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棉跳入轮回之眼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看着眼前被禁锢于石井之中不停旋转的轮回之眼，言御书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觉一股说不出的闷疼从此处蔓延，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自沐棉离开已经过去三日了，她跳入轮回之眼的事情很快也在整个天庭传开了，有不敢相信的，有幸灾乐祸的，唯独没有叹息感伤的。

轮回之眼是个什么地方，是个神仙都想绕道的地方，也从来不会有谁闲着没事往边上站，都是生怕一不小心跌进去得不偿失。平时虽有天兵天将把守，却也不会刻意阻拦到这里来的仙人们，毕竟除了被押送过来贬为凡人的神仙之外，谁也不会料到真的有别的人会往里跳，沐棉偏偏是个异数。

从沐棉跳下去的那一天开始，言御书便在这轮回之眼旁守了三天，甚至连天庭对他的嘉奖典礼都未曾参加，原天庭还想降罪，被灵宝天尊几句话给生生顶了回去，免不了是与沐棉有关的话。

师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口便是一阵紧缩，言御书觉得自己或许是病了，为何想到师妹就心口绞痛。

“上生星君这是在做什么？”

背后传来了询问声，言御书回头看去，灵泉仙子正远远的站在台阶，笑容满面看向他，眼中却是冰冷。朝着灵泉仙子礼貌的点点头，却也并未开口回答。

“星君这是在想沐棉会投胎去何处么？啊，说来险些忘了，还要恭喜星君获封呢。灭了毒蛟可是大功一件。想来沐棉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为星君高兴，真是可喜可贺。”灵泉仙子面上带笑声音冰冷，言语间充满讽刺。

言御书听了这些话仍旧不说话，却能看见他身形一愣，整个身体都僵在了原地，放在心口的手将袍子都捏得皱在了一起。

灵泉仙子见状柳眉向上一挑冷笑着说：“，呵，星君这是做给谁看？沐棉恐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言御书垂眸看向轮回之眼，说道：“是，师妹她看不到了。，敢问仙子这是为何一想到师妹便心口绞痛？”说着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向灵泉仙子，面容憔悴眼神迷茫。

“星君真的不明白是为何？”灵泉仙子听到言御书的问题，心中暗自惊讶，细细观察一番，见对方神形竟不似作伪。

言御书摇摇头：“不知。”

灵泉仙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于沐棉受五雷轰顶最后跳下轮回之眼的事情，她心中愤愤不平也对言御书的做法很是恼怒，如今恼怒中又多了些许同情，语气也不自觉软下几分：“你可知，这灵泉水是沐棉为了治好你的眼睛用养了五百年的金乌草与我交换的？”

言御书点点头。

“既然知道你为何要带她来受这五雷轰顶之刑？她做错了什么？我与她之间最多只算得上算私相授受，绝不至于偷盗论处。”说到此处灵泉仙子不免有气从中来，只见对方听后面色苍白了几分，接着说道，“结果你倒好，让她生生认下了这罪名，你真的是为她好？难道就不能据理力争一番？还是说你不过只是想着把这事解决了，却不曾想让她承认一件未曾做过的事他会是何感想？恐怕这五雷轰顶伤的不仅是她的身，更是把她的心也伤透了，绝了她对天庭最后的念想。即便你耗尽仙力治好了她身上的伤，治得了她心里的伤吗？怕是在你眼里她也是凡心未泯，还要妄图打扰你修行的烦人精吧？”

“不，我从未这般想过……我只是……”言御书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越是这么说，心口越是痛。灵泉仙子说的一点也没错，他根本就没想过师妹的想法，他只是做了自己觉得能把事情最快解决，也不会让师妹被剔去仙骨的方式，也没想过要替师妹证明清白。在他看来，似乎还能做神仙就是对师妹最大的仁慈，可从未想过师妹又可曾真的稀罕做神仙。

“明知原有缘由你却还是先定了她的罪是吗？”灵泉仙子冷笑一声，“呵，这天庭上的神仙本就对她成仙不甚满意，平时的流言蜚语你怕是也听过不少吧？你是不在意，因为这事从来就不是发生在你身上，可沐棉呢？你就这么急着送个人情给到天庭好去了她的仙籍？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都已经跳下去了！即便我做了再多解释，又有何用？哦对了，还有你的眼睛，这么快好了，恐怕是那个傻丫头用自己的一缕仙魄替你治好了吧？就这样，她还想着你，真是蠢到极致……”声音中带着隐忍的伤心，“此刻也不知道是投胎去了哪里，若不是灵宝天尊从中周旋，想来天庭是希望她永世不得再成仙。”

灵泉仙子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把刀刺入言御书的心口，刺痛的感觉难以承受：“是我害了师妹，是吗？”

“她在天庭受尽冷眼，这一天或许是迟早的。想来她也不怪你，不然又怎会用自己的仙魄治好你的眼睛。她此次轮回怕也是想忘了你，忘记天庭的一切，以后你们就两不相欠了。至于那一魄，想来对星君也已经毫无用处，不如留着做个念想罢，也不负她曾这般喜欢你。若是好好滋养，将来还给她或许还能重新成仙。”灵泉仙子情绪复杂的看了一眼神色痛苦的言御书，微微叹了口气便离开了。在这天庭之中，又有谁会为了沐棉据理力争呢？她若是早一些知道，若是灵宝天尊早一些回来……或许结果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所幸，虽然缺少一缕仙魄跳入轮回之眼，三生石上却没有少掉她的姓名。

言御书一人痴痴的望着轮回之眼，灵泉仙子的话也一遍遍在他的耳边回荡。

“她此次轮回怕也是想忘了你……”

“想忘了你……”

“忘了你……”

“师兄，我喜欢你。”

那张笑眼盈盈面若桃花的脸庞出现在脑海中，这一刻才觉得她当时的笑容明媚如骄阳，眼中充满着期待和欣喜，但他说了什么呢？为什么那璨若星河的眼眸下一秒就充满了失望和伤心？

所以她才想忘了自己啊……

自己于她而言，在说出那番话带她去刑台的时候，和这天庭对她又有何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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