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堂兄？”

留在京城里的王孙公子里，能被齐宣叫一声堂兄的，便只有太子、晋王二人。&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庆王与齐宣年纪相当，来往密切，平时多是互称表字以示亲切。唯有那两位嫡皇子，身份高贵如齐宣也要假意臣服，恭敬地称一声堂兄。

太子是块不好啃的硬骨头耿光知道。

慧妃和整个余家自从庆王诞生那日起，只怕想出了不下两百个阴谋诡计，要把太子拉下马。尤其当庆王开蒙以来，展露出出众的天分，几乎可以称得上过目不忘，不仅天子称赞，连臣子们也起了别样心思。

一个皇子，有强有力的母族，又有如此的能力。从此以后，坤宁宫的日子就更严格了。

太子可以说是在毒计中泡大的。饶是如此，他还能整日温和待下，一张笑脸迎人，心思之深沉，连耿光也不得不服气。七八岁起，太子就把身边的人管束得十分服帖。到他十三四岁，整个东宫都是他的心腹。

上次好不容易买通了一个小内监，砸了数万两白银才打通关节，可还是在偷窃印鉴时出了岔子，往后便引来无穷麻烦。

至于晋王，耿光知道这个人在京城素来以悠游闲适闻名，不少游乐之所都能见到他的身影。但出身皇家，又有谁能真的悠游闲适。端方温厚的太子心机深沉、亲切开朗的庆王阴柔内蓄、谦谦君子如越王世子，其实一肚子诡计。再多一个貌似佻达，实则狠辣的晋王，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令耿光不解的是，容大小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如何能和那两位天潢贵胄攀上关系。一向不曾听说她在男女大防上有失身份，就算上次在别庄拿人，她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只是遣了个小丫头出来，代她说话。

瞧他的神情，齐宣就知道耿光不信。

虽然他找不出确实证据，但他从小善于察颜观色，对自己的几个堂兄更是留意万分。以他的了解，齐昭上次在琉光院的挑衅绝不会是无的放矢，至少手头也有他们的一点证据，才会特意来他面前，讲出那些含义丰富的话。

不过他也信不过耿光。

谁又能知道齐昭那儿的消息，是不是从耿光处流出去的？

山高路远，即便自己的父王笼络了耿光此人，可隔着这么远的山水，人心易变，就是父王也未必能坚信。

耿光自有自己的盘算，齐宣不得不防着他。如今京城的形势，草木皆兵，齐宣谁也不打算相信，谁也信不过。

“过去那些废弃的账本还留着吗？”齐宣忽然发问。

耿光虽不解他提起这个的意思，还是老实回答：“回殿下，前些日子把从前一些旧账凑了一本，预备放到吕家去给吕家招祸的。如今做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宋家事发，派不上用场，便搁置了。”

“就拿它吧。”齐宣说，“你把它好好改动下送到宋家。你我亲自给我的堂兄送上一份厚礼。”

“这……”

耿光有些犹豫。

他手头的虽是旧账本拼凑而成的假本，但里头还是埋了许多真实的数字，只是埋得巧妙，恰好能说明吕家有问题，却不会暴露自己。就算赔上一些暗桩，只要能洗尽身上的嫌疑，不妨碍大计，连越王也不会反对。

耿光为了这本账费尽心思，这样的账本交到三司的人手里，才会让人相信吕家是真的有鬼。如今既然替死鬼自己冒出来，犯不着再拿自家的隐秘冒险，白白搭上财货与人力。

齐宣提出来要把这本账送给晋王，这实在让耿光有些为难。

“不知殿下把这个账册送与晋王，是有何意？一旦递出去，京里至少要损失五处暗桩、上百号弟兄的性命。还请殿下三思而行。又或者传信给越王殿下，由他决断，万勿急躁。”

区区一个部将居然反驳主上的决定，耿光确实大胆。齐宣心里掀起更多疑惑，面子上还丝毫不露，和颜悦色地说：“耿将军不必再劝我，我自有主张，不会轻举妄动的。你只管准备账册亲自送去，我会安排让齐昭知晓。只要他敢来，我就能留住他。没了他，太子失去一条最大的臂膀，再无力与庆王相争。父王需要的，是京城的浑水越浑越好，浑水才好摸鱼。由他们几个皇子相争，总比日后这几个皇子带着大军来与父王相争要好得多。”

他话已说到这个地步，耿光自然不好再争论下去。他思忖一会，沉声道：“殿下自去安排，三天后，我会带着账册去的。”

……

夜深了，灯火还未熄灭，侯府里一片寂静。

宋明芳从正妻侯夫人骤然降为妾室，又心病暴亡的消息，并没有给侯府带来多大震撼。

嫡妻死，府里的儿女都要为她服丧。宋明芳若还是超品诰命，突然离世，容显麟需上奏朝廷，在家停灵四十九日，还要请和尚道士打醮超度，大请亲友，做足哀荣，最后风光大葬。如容家这样，祖籍不在京城的，容瑄还需要亲自扶灵回老家，让宋明芳葬入家族墓地。

但一个母家被抄的妾死了，就可以死得无声无息，没有别人知道。没人撑腰，丧葬银两都能省下。

官府的人来验过，不是死于非命就可以入土，京郊找片地便能埋了。有些人家主母刻薄，对死了的妾也不放过，一领草席送到乱葬岗去，顶多被其他夫人背后议论几句，却不会受到惩罚。

容显麟虽恼恨宋明芳心怀歹毒，从小到大一直想谋害容麒容沅，但终究斯人已逝，他不欲迁怒亡人，还是在家停了三天的灵，做了一场水陆法事。只可惜宋家的人现在难以自保，竟无亲戚上门悼念，唯有容瑄容瑜穿着丧服，一直跪在灵前哀哭，摔盆捧孝。

三天一过，宋明芳的棺椁送到京郊寺庙，葬入后山。除了容瑄兄妹每天还在坚持为生母披麻戴孝，不进粥饭，侯府的其他人都过上了自己正常的日子，似乎有一位当家十来年的主母从未出现过。

宋明芳一死，傅老夫人理所当然的想把管家的权力拿过来，容燕也在一旁撺掇，极力劝说兄长将家中管事的权力给长辈。

莲姨娘见有利可图，百般撒娇撒痴，也想拿过这个管家权力，成为隐形主母。

两方相争，谁也顾不得暂居在富春居的两兄妹了。还是容沅拿出嫡长女的身份，把叙芳园打开，吩咐将宋明芳留下的东西都收拾出来锁进库房，打扫出两兄妹原来的居处，让他们搬回去，把一应事务安排妥当。

因为这件事，容显麟索性把当家理事的权力给了容沅，由她暂管，自己还要去朝廷忙着追捕黑衣贼一事。

傅老夫人和莲姨娘都不敢来招惹容沅。

上一个与她作对的宋明芳尸骨还没凉透，她们可不想自己成为下一个。

唯有容燕，仗着自己是容沅的亲姑母，百般作态，在府里生出不少事端。以致容沅常常到了晚上还得亲自理账、敲打下人，倒是没了练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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