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一点多了，沈骆还是没有回家，程欢有些担心他。

可是，她没有沈骆的手机号码，只好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盹一边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沈骆。

正在她打了不知道第几个哈欠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程欢一愣，摸出手机，是宋远影。

这个时候，他打电话给自己做什么？

她拿起手机，刚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了宋远影抱歉的声音。

“程欢，对不起。”

程欢一脸黑人问号，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突然道歉。

“我……不能回国了。”

他的声音干涩，仿佛什么黏腻的东西附着在胸腔的位置中，有说不出的失落。

程欢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身子深深地陷了进去，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迷茫地睁着眼睛，不记得宋远影什么时候说过要回国的话。

那边许久没有听见程欢的回应，有些紧张地抓住手机：“你别生气，我争取……”

“我没有生气。”

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程欢起身，看着窗外昏黄的灯光寂静一空，心也空荡荡的。

沈骆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那头，紧紧地抓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松，手机差点从手心滑落。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机，却没有抓住了那颗一直往深渊坠落的心。

他懊恼，一拳砸在实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哼。

程欢一愣，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门口，她干脆坐在门口的位置上，把鞋子一垫，身子轻轻地靠在门框，问：“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清淡，好像在家常的拉话。

宋远影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眼眸里浮现了迷茫的悲伤。

要是当时没有放她走，现在是不是又是另一番景象？

“没，有一本书掉下来。”

程欢脸上露出疲倦的笑意，想起在纽约的时光，笑道：“估计是你的帅，把书给征服了。”

他一愣，胸中的海浪翻腾，他很想很想问，我有征服你吗？

在唇齿间绕了好几圈，最后却变成了：“你那边很晚了吧，早点睡吧，晚安。”

“嗯，晚安。”

程欢放下手机，头轻轻地倚在门框，看着那扇一直都没有打开的门，心中的担忧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变得越来越满，越来越满，几乎要溢出胸膛。

她不安地站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的时候，忽然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了起来，风呼呼地灌了进来，顺着手腕的缝隙，像是刀割在手心。

“程欢。”

压抑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盘旋，程欢的身子一阵战簌，许久，才缓缓地张开嘴唇，像是一个刚咿呀学语的孩童般，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发不出音节。

“何……”

文潭……

风仍然呼呼地刮着，刺骨地刮在脸上，她微微抬头，头顶的星星，在夜幕中眨着眼睛，静谧地俯视着夜空下孤独的影子。

“明天，我要结婚了。”

手机那头的声音，仍然是压抑着，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哽咽。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忽然听到这个消息，程欢的身子还是不可遏制地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了心神，低声说：“我知道。”

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或者，她又能说什么。

“你……能出来吗？”

程欢一惊，他在外面。

“对不起。”她坚决地说，“我不能出去。”

外面不知道多少长枪短炮在等着她，虽然她和何文潭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谁知道外面那些人会怎么写。

一个简单的会晤，最后都可以写成出轨。

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牵绊，谁又知道这些人会写成什么呢。

手机那头的何文潭露出了无奈地浅笑，看着高大的门墙，内心深处知道自己不应该来这个地方，可是，他忍不住，就是忍不住，想好好地看看程欢，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这么多年，他没日没夜的想念她，在无数的梦里，梦见她风尘仆仆的回来，告诉他，她回来了。

梦想终于成真，她却成了别人的新娘，而他，也成了别人的新郎。

眼泪，从心的位置，慢慢地流了出来。

程欢许久没有听见那边的声音，终究是心软，道：“何文潭，好好过日子吧，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折腾了。”

何文潭提起最后的一丝力量，问程欢：“那你，会来我的婚礼吗？”

程欢愣住，深夜的冷风打在脸上。

她抬头，仰望无垠的天空，又低头，看着在清幽月光中失去神采的小草，举棋不定。

那头，似乎在静静地等待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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