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没有让妻子穿上衣服，直接抱着他去用饭了。他用饭时轻轻拍着妻子，举起筷子柔声哄着妻子，一口一口地给妻子喂饭，仿佛把孔夫人当成一个三岁小孩子。

孔夫人也不反抗，在孔方的怀中温顺得如同一条被驯服的宠物，孔方喂她什么，她便乖乖张口吃下。

此时一个聋哑老仆敲门进来，觑见孔夫人不着一缕地坐在孔方腿上任由孔方喂饭，脸上却毫不惊讶。孔夫人也不以为意，仿佛这是日常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孔方注意到了老仆，扬眉示意。老仆打着一种特殊的手语，告诉孔方：有贵客来访。孔方皱起了眉头，为晚饭被打断而微微感到不快，孔夫人知道有客人来访后，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望着孔方轻声问道：“主人，有客人……”

孔方点头对老仆道：“我知道了，请贵客稍候。”老仆读懂了孔方的唇语，立即退下了。孔方转头轻轻对着孔夫人说话，声音温柔，好像害怕吓坏了怀中的珍宝：“夫人，你且穿上衣服，同我一起出去会客吧。”

此时前来的不速之客却是高婉。

高婉坐在孔方家中会客的大堂中，挑眉打量着大堂周遭陈设。器具摆放有序简洁，可见这家中的主人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一丝不苟，却也意味着，这个主人若是想要掩藏什么脏私，是不会轻易被他人抓住把柄的。

高婉放下茶杯沉思着，看来，与孔方的交易也许并不会如她想象中那样，那么容易达成的。

大门前孔方看见里面坐着的高婉，不由得拧眉。他似乎不记得他与太上后有过什么过节。太上后此时拜访大臣家里，与臣子表示亲近，这——可不算什么不会引起注意的好举止啊。

孔方虽然骨子中流着同他父亲一样贪求权力的血脉，但他也深明那明哲保身的道理。如今太后前来，十有八九是为了宫储冰的改革。

要知道太后素来与宫储冰不对付，孔方也是有所耳闻。此刻太后看上孔方，想来也无非是为了从孔方这里下手，好插手搅黄宫储冰的农业改革。正想着，孔夫人悄悄握紧了孔方的手。

孔方回过神来，对孔夫人温柔地一笑：“夫人，我们进去吧。这堂中坐着的，是当今太后，我们不可怠慢了这位贵人。夫人知道要如何做了吗？”孔夫人畏怯地点点头，乖顺地随着孔方踏入大堂，面见太上后高婉。

高婉看见孔方踏入了大堂，起身笑道：“此时来访，却是我冒犯了。看方才那个老仆打的手势的意思，却是打扰了你们用饭。孔大人，我先道个不是。”

孔方看着来者不善的高婉，皮笑肉不笑地说：“哪里，贵客来访，却是我有失远迎了。还望太后恕臣失礼。”

高婉捂着帕子呵呵笑了起来：“哎呀，明明是我冒昧，倒说得像是孔大人不是了。这位便是孔夫人？孔夫人生得却好，和孔大人站在一起，不像平常夫妻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如此神仙眷侣，我都要羡红了眼睛呢。”

听了这话孔夫人勉强露出害羞高兴的神情，孔方则是恭维地笑道：“拙内承蒙太后抬爱了。只是不知太后此时来访，却是为了何事，怕不是——因着这几日朝上皆传的摄政王准许的农工业改革？”

高婉听到孔方对她的来意洞若观火，心下也是微惊，原本对孔方的三份器重，此刻却是有了六分。她不由得摸上头上挽着的发髻，那里却是插着一支凤钿，此刻讽刺地提醒了高婉太后的身份。

高婉心思流转，先是笑了一声：“孔大人猜得不错，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孔方见猜中了高婉的来意，更是不以为意：“若果太后也是想从我这里下手好劝那摄政王放弃改革，太后可是找错了人。

“要知道连户部尚书钱严也在那摄政王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像我这种刚刚入朝，人微言轻的小官的话，摄政王难道便听得进去？”

高婉抿嘴道：“我来找你，是为了宫储冰的农工业改革。但我并不是为了要让你们给宫储冰施加舆论压力逼迫宫储冰放弃的。

“我和宫储冰曾有过一段来往，自然知道宫储冰此人一旦下定决心的事便一定会做到，最不在意的是他人的目光和言论。当初秦离二国开战，到处皆是反战声一片。

“但是宫储冰运气倒是极好，明明不谙军法却统领军队，打了一个胜仗。”

说道这里，高婉咬牙。这副神情被孔方看在眼中，心下暗道：看来那摄政王宫储冰和太后曾经有过龃龉，此话倒是半点不假。

“因此，我要你做的并不是阻止宫储冰进行改革！”这句话从高婉口中说出，却是让孔方吃了一惊。孔方问道：“太后与摄政王不合，此刻拜访却是叫我不要阻止摄政王进行改革？恕臣冒昧，太后拜访臣，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要与你进行一个交易！”

孔方听到这里苦笑一声：“贵为太后，竟然也有自己得不到而需要交易的东西？却不知道此刻臣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太后如此屈尊亲自驾临臣的家中，和臣谈交易？”

“孔方，我来，是为了达成你的野心！”

高婉缓缓走近孔方，逼视着孔方的双眼：“生而为人，便会有渴望的东西。孔方，你此时大可坦白你心中所想，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是崇高的声望，是不尽的金钱，还是——

“滔天的权势！”

孔方看着高婉，心中的声音此刻和高婉的话一同响起。是的，他也是个俗人，他想要的和许多人一样，是那滔天的权势！

他无法否认，宫储冰站在皇帝身旁的那个位置，令他嫉妒愤怒，也令他神魂颠倒。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踏上那个位置！他直视太后，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熊熊燃烧的野心：“我所想要的……正是权势。”

高婉听到孔方亲口说出这句话，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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