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道：“好酒有两坛，这野味也是新鲜的，恰巧今天我丈夫捕获一只野山羊，只是剥完皮没煮呢，你们能等吗？”

白小玲向远处看了看，见山村寂寞，一片宁祥；倦鸟归林，蝙蝠横飞，暮色已经降临；此时饥肠如鼓，身体也已经颇为疲倦。倘若在走十多里地，还不如在此歇息一会。

她正要答话，忽听杨思明道：“店家，我们一路奔波，现已饥饿难当，店家既然有酒有肉，不如将酒肉都卖给给我们，我们在外面生火将它烤制，不知店主是否同意？”

店主人连声答道：“行，行，行，缺什么少什么尽管知一声。来往都是客，走到一起就是一个‘缘’。自于钱吗？我也不能说不要，你们也不能不给，客官你就看着给吧！”

白小玲知道杨思明烧烤的厨艺不错，人人饥饿难耐，急需进食。这样既方便又快捷。当即从包裹里摸出一大锭银子来，放到桌子上，问道：“这些银子够吗？”

这荒村小店吃饭大多都用铜钱结账，用银子付账的都少，今天可好，不但用的是银子，而且还是一大锭，足有二三两重，妇人有点不知所措，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这是不是多了一点啊？”

三个少女见这位大姐即开明而又实在，与她很是投缘，一起走上前来，拿起银子，叫道：“大姐，你就装起来吧！你们开店也不容易，况且我们今晚还要在此过夜呢。”

店家大姐不由自主地把两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擦，先是嘿嘿一笑，由白小玲的手中接过了银子，歉意地道：“大姐财黑了，财黑了！”

她把银子装入兜里，对客人们说道：“你们到屋子里稍歇息一会，我这给你们取酒取肉去。”

工夫不大，店家由后屋拿出一只剥了皮的野山羊，个头不大，却很鲜嫩。郭大壮近前看了看，确实是今天捕猎所得，连声赞道：“不错！不错！今天你大哥就给你们露一手烧烤的手艺。”

郭大壮要在李娟的面彰显一下自己的能耐，主动担当起烤制的任务。烟熏火燎的，杨思明正讨厌这个差事，便熙然同意了。

篝火熊熊，脂香四溢，美不堪言。杨思明又到厨房里取出几味调料，研磨成粉，与盐面拌和在一起。

郭大壮一面转动，一面往肉里撒。

店家大姐在篝火旁，放好了炕桌，摆好木凳，几个人围在桌子周围，闻着烤肉的芳香。

借着这个机会，杨思明把白小玲叫到一旁，问道：“方才提到高家军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白小玲辩解道：“我没有紧张啊！”

杨思明道：“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呀？你必须说！”

白小玲起初不肯说，在杨思明一再逼问下，突然把身子向旁一转，低声说道：“我父亲把我许配给高家四少爷高彪了。”

此话一出，杨思明的脑袋嗡的一声，半晌才说道：“既然你们两家有了婚约，为什么还要爱我？为什么还要领着我来见你父亲？”

白小玲见他脸上一副懵然，急忙上前解释道：“此事我根本就不同意！我要你见我父亲就是让我父亲和高家人完全死掉这份心！”

她蓦地转过身子，泪眼蒙蒙地望着他，咬了咬丰满的朱唇，用柔弱而又震撼的声音说道：“这个世上除了你我谁也不爱！”

她低呼一声，纵入他的怀里。杨思明伸臂将她搂住了她。

柳梢头上，淡淡一弯新月，夜凉似水，寒风拂衣。杨思明心中本来忐忐忑忑，见她如此坚决，心中登感舒畅，两个人搂在一起，一时浑然忘了身旁的天地。

静默了好一阵子，杨思明抚摸着她的头，低声叫道：“玲儿，这样做可谓不孝，你父亲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白小玲把秀眉微扬，坚定地说道：“有我奶奶和我二叔给我做后盾，我不怕！况且我是他的亲生独女，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杨思明正待说话，忽听李娟喊道：“你们俩别唠了，肉都烤好了！”

两个人回到人群当中，看见烤架上“滋啦啦”冒泡的烤羊，不禁馋液欲滴，蹲下身子先割下一小块尝了尝，起初一口咬下，只觉得脂香四溢，再一品味，甘甜中薇有一点酸意，不似羊肉，而如浆果，再三咀嚼，竟似有千种滋味，变化多端。

一边吃着，一边赞不绝口。

众人听说好吃，都争先撕扯烤肉，只可惜烤羊太热，刚一触碰就被烫得直抖手。

郭大壮笑道：“你们都忙个啥！等我用刀削下来再吃。”

店老板递过刀子，削下几块薄薄肉片，放在盘子里，众人吃得狼吞虎咽，险些把舌头也咬断吞入肚子里。

郭瑶琳没有过过这种野外的生活，虽然也吃过野味，只不过是山鸡野兔之类的东西，而且都是用大锅炖着吃，更别说露天烧烤了，她本不喜欢膻腥味，虽然肉味香浓，但不敢尝试。

白小玲撕下一小块，放在她的嘴里，品尝了一下，也点头称赞，“嗯，我二舅的手艺真高！”

不知由于饥饿，还是肉香可口，今天居然吃了许多。

在三个少女再三的相让下，店家大嫂也加入其中，篝火熊熊，触筹交错，欢笑喧腾之声，远远传到远方。

火云聚聚，暮色渐深，苍茫的夜空与万里荒原连成一片，房前篝火熊熊，欢声笑语之中，一弯新月已从东山的顶峰处缓缓地升了起来。

杨思明突然停止了嚼动，注目凝神谛听片刻，说道：“像是来了马队，人数还不少呢。”

李娟也学着杨思明的样子，听了一会，道：“我怎么听不到啊？”

杨思明见白小玲显得很紧张，也就没有回答李娟的话，而是说了一句：“把火扑灭，把肉拿走，咱们找个地方避一避。”

李晓娟撅起了小嘴，道：“咱们又没有招若他们，无冤无仇的，况且我们这里还有这么多的武林高手，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李五把大脑袋一晃，附和道：“就是的，吃的好好的，干嘛要躲呀？”

杨思明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件事，便大一声：“叫你走，你就赶紧给我走，少要废话。”

李五斜楞杨思明一眼，很不情愿地站起身子，大家一起动手，扑灭了篝火。店家大嫂把他们引到一间空房里，对他们道：“你们先委屈一会儿，我去应付他们。”

过了一会儿，果然传来一队马蹄声，由远而近，只听“吁”了一声，马匹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店家大嫂抬头望去，见门外走来五六个身穿盔甲的官兵，当头一人，年龄在这五十四五岁，头戴碧纱冠，身着青衣，面如冠玉，颏下三络青须，看神情像是一个朝中的大官。

店家大姐急忙笑脸相迎，远远叫道：“呦，几位官人光临小店，可谓蓬荜生辉，里面请。”

那官人低头朝地上看了看，问道：“店里住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店家大嫂答道：“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哪有什么住店的。店里都是空的。”

旁边一个身着盔甲的将领，“呛啷”一声，亮出了宝剑，喝道：“地上的篝火刚刚熄灭，四周还留有这些脚印，还说没有人来过，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宝剑向前一探，指向店家大姐。大姐吓得连连摆手回退，骇然道：“别别别，我，我家真的没来过外人，这些脚印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他们白天打了一只野羊，晚上烤着吃，吃完了都回家了。”

那官人用手拨了一下那位将领的宝剑，很和气地说道：“这位大嫂莫怕，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你见过一个女孩和三个挎着长弓的男子吗？”

店家大姐心中一凛，暗道：“莫非要找的是白姑娘和三箭客？难怪他们要躲起来呢！别看这个当官说话很和气，现在当兵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说不定他就是在套我的话！那白姑娘人不错，给了我那些银子。我说什么也不能做出出卖朋友的事情。”

想到这，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于是编了一套假话，她故作一惊，道：

“三天前，我听住店的人说：曾在小灵河河面上看到四具尸体，其中有一个小姑娘，身穿白衫，头上戴着一顶白狐皮棉帽，腰间还挂着一口宝剑，相貌本来挺标志。唉，可惜，可惜被河水一泡，都胀起来了。”

她说的是白小玲的衣饰打扮一丝不差。

那官人听完心神大乱，身子一晃，脸色登时苍白。过了一阵子，又问道：“这话当真？”

店家大嫂为的就是打消他们继续寻找的念头，很坚定地道：“我干嘛要说谎啊？那住店的去了柳城，他就是亲口对我说的。”

身旁那位将领对这位官人道：“王爷，她说的人数、性别、衣装打扮，正是二小姐，莫非……”

那官人还有丝毫疑心，斜斜的看了店家大嫂一眼，问道：“那三个男人穿戴什么样子？”

店家大嫂故意寻思了一下，道：“八成是三个武夫吧。此事与我无关，我也没多问，只是觉得挺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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