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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只怕世上没有消息，不会有得不到的。

这句话对晋王合适。只要有心想要，很快，容府后院有几口人、各自的喜恶、口味和做过的一些事，都分门别类写成卷子。不等他从别庄回来，已经呈递到他的案头。

明丽书房里，美姿惊人的青年看完这些资料，慢慢放下手中的卷子，信口道：“从今日起，你要多派几个人，把侯府给我盯紧了，任何歹人也不能放进去。再发生今晚这种事，我不问别人，你自己知道后果。”

区区宋御史家的庶小姐，嫁出去了还不安分，竟敢联合母家来谋害自己继女。这个事，如果京兆尹的人察觉不了，他也乐意为京兆尹送去一份大礼。

单膝跪地的手下人点头称是，又补充道：“属下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说来看看。”

手下人不敢隐瞒：“越王的世子，前两日也给侯府送了礼物。别人都收下了，唯有容大小姐将其退回。还道外男之礼不能妄收，请世子自重。把越王世子气得够呛，当天就把那些礼物给烧了。”

不收外男之礼？这倒像她的作风。找好一个借口，往死里用它，偏偏让别人挑不出毛病。

齐昭抿唇一笑。他的姑娘就是这样直接，对自己的喜恶从来不加掩饰。想起那日她在吕家后院，几句话便说得吕琰暴跳如雷，偏偏这群人碍于平时的伪装，不敢出声反驳她，简直大快人心。

京中的女儿太多了。谢梅心那样柔婉多才的、吕琇琅那般蛮横无理的、阮文澜那样多智深沉的……就连宫里的两位公主，在他眼里，都不及容沅一人率直可爱。

虽然，这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待手下人走远，屏风后转出来一个瘦削的人影，正是高明。

他皱眉看着齐昭笑意荡漾的脸，切齿道：“殿下，你现在能不能收敛一点。”

自从西城门回来，在儿女情事上一向冷淡的殿下就好像换了个人。说是派人盯梢侯府，看看有没有和贼人勾结，实则最后要的全是关于容大小姐的报告。

在高明看来，世间不存在一见钟情这类事。齐昭这样显然是不正常的，需要及时纠正回来。

不过齐昭为人，他其实也看不透。如果他说这样的感情游戏只是他最近的兴趣，是他做出来的假象，给自己添个乐，高明也会理解。毕竟此类游戏，他还没涉足过，突然来了兴致也是可能的。

然而这一次，百算百中的高明，却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

对耿光而言，得到侯府别院有黑衣贼出没的消息，也只比兵马司的人晚了一个时辰。

“荒谬！”距离侯府别院不远的一处宅院里，耿光已经摔碎了好几个茶杯，犹自气愤难平。

从来只有他栽赃到别人身上，没有人栽赃到他头上的。这一次倒好，被太子的人摆了一道，被迫留下弟兄尸首和令牌，匆忙暴露在京兆尹眼前。

他听从李济生的建议，放出假消息设局围捕，反被人逃脱。他至今也不知道对方领头人到底是谁，更别提报复回去，拿人头向越王邀功了。

而如今，还有人假冒他的名头，去侯府别院，对容大小姐下手？

他的手下是什么人，要做的都是大事，哪里会去什么深宅刺杀一个小姐。从前隐蔽，京中人不知道自家名头就算了。现在知道了，真是什么脏水都敢往自家头上泼。再有下一次，岂非是要让他们背上全京城的黑锅了。

耿光只觉得气冲头顶，桩桩件件，没一件顺心的事情。

他一伸手指，指向室内跪伏于地的二十来号人，怒道：“查！去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的名头也敢借。”

明亮灯火下，他笑容有些狰狞：“既然敢借咱们的名字行自己方便，就别怪咱们把其他事丢在你身上了。”

……

容显麟是凌晨时分赶到的。

他收到出事的消息时，刚回到前院歇下不久。

别庄里自然是漏不出半句话。有兵马守着，容沅还刻意让剩余的护卫盯住宋明芳的人手，更是滴水不漏。这消息还是兵马司里相熟的人，把凶徒带进城后，自己特别绕了一圈，送到侯府上的。

事情隐秘，他只叫门房把容显麟贴身的小厮儿唤出来，口头告知他这个消息，并让他转告侯爷。

小厮儿不敢做主，军爷只说了别庄出事，黑衣贼潜入进去。他又悄悄找到张管家。等消息辗转传到容显麟耳中，兵马司的人，都快走回京兆府了。

乍听别庄出事，刚躺下不久的容显麟翻身跃起，震惊之余，更多担忧。他焦急的穿衣服，一边问张管家：“那人有没有说，别庄里可有死伤？沅娘是否安全？”

张管家思索了一下，肯定回答：“不曾说。来人只说了别庄出事，凶徒死了一个，其余都被捉起来了。依老奴看，咱们府上的护卫也不差，不会让大小姐出事的。”

“你不知道这伙人是谁。”容显麟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心中更加慌乱。

黑衣贼的凶名，外人只知道一点皮毛。只有他这样，一度深入过案卷核心的人才晓得，黑衣贼光顾过的宅邸，将会是何等惨状。

更何况，这些日子太忙，竟然只让大女儿一个人去了别庄。若是她有什么闪失……容显麟一念及此，心痛的无以复加。

然而凶徒几乎都被擒住的消息又带给他一线希望。

容显麟快速穿好衣袍，想了想，叫来小厮，嘱咐他派两个人去京兆府打听消息，随时回报自己。

前院发生的事，不多时，也传到了后宅。

不过并没有四处传开，只有一个小厮悄悄把消息递进了叙芳园。

宋明芳自是一夜无眠。

她不过是深宅妇人，心思再深沉，还没亲自主持过这样凶恶的事，难免心头紧张。

陪嫁的小王嬷嬷是她的心腹，一直软言安慰她：“夫人别担心了。咱们府上派出去的杀手，十几个人对付一个女孩子，哪有不手到擒来的。就算是侯府的护卫，也都被咱们收买了，不会阻拦，您呀就放宽心，好好睡觉吧。”

小王嬷嬷说的在理，宋明芳也依言睡下，预备明早听闻噩耗时主持大局。

但不知怎地，她百般睡不着，心头突突乱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宋明芳索性起了床，一边等消息，熬夜刺绣打发时间。

她与杀手有约定，半夜动手，留下容沅衣衫不整的尸体，就要迅速撤离。俟后要立马找人把好消息送进来，她才可放心。

可是现在快五更天了，还没有半点音讯。

宋明芳难免有些害怕。

“夫人，好消息。”小王嬷嬷喜滋滋的走进来。她贴近宋明芳的耳朵，小声说：“前院传来的消息，侯爷已经出发去别庄了。咱们的人应当是得手了。”

心头一块巨石落下，宋明芳松了口气，还含笑带嗔的埋怨：“父亲就是管得太松懈了，底下人竟这么不听话。约好的事情，没向我说，倒已经传到侯爷耳中了。”

说是这样说，可眼角的笑却是止都止不住。小王嬷嬷也开怀的附和她：“这下夫人可以放心了。大小姐这回，身败名裂，死了也不得安生喽。”

“那是她活该。”宋明芳的神情阴鸷。

一定要羞辱容沅才让她死去的计划，就是宋明芳提出的。容沅马上要十四岁，若是容显麟为她找到一门好亲事，往后几十年，容沅的日子都不会太难过。

可她就是无法容忍阮怜的子女在世上好好活着。

十多年前埋下的仇恨，到今天，终于酝酿出一坛恶毒的美酒。

宋明芳沉醉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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