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吗？怎么这么不小心！”高飞凤撇撇嘴：“幸好这里没有外人，不然，这个样子，还真是太落迫了呢！太让人难为情了吧！”

“落迫什么？我们又没有做什么？有什么难为情的！”沈秀蓉挑眉说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自然不敢说再过份的话，但刚刚明明媚惑引诱男人的，是她高飞观不是吗？现在，倒打一耙，倒来笑话刘七巧，真是过份。

“大小姐这意思，倒像是我做了什么难为情的事一样！”高飞凤说道，但说到难为情，她可一点也不难为情，反而很是骄傲一样，她感觉沈玉浓的胳膊要抽离，她忙着勾紧了，向着沈玉浓笑道：“相公，你给我作证，我可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是不是？”她笑着看向沈玉浓。

那一边，沈秀蓉可看不下去她这副妖冶样子，拉着刘七巧转身就走：“我们走了，谁做谁知道！”

走得匆匆，听到高飞凤在后面得意的哼笑，还有沈玉浓轻声的叫：“七巧……”

刘七巧并没有回头，与沈秀蓉匆忙地离开了。

两个人走出了园子，脸上都红着，这真是倒过来了，倒像是她们做了错事一样，走了几步，两个人互相看一眼，倒是不由得都笑了起来，刘七巧说：“我这个样子，哪里也不能去了，我们先回我那里，得把头发重新梳一下！”

沈秀蓉便应了，两个人走到听香小筑，兰香看见刘七巧这样狼狈的走回来，碍于还有个沈大小姐跟着，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小心地给刘七巧又重新梳了个发髻。

两个人想起来了，刚还说了，回沈老夫人那里去吃中饭，她们便又回到沈老夫人那里，陪着老人家吃了中饭，又说笑着闹了一会儿，直到老夫人歇中觉，她们才走出来。

在院子里，刘七巧与沈秀蓉还继续着刚刚的话题，老夫人讲她这一辈子过的上元节都是什么样子的，讲得她们都心痒痒的，“七巧，要不晚上咱们偷偷溜出去吧，换上男装，带着两个丫鬟，估计人会很多，会很热闹的！”

刘七巧忍住了，没有说沈玉浓相约的事，她心里想着，反正，今天晚上，那个高飞凤是一定会绊住沈玉浓的，与其闷在房子里想七想八的，不如与沈秀蓉一起出去玩。想及此，她便点点头：“我们稍候还是和老夫人说一下，不然，她会怪我把你带出去的！”

沈秀蓉兴奋地点点头：“好啊好啊，奶奶向来最疼我，一定会同意的，那我就让秋月去准备衣服了，啊啊，想想就好兴奋，咱们先别过了，晚上吃过家宴了，咱们在会齐儿！”

两个人当下商定了，就各自走开了。

这上元节一过，年也就算是过完了，向来南北不同，南边吃汤圆，北边煮元宵，从宫里到宫外，从皇族到平民百性，都在这一天讨个喜庆，挂着花灯，多在这一天里，舞龙舞狮，还有猜灯谜，京城里这一天热闹极了，白天里，街市上，各大斋室，摇元宵的，卖元宵的，一边看热闹的，街上的人都喜笑颜开的，因为还有宫里的好消息传到宫外来，说是皇上的病体初愈，相传晚上，还会在正阳门上放烟火庆祝。

楼外有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更多更热闹的鞭炮会在晚上来放，林平漠坐在窗子边，窗子半推开着，他看向街面，他回城的那一日，就见到刘七巧与沈玉浓他们从楼下走过去。

一天时间，他仿佛成长了不少，那些出来进去的，他的忠士们，都感觉到了他的沉默，只有裘振天知道为什么，但他也不敢提刘七巧这个名字，就当一切过去了不是更好，刘侍郎，还有陈阁老，陆续的都来和钟甘棠密谋过，至于密谋什么，他这个武将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道拼死孝命于十二皇子，听他的指挥去做什么。

林平漠的舅舅安子文并没有上京城来，他在南边坐镇，私下已经联络起各个省府的知府还有各驻兵营地的将军们。

当然，他们也知道，晔王最近，也没有消停。

裘振天今天有个任务，就是在京郊的某处，将一个老妪带来。

那就是安婕妤原来的宫女，倪金花。

林平漠现在，就在等着倪金花的到来，倪嬷嬷，他还有印象，是个很慈爱可亲的老宫人，也是母妃从南边带来的心腹之一。

他看到楼下走过的那些人，为什么他们的脸上，都看上去，那样的开心呢，噢，对了，今天是上元节，与中元节一样，也有团圆之意的，天上月圆，人间团圆，可是，他林平漠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国仇家恨，谋的，只是皇权王位，他不向往权力，但是，却知道那是最好的，复仇的工具，他想知道母妃的死，想知道父皇有没有一丝后悔，他杀了那么多的，安家的人，却在枕边榻上，承诺说，要待母妃好，要宠她一辈子。

相比于裘振天，相比于舅舅安子文，相比于钟甘棠，他们都那么的兴奋，那有一种隐匿的，快乐的感觉，林平漠却感觉，自己是无奈的，是被动的，是自己不孝吗？

不，他恨了那么久，也有想过，当手执利剑，穿透敌人胸膛之时，是何等的快意人生，是吧，会痛快吧！

他不记得宫里那个给予自己生命的男人，是什么一副样子了。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声嘶力竭地叫人按住了自己，他叫人把自己关带走，关进宗人府，他捂着胸口，包扎好的伤口裂开来，透出血色来，他叫着：“朕不想再看到他，带他走，带他走……芙儿！”

芙儿是母妃的闺名，安芙儿，当年的江南第一美人。

他为什么不听自己说呢，虽然恨，但那时，他并没有想杀过自己的亲生爹爹，他回宫，只是想告诉他，那个刺杀他的人，不是他而已。

但是，没人听他解释。

咚咚咚，是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这声音与以往不同，是两个人，林平漠听出来了，一个强劲有力的，是属于裘振天的，另一个，踢踢踏踏，并不连贯，还有些犹豫的，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林平漠心头揪紧，他扭头，看向楼梯口，从他坐着这里，能清楚地看到敞开的门外，那楼梯口……

终于裘振天，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他看到林平漠，无声的向林平漠点了下头，再向一边挪了下身子，闪出他身后的人来。

林平漠呆住了。

虽然知道那个老妇人就是倪金花，但是，又全然不是记忆中的她的。

倪金花是南人，也是为数不多的夷族人。她一小就养在安府，后来，就一直照顾着安芙儿，直到她入宫，她也跟着。

她见证了安芙儿的得宠，失宠，生子，离世的全过程。

林平漠紧张起来，最后一次见她，他还刚及她的胸前，他死死揽着她的腰身，想不让那些侍卫们抓走自己：“倪嬷嬷，倪嬷嬷……”他抬头，看到她流着泪却不敢伸手抓住自己，一脸为难的样子。

“倪嬷嬷……”林平漠叫道。

那倪金花听到他说话，就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才伸出手来，那手如松枝一样，又老又难看，她的脸也一样，不过几年间，她却老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小皇子，是你吗？天可怜见，让我又见到你了……”她声音嘶哑，说出来，含糊一片，林平漠只大致听出这些意思来。

他上前，拉住她抖着的手：“倪嬷嬷，是我……”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片乍耳的炮炸之声，倪金花一下子缩了肩膀，抖个不停，“别，别杀我，别杀我……”她惊慌地叫道。

林平漠的手被她甩开在一边，她蜷着身子，痛苦地蹲下去，缩成了一团，林平漠看向裘振天，裘振天说道：“她被人虐杀过，虽然命留了下来，但精神上，多少有了些损伤，还有，他们的毒药伤了她的喉咙，所以，才这个样子……”

林平漠听了，心下一痛，慢慢的弯下身子，将这个老人，通晓着自己母亲的一切的老人，轻轻的抱在怀里：“嬷嬷，不怕，我在这里，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沈家的一家老小，都挤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两侧的长廊都挤满了人，主子们站在正房的前廊下，往外面一起看着。

院门外，有家人在放鞭炮，一串串，铺了满地，一挂鞭一挂鞭地点燃了，那声响，炸得一个欢快。

刘七巧捂着耳朵，笑着与一边的沈秀蓉看着外面，炸得一片火光的门外。

就在这时，她看到斜对面，沈玉浓捂着穿着一身俏丽红裙的高飞凤，高飞凤描得要飞起来的眼眉，眼风扫过自己这边，一阵的得意之色……

鞭炮声渐渐的落下来，众人渐渐的散了，仆人们去端盘子端碗，布置饭菜，主子们进去洗手擦脸，准备吃这个上元节的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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