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给屋里的两人镀上一层银边。&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容沅的面容沐浴在月光下，格外柔和静美。然而这张面孔现在看起来却有些陌生，冷冽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人心。

“大小姐何出此言？”齐昭面露惊异之色，“本王自然是无辜被陷害的，其中秘辛，不足向外人道，大小姐还是不要管这些了，对自身不好。”

容沅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她从桌底抽出一面锦扇，遮住半脸。一双妙目自扇子后面直视齐昭，冷然道：“王爷，我这个样子，你可眼熟么？”

与聪明人对话，从来不需要费力气。见容沅摆出这个姿态，齐昭这才装作记起来：“原来已经被大小姐看穿了。我还以为那个装扮天衣无缝呢。”他搔了搔头，问道：“大小姐是何时起疑心的？”

容沅放下扇子：“就从王爷进来的时候。”

齐昭这下是真的诧异了：“这样早？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大小姐能看出来的。”

“王爷在乔装城门吏的时候，就已经露出破绽了。堂堂晋王屈尊假扮一个小吏，别人自然想不到。但这个小吏的胆子未免太大，连我的车马也坚持要搜查。真的小吏，是不敢来查侯府车马的。沅娘心中存疑，再以王爷的身高，只要有心人加以联想，很容易便推测出来了。”

容沅语音冰冷。她不带任何情感的叙说让齐昭收起小觑之心，拱手道：“是我鲁莽了，异日当登门致歉，还请容小姐见谅。”

“不必了。”容沅依然淡淡的。即便是私下面对他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羞怯之态，这让齐昭有些挫败感。他原以为，容沅只是对齐宣冷淡，对他应该多少抱有一些好感才对，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尽心为他遮掩了。

默了一小会，齐昭才涩涩的说：“这样看来，大小姐对我极为防备，我还是不留下了吧，免得坏了大小姐心情。”

“不是我防备你，是王爷许多话不说明白，由不得沅娘起疑。”容沅很快拒绝了他的离去。金嬷嬷今晚受挫，还不知会如何监视她。就算齐昭身手高明，离开时不会被金嬷嬷察觉，但谁也不能保证，耿光会不会留在某个角度里盯着她。夜太危险，她不得不防备他们。

齐昭伸直了长腿，笑道：“容大小姐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愿为你解答。”

“好。”

估计丫鬟们快上楼了，容沅加快了语速：“外头的人为何要追捕王爷，可是与我父亲上次在云居寺发现的尸身有关？我劝王爷一句，那日最可疑的人，其实就是耿光。他孤身一人，无故出现在寺内，还要与侯府同行，王爷以后大可防着他一些。”

“你似乎对他有很大的偏见？”齐昭再一次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容沅没有躲避他的审视，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不是沅娘对他有偏见，而是此人行为古怪。他百般劝诱我哥哥涉足烟花之地，其心可疑。王爷也是心有怀疑，那日这才假扮城门吏亲自验查的吧？”

不得不说，容沅对阴谋的感知力，已经远远超出齐昭的预计了。他换了一个坐姿，又问：“你说的不错。我是有所怀疑，可你也要知道，我怀疑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侯府对不对？”容沅轻轻一笑，齐昭反而愣住了。

听到楼梯处隐约传来脚步声，容沅做了个嘘声手势：“那王爷也可以放心了，侯府绝非耿光一党。”

有些话可以让容沅听到，却不能让丫头们知道。闻弦歌而知雅意，齐昭微笑着夸赞：“容大小姐，你不简单呀。”

“王爷也非普通人，何用夸我。”容沅语气平静。

“既然大小姐如此聪慧，我也不绕圈子了。有件事，还想托大小姐帮个忙。”

“王爷请讲。”

……

雨声渐小。

姑娘自从刚才洗手又弹了一支《广陵散》，便再也不说话了。

琼珠跟了姑娘多年，知道自家姑娘琴技出众。像今天晚上这样，连着弹错好几个音的情形，是很少发生的。

二更过去，就是三更了。琼珠有些担忧，像这样留下一个陌生男子过夜，姑娘心里，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灯里已添过一次油，新的灯油又将烧尽了。琼珠终于忍耐不住，低声询问：“姑娘，今晚你该如何安歇呢？”

无论晋王的身份如何高贵，姑娘终究是闺阁女子，怎好与他同住。

“你们去偏房睡下，我就留在楼上。今夜还要你们警醒一些，把院门闩好，不可让人悄悄开门进来了。”容沅头也不抬，随口答道。

小楼的一层无法住人，是四面敞开的水阁。旁边各有两间耳房，一间用作烧水存物了，另一间正好作卧室。楼上虽有三间之数，然而三间连通，中间以走廊相连，一间是起居，一间是书房，卧房也只有最里面的那间才是。

这可怎么好。姑娘独自留在楼上，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姑娘还怎么见人呢。琼珠焦急起来。

见琼珠嗔怨的眼神紧盯住自己，齐昭终于顶不住了，开口道：“这样不好吧。小姐的卧榻，本王可不敢安睡一旁。”

“王爷多虑了。”自从二人说破后，容沅终于不再冷冰冰的称呼他为殿下。此刻的容沅看起来，比从前多了一点亲切之意。

他以退为进，反倒让容沅不好推辞起来。齐昭虽然清楚她绝不会邀自己睡卧房，但如果能看到美人为难的样子，也别有一番乐趣。

谁知容沅毫不犹豫，一指书桌旁的罗汉床：“王爷虽说身份尊贵，本不该怠慢。然而男女有别，沅娘再大胆，也不敢留王爷睡自己的床榻。还是请王爷屈尊将就一夜，在书房安居吧，总好过在风雨里奔波无着。”

她歉然一笑：“沅娘思虑总是这样不周全，请王爷见谅。”

这分明是托词，经她一说，倒让齐昭不好拒绝了。

等那四个丫鬟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容沅也让人在罗汉床上铺好锦褥枕被，就要穿过走廊，走回卧房。

“琼珠？归燕？”齐昭浮起玩味的笑，“绿槐高柳咽新蝉、琼珠碎却圆。日红疏翠密晴暄，画堂双燕归。方才我就想说了，容大小姐这几个丫鬟的名字，还挺有趣的。”

他凝神思考了一会，忽道：“这几个名字，莫不是大小姐为了怀念阮夫人，才特意取的？”

容沅一惊。她从未对人说起过这几个丫鬟名字的来历，就是旁人听了，也少有人会联想到词牌上头去。阮郎归、极相思。她取名字的时候无意就把对母亲的思念挂了上去。

“这也与王爷无关。”被人窥破心事的羞恼，让容沅硬梆梆的回了他一句。

“那么容大小姐，还不安歇，可是要与我共处一室么？”齐昭调笑。

“请你住口。”容沅终于红透了脸，转身离去。

人长得美，就是有诸多好处。平日里，谁要是敢对晋王殿下不客气的说一声“请你住口”，那少不得要被晋王殿下小小的教训一番了。

但是这四个字由容沅说出来，不知为何，却仿佛只是在齐昭心尖上挠了挠，毫无攻击能力，反而让他的心头痒酥酥的。

齐昭洒然一笑，径直走向了罗汉床。

锦褥上还带着龙涎香的气味，他拉起丝被，遮住了窃笑的唇。

一室俱静，只有若有若无的雨丝，轻轻敲打在莲池上，漾开一池的波澜。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