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是很爱重母亲的。√”康嘉走在前面，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像是说给戚云凉听，又像是说给听一般。

戚云凉只做未闻一般没有搭腔，这样的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显的苍白无力，即便是康嘉眼下觉得他父亲爱重自己的母亲，但也总归是有了新人。而夫妇之间的爱重便是疏离，所谓的相敬如宾大抵便是这样的感觉。

两人到了李姨娘的院子时，李姨娘刚好午睡起来，听闻康嘉与誉亲王妃在门外候着便急忙着叫人引了进来。

再见到李姨娘的时候总归还是有些诧异的，初见时，虽然也有些隐隐的病容在脸上，但神情和言语之间怎么看都是个机敏聪慧之人。如今再见到李姨娘却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眼下的乌青一片，病弱之故脸颊凹陷，颧骨也凸出再也找不出半分病美人的样子，倒是十足十的病态尽显。

“姨娘这是怎么了？”戚云凉心中一动，上前握住她的手扶着她起身。

“叫誉亲王妃看笑话了，咳咳……我这身子近来……总是不大好，在王妃面前失仪了。”也许是病中多咳的原因，一句话李姨娘也说的断断续续，喘了几口气才将这一句话说的完整起来。

“姨娘不必多礼，可瞧过大夫了？”

李姨娘刚刚起床不久，头发也有些散乱倒是更添几分病气之感。如今誉亲王妃到府中，自然不能以这副姿容面见，便抬手招来婢女扶着自己向妆台走去，戚云凉察觉出她的想法，便也没由着那婢女扶着，亲自扶了李姨娘到妆台前，拿起木梳亲自为她梳起头来。

“怎么敢劳烦王妃为做这些。”

“姨娘这是要和云凉见外了。”

李姨娘见她如此说，也不再推脱便由着戚云凉为自己绾发，戚云凉虽然对李姨娘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情谊在其中，但不管怎么说，李姨娘与康嘉都曾在她危难之时帮过她，眼下又见她变化如此之大，心里也有些难过。

“好了，姨娘瞧着可喜欢？”

“你的手到巧，像你的母亲，我与你母亲，年少时也曾在一起为彼此相互装扮梳妆，只可惜你母亲……眼下我这身子，只怕是要与你母亲作伴去了。”

“母亲，云凉姐姐来看你，你怎么竟说这些伤心的话。”

“是啊姨娘，我瞧着姨娘不过是寻常风寒罢了，好生调理必然会好。”

戚云凉听着李姨娘口中的母亲，虽然是寥寥数语但却不难猜测母亲未出阁前想必也是个大家闺秀，不然怎么可能同身份贵重的李姨娘姐妹相称，可是自己却从来没听过父亲提及母亲或者母亲的母家，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自个的身子我知道，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伶儿，这孩子都会我惯坏了。”

“母亲，伶儿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母亲不是答应伶儿了么？好好的听大夫的话，好好治病，过几日母亲必定会大好起来。”

康嘉的话语虽然中气十足，依旧如往常一般欢闹的样子，但不难听出已有呜咽之意，只是强忍着未发作出来。

“姨娘若再这样，云凉下次是万万不敢再来的，怎的我一来姨娘便说这些骇人的话，没的让伶儿和我害怕。”戚云凉扯着康嘉的袖子，又亲昵的与李姨娘玩笑着。

“是，是姨娘不好，姨娘说这些让你们难过了。”李姨娘顺着戚云凉的话，将康嘉的手拉过来又牵着云凉的手，三人的手放在一起，又些冰冷的手覆在两人的手上，轻轻的拍着，神情间有些蔚然。

“伶儿，你去外面折枝花来，姨娘，我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花儿开的正好，叫伶儿折来一只为你簪花可好？”

戚云凉不过是借着这个时机将康嘉支出去，而李姨娘似乎也有些话想私下里对戚云凉说，便点着头应允着。康嘉难得看到母亲露出笑意，自然高兴，一扭着便去院子中寻好看的花去折。

“你们都跟着郡主，小心着别有什么闪失。”李姨娘将一众下人也都一同打发了出去，眼下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誉亲王妃。”

李姨娘刚刚开口叫了句誉亲王妃便被戚云凉将话打断，接过她的话替她说了想说的话：“姨娘想说的云凉都知晓，从我第一次到帝师府的时候便知道姨娘心中所想，云凉可以答应姨娘，但并不是眼下，康嘉年幼是断断离不开您的，所以云凉答应姨娘的请求 ，也还请姨娘也答应云凉要珍重自身，切勿多思。”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咳咳……既然知晓我那日见你时便存了这样的心思……还怎么肯帮我，你就不怪我利用你么？”

“且不说李姨娘与我母亲的交情，就是这天下有几个母亲不是为女儿的一生都在筹谋，姨娘虽然有心利用我，但却也从未害过我，相反在我危难时也曾帮助过我，况且我是真的喜欢康嘉，就算姨娘不如此做，若他日康嘉有什么困难我也必定会相助。”

被戚云凉这样一说，李姨娘自是有些羞愧难当，脸上便不自然的泛起潮红。年幼时虽与她生母交好，但说到底这些年甚少往来，往日里的那些情谊也淡了许多。再次相见时，戚云凉摇身一变成了九王妃，自是与从前身份不同，若是康嘉与九王妃交好，自然多了一层保障。只是她从未想过，戚云凉竟如此精明，将自己的想法了若指掌，但同时却也更觉得戚云凉是个值得相信的人，就算看透了她的想法，却未抚了她的意，或者就此对自己与康嘉疏远。

许久之后，李氏方才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说道：“是姨娘对不起你。”

“姨娘不必再说这样的话，既然姨娘对方才云凉所提的事情并无异议，还请姨娘放宽心安心养病。”

扶着李姨娘走到小窗前，将窗子推开，外面的阳光正好，温暖却并不刺眼光的从窗里透过来，洒下斑驳的光影投在李姨娘脚下。抬头望去，院子里的下人们围在假山下面仰着头看着被阳光晒的俊俏脸上泛着红的康嘉，正努力的想爬上假山之上去采那树上开的正盛木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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