，不知和魔神是何关系，带着一群化作凡人样子的魔族攻打青石山……”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

即便玄风长老不说，言御书也能想到之后发生了什么，即便几位长老都已经修为高深，但一日未脱离凡胎肉体，终究还是受到限制，若是一两个魔族兴许还能与之一战，若是一群……结果便是今天他所看见的结果。

言御书如鲠在喉一时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玄机、玄玉、玄火、玄礼都为了保护整个青石派而失了性命，最后青石派除了眼前的这些弟子，俨然也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他们的元神呢……”他轻声说道。

“元神……”玄风长老一时哽咽，“都没了……没了……”瞬间眼眶通红，老泪纵横起来。他的这些师弟师妹是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待得沐棉撤去周围的结界之后，转身就往言御书的方向走去，独留身后失魂落魄跪倒在地上的柘罗赫以及一群不敢轻举妄动的是侍卫。

不多久，柘罗赫一脸木然地从地上站起，对着身旁的那些侍卫招了招手：“走，我们撤。”

“国师，这……不合规矩吧，陛下的意思可是……”不留一个活口啊……

说话的将领最后还是把话噎了回去，柘罗赫刚才那一眼让他不由腿抖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对着自己手下的人招了招手：“没听见国师说什么呢？撤了。”

一群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后山的视野之中。

沐棉远远看去就发现了言御书和结界之内的玄风长老神色沉重，扫了一眼如今幸存下来的这些人，心中也明白了过来，不由一阵唏嘘，回头看了一眼柘罗赫，这前前后后欠下的这些罪孽，恐怕永生永世都要在痛苦中煎熬了，即便如此，惊鸿仙子还是希望他活着，即便是受苦。当然了，这些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师兄，玄风长老。”沐棉朝着玄风长老点头致意。

原本躲在木屋里和那些本就待在庭院空地上的弟子们纷纷聚集了过来。

看着这一张张还青涩年轻的脸庞，想起走到后山来的这一路上看见的废墟和无人处理的尸首，若不是青石派原就灵气萦绕，这些尸首恐怕早就腐烂不堪了。

沐棉心头升起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知道这些是必然，却仍旧阻止不了自己不断涌上的愧疚感。

最后幸存下来的弟子们看看见言御书回来了就仿佛看见了希望，这几个月来绷紧的情绪如同一下子找到出口一般涌了出来，不过一晃眼的功夫都哭了起来。

他们这一哭，搞得沐棉和言御书一个措手不及，只有玄风长老感同身受一般看着他们点点头又摇摇头，用与生俱来的慈祥之力安抚这些弟子的情绪。

[柘罗赫为何会突然撤退？]

言御书清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沐棉脑海里，沐棉转头看向他那张丝毫没有情绪起伏的脸，又回忆了一下刚才脑海里那声音中带着的一丝担忧和警惕，顿觉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让人担心。略带歉意地朝着言御书微微笑着摇摇头：[师兄放心，我和他之间没做什么交易。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把自己讲身体借出去的事告诉言御书，但转念一想这副身体最后也是会被舍弃的，好像也无所谓，于是接着说道：[只是让柘罗赫与他的生母惊鸿仙子了一面罢了。另外，这副身体等解决了凡间的事之后也就用不上了，我想将这副身体送给惊鸿仙子，也算是做件好事吧。]

言御书陷入一瞬间的沉默之后问道：[这身体是师妹的，一切师妹自己做决定便是。只是这惊鸿仙子究竟是何人？怎会是柘罗赫的生母，柘罗赫做这些事莫不是和她有关？]

[是。]沐棉回答，她师兄在这方面总是很敏锐，问的问题句句都在点上，[唉……]她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挑重点都说了一遍。

等她说完了之后，弟子们也被玄风长老也安抚的差不多了，一双双红肿的双眼诉说着他们刚才哭的多厉害。

“掌门，”玄风长老说，“我和几个师弟师妹有愧于掌门的嘱托。”说着深深的弯下腰鞠躬，被言御书赶忙扶住了。

“玄风，此事与你们无关。”他的声音淡淡地，带着伤感和自责，看向那些弟子，“青石派遭此大祸，之后亦不会太平，你们都是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若是要走，便走吧。”

“掌门？？？”玄风长老没想到言御书会说这样的话。

言御书并未解释什么，只是突然纵身飞了起来，手中汇聚出一团金色的光球，从他手中慢慢脱离悬浮于空中，散出无数金丝将整个青石派笼罩了起来，不过片刻原本已是废墟残垣的青石派才片刻之间就恢复了往日的摸样。

“若你们不想走，便继续留着吧。”言御书浮于空中俯视着脚下的这些人，“玄风，自今日起你便是青石派的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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