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来，对两名婢女道：“行了，留下几块才好。&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把盒子递给其中一位道：“去给你家主子涂在眼上。”又对凌琳道：“此药有活血化瘀功效，不伤身子，还望公主见谅。”

凌琳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道：“大恩不言谢。”

待她涂完，我接过药膏，走到宁清身旁低声道：“姐姐，让泫汶给你上药。”

宁清仰起头来，那眼中凌厉的寒光闪得我全身一凉，她眸间隐着的暗色渐渐褪去，神情依然冷冷清清的一如往昔，但我就是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她整个人如同褪去了铁锈的利刃，锋利致命。

果不出所料，凌琳告诉了她当年的一切，告诉了她她心爱的男人秦风死于修涯之手。

我手下却没有心中的迟疑，沾着药膏涂在宁清眼部周围。她也没有动，仰着脸只盯着我。

刚涂完，便听外间熙熙攘攘，厨房管事的在屋外恭声道：“夫人，午膳备好了，您看在哪儿布席?”

我看了一眼眼前的两名女人，对外间道：“就布在院中的石桌上吧。”对凌琳道：“凌琳姐姐不会说泫汶怠慢了吧?”

凌琳会意后朗声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凌琳当你是自家人，不过是家常便饭简单些最好。”

席间，我与凌琳继续唱完这出戏。宁清一直沉默不语，安静吃饭。她没有再看凌琳一眼，只偶尔侧目打量我一下，又缓缓移开目光。

饭后，我命人摆上琴案和琴，为凌琳讲起弹琴的技法，宁清也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凌琳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凌琳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我拿起一把古琴道：“此琴送给姐姐留个纪念吧，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哪里，”凌琳亲自接过古琴，走上前来轻轻地抱了我下，在我耳边低声道：“泫汶，谢谢你。”

凌琳走后，宁清突然开口道：“这里有些凉了，我们进屋喝口热茶吧。”

“好。”

茶水冒着腾腾热气，晃在宁清面前，那张脸更显缥缈。

“姐姐。”我试探地轻唤。

“泫汶，你是故意的吗?”

“嗯?”

宁清放下茶碗，风姿清傲地看着我，眸中竟带有恨意道：“你故意要凌琳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她要借我的手报仇，你又为了什么?”

我也为了报仇。

我抿了口茶水，好烫。

我轻声道：“姐姐在恨什么?诚然，我们都有私利，但姐姐扪心自问，真的后悔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宁清明亮的眸子一寸寸黯淡下来，光火明灭间闪着晶莹的泪光，她说：“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残忍地告诉我?这么多年来，我不过是被华丽的谎言蒙在鼓里的傻子。泫汶，你知道吗，当得知秦风已死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活了，我与他今生不能相守，死总得陪

着他吧?可是，哥哥却告诉我，秦风的遗言是要卓炀好好照顾我，他要我好好活着，他活着的时候我很任性经常不听他的话，而今他死了，我怎么能忍心不听他最后对我的叮嘱呢?他要我活着，我便活着，我用我毕生的思念来证明秦风依然留在这个世间……”

我安静地递上一块丝帕。

宁清接着道：“可你知道我活得有多么痛苦吗?每次面对卓炀我浑身都是揪心的疼痛，秦风死于他手，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知道，他心中也不好受，很多次，我都看到他半夜在舞秦风的暮风长剑……”

“可是今天，凌琳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们为了保护修涯编造的谎言，秦风是死在她怀中的，死前只说过两句话，一句是对凌琳说的对不起，另一句就是要她把这个交给我。”宁清自怀中掏出一个彩娃，是女彩娃，隐约可见底部的一个“清”字。

我只有沉默，安静地看着事情一步步发展。

光线一分一分地暗下来，黄昏的余晖丝丝点点地在室内投下斑驳。晚来起风，春风微凉，我竟然嗅到了风中淡淡的紫阳花香，那若有若无的香气令我莫名地安定。

我独自坐在椅子上，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点灯。

宁清走了很久，但那句咬牙切齿的话语却久久地回荡在我心间，不辨喜忧。

她说：“泫汶，为了秦风，我甘心被你们利用。”

修慧，为何每次当用起这借刀杀人之计时，总会想起你?

雍和二十四年三月初六，晴，黄道吉日，历上有云：迎来天乙星，相逢百事兴，运用和合庆，茶酒喜相迎。也是蛮夷、叶同、晋安、同理等苍穹臣属国离京的日子，按照规矩各国君王、显贵大臣、皇室成员寅时需在钦天监祭天，上酬苍天，下慰黄土，求得风调雨顺百业

俱兴。

丑时三刻，天色尚暗，旭日未升，但整个宫殿早已苏醒，宫娥太监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谨慎小心地守着自己的岗位，谁都知道，在这样大的场面下，哪怕是一丁点的微小偏差，都是杀头之祸。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人命可以轻贱到不敌一份物件。

一行人穿过白玉广场，向钦天监走去。卓岱身着明黄色的长袍，九龙的彩绣栩栩如生，威严地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太子卓炀、蛮夷君王赫朗、叶同君王凇启……

庄穆的钟声响起，一下下回荡着。檀香被点起，缥缈的烟气缓缓腾空而起，淡淡的味道弥漫在清晨的空气中。

钟声停。卓岱接过主事僧人递上来的香烛，双手握着高高举过头顶。

偌大的宫殿，上千号人，鸦雀无声。

正因为这样的安静，所以当那一声娇媚的呻吟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听见了。

依然没有人出声。卓岱继续着他的动作，躬身拜了三拜，把香烛插进了香炉中。然后，在所有人安静的注视下，他走向了钦天监一旁为神职人员提供休息的偏房，推了下房门，是自内锁着的。他转头看了卓炀一眼，卓炀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却为之一震。

所幸大多数人所处的位置看不到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数能见到的俱是倒吸一口冷气。

卓炀宽大的衣袖中拳头紧握，不羁的微笑挂在了锋薄的唇上，淡淡地看了眼屋内衣衫不整的男女，伸手欲关闭房门。

“殿下……”房内的女人叫道。

卓炀手上一顿，那女人就扑了出来，死死地抱住卓炀的腿。

偌大的宫殿内霎时寂静，只余下那女人的抽泣声。女人身着纱制内衣，头发披散，香肩半露，她赤着脚，扬起了脸。

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白皙透明，曾经清丽不施粉黛的脸上竟是两颊红润，残留着未曾褪去的激情。

看清了女人的脸，底下的人俱是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突然，自人群中冲出一名身着藏蓝色朝服的老者，一脸怒气，手上青筋暴露，他冲到女人面前，揪住女人的头发，一巴掌打在女人的脸上，力气之大生生把女人甩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到汉白玉的石阶上。

老者似乎并不打算罢手，提步向女人走去。

宁宇上前拉住老者。老者圆瞪双目怒斥道：“你给我放手，让我打死这个贱人!”

宁宇死死地抱住老者，眉眼间是无尽的苦涩，低低地哀求道：“爹，你会打死清儿的。”

老者正是大学士宁运兮，女人乃是其女，太子卓炀的侧妃宁清。

卓炀一直不语，这才走过去，走到宁清身旁，弯着身子把外衣给她披上。宁清抬起头，半边脸已经肿了，但眼中的神采不灭。她突然笑了，笑得是那样妩媚而迷人，眼光直直地看向偏房的门边。

众人不禁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呼吸霎时停止。

门边杵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也是身着内衣，披着松散的头发，赤足呆立在门边，似乎惊讶于眼前的一切，又似乎是奸情被撞破后的难堪。

在场的人大多数识得此人，却仍然忍不住擦擦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奸夫竟然是将军修涯。

修氏一门乃是朝中显赫大家，修涯虽说没有成亲，但凝因公主倾情于他已不是什么秘密了，而宁清名分已定，嫁于卓炀多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得到恪守妇道的好名声。不承想，这两人竟然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真是……真是……下面的群臣不禁叹气，更多的人无奈而难堪地摇着头。

诸多外邦人在此，居然闹出如此笑话，朝廷威仪颜面尽失。

女人的狠，女人的绝，犹胜毒蝎。

卓炀对下面的侍卫道：“送宁妃回太子府。”

一阵响亮的拍掌声响起，在此刻了然无声的宫殿中显得异常突兀。赫朗身着黑色蛮族服饰上前一步，胸前的狼图腾闪着嗜血的光芒。他朗声道：“贵朝乃是礼仪之邦，素来以品德行顺德性纯良自居，今儿个这事为何不给当事人一个申诉的机会?”

卓炀眼神冷冽，玉面生寒。卓岱的手按在了卓炀胳膊上，只一下便离开。

卓岱看着宁清郑重地问：“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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