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声音稚嫩，其实已经带着少女初长成的清脆与甜美，只是在沐棉的心里对豌豌的印象始终是那个喜欢粘着自己用稚嫩而又软软糯糯的声音对他说：“娘亲，抱~”的小女孩，而此刻正从聚灵台上缓缓撑起身体慢慢回头。√

沐绵定在了原地，看着少女转过身一瞬不瞬看向自己的双眼起先满是迷茫，渐渐布满了喜悦和惊讶，接着是一丝悲伤，再后来又全是喜悦，对她说：“娘亲！”

“豌豌……”听到这一句娘亲，沐棉突然觉得一阵激动，一下子冲到了聚灵台前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少女，“我的豌豌……”不由自主潸然泪下。

“娘亲……”少女反手环抱住沐绵，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娘亲，你是来接豌豌回家了吗？”将头靠在了沐棉的肩膀上，“豌豌好想娘亲，也好想爹爹。豌豌以为你们都不要豌豌了……”

说着说着豌豌像是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得沐棉心都揪到了一起，将豌豌拉到自己的面前，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说：“我记得以前将你放在墨姨那里两个月去接你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哭过，怎么这一次哭得这么伤心？是师祖让你受委屈了？”语气宠溺又心疼，带着一些玩笑的意味刮了一下豌豌的鼻子。

“不委屈……”豌豌吸了吸鼻子，看着沐绵露出了一个懂事乖巧的笑容。

“你……”沐棉听了豌豌的回答，心里又是一阵疼，温柔的轻抚她的脸颊，“傻孩子……”眼泪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也顺着豌豌的脸颊滑落，“怎么会不委屈呢？娘亲怎么会不知道你有多委屈呢？真是个傻孩子，就算长大了也还是这么傻，你就不怪娘亲和爹爹，也不怪师祖么？”

“我才不傻！”豌豌嘟起嘴反驳道，“娘亲对豌豌最好，爹爹也疼爱豌豌，就算是师祖也是对豌豌很好，豌豌为什么要怪你们，豌豌最喜欢你们了。”豌豌脸上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往沐绵的怀里钻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环住，头靠在沐绵的胸口，“豌豌很想你，娘亲。”

沐棉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感动于豌豌的贴心和懂事却更自责自己的作为母亲的失职。她原以为让豌豌待在灵山便可以让她远离一切危险和伤害，确实也做到了，可是为什么最后的结果是她的女儿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长大了，为的还是弥补她闯下的大祸？而这一切……她又无从责怪任何人，就因为这是早就注定好的……

“娘亲也想你。”沐棉轻柔地抚摸着豌豌的头，一下又一下，“你是娘亲最乖最听话也最懂事的好孩子。”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如此听话如此懂事呢？如果你哪怕说一句你委屈让娘亲带你走，娘亲哪怕……也一定会带你走的，为什么你不说？

继续一下又一下的摸着豌豌的头，克制住自己又呼之欲出的泪水，“豌豌，娘带你回家好不好？”既然豌豌不说，那就由她这个做娘亲的来说吧。

豌豌窝在沐棉的怀里好一会儿不说话，一阵沉默之后，她用轻得只有沐棉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娘亲还有娘亲的事情要做，豌豌也有豌豌自己的事情要完成，不能和娘亲回家。”说着，她坐直身体，小小的脸上神情认真严肃，“豌豌要做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沐棉神情惊讶地看着豌豌，就像是从未想过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她确实从未想过。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放在豌豌的肩膀上，问道：“告诉娘亲，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豌豌先是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低下头支支吾吾道：“知道了……师祖都和豌豌说了。豌豌想帮娘亲和爹爹，所以豌豌求师祖帮豌豌快些长大好帮助娘亲和爹爹，是豌豌自愿的！”语气坚定。

“是豌豌自愿的！”这句话在沐绵的脑海里不停来回播放，一遍又一遍。

她看着眼前面容清秀可爱笑起来带着两个小酒窝的女儿，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己有多没用，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甚至还要让女儿来保护自己？可最重要的是，她竟无力反驳这一切。

“豌豌，你真的愿意？如果你不愿意，娘亲可以带你走，你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娘亲和爹爹不会怪你。”沐棉疼惜的在豌豌的额头上亲了亲，“你永远都是娘和爹的好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听了沐棉的话，豌豌又低下了头默不作声，想了许久之后她再次抬起头，说：“可是我想过的生活就是有娘亲和爹爹在我身边……”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如果因为豌豌的缘故，以后娘亲和爹爹永远不能在豌豌身边了……豌豌不想要这样……豌豌想要娘亲和爹能回到豌豌身边。”眼泪顺着眼角又滑落了下来。

沐棉此刻真正的意识到面前的豌豌不光是外边长大了，心智也已经是匹配的上现在的年纪了，甚至是比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活泼更早熟一些，也已经明白了死亡和泯灭的含义。她之所以会做这样的选择，全都只是因为她是沐棉和言御书的女儿……沐棉从未曾后悔将豌豌生下来，却万分痛恨将她生下来却无法护她快乐安康的自己，女儿如此贴心懂事她高兴都还来不及，更多的确实心疼。

沐棉温柔地替豌豌擦干脸上的眼泪，爱怜疼惜的看着她，露出一抹欣慰而苦涩的笑容：“我的豌豌是真的长大了，知道要为父母分担忧愁了。娘亲真的很为你感到骄傲，可是娘亲却更心疼你。是娘亲太没有用，才让我的豌豌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缓缓闭上眼，一滴泪低落了下来，脸颊上传来了一股热意，一只小而温暖的手也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豌豌会等娘亲和爹爹来接豌豌的，娘亲和爹爹一定会来的对不对？”

沐棉手附上放在自己脸颊的小手，含泪点头笑道：“会的，一定会的，知道豌豌等着我们，我们一定很快回来接你回家。”

“好。”豌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开心的应道。

看着这样的豌豌，沐棉暗自决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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