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汶阁。&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遣了小淅去给卓炀送汤水，屋内只剩下我与红灵。

我倒了两杯茶水，递给红灵一杯道：“你我相识一场，今儿个就以茶话别吧。”

红灵手上一顿，眼中满是惊讶地看着我问：“夫人要我离开?”

“是。”

“为何?”

我轻轻举杯，仰头喝下杯中的茶水，道：“月灵，有些事，你我心里都有数，有些话，无须说得过于直白。”

月灵清亮的眸间一沉，直直逼视我道：“月灵与夫人交心至此，夫人以为我出卖了夫人?”

“谈不上出卖，昊殇本就是你的主子。你这样做合情合理，只是，我的身边不容许有别人的耳目，昊殇也不行。”

月灵眼神微动，似乎隐去了堪堪怒意，只淡淡地问：“月灵若说，不是我，夫人会相信吗?”

我云淡风轻地笑了：“月灵，若没有人出卖我，太子大婚那晚府内的暗哨怎会死的那样轻易……”

“这能说明是我传出了消息?”月灵追问。

我笑意未减：“卓炀留下暗影护我之事本是绝密，不该有人知道，我反复想过这个问题，谁会知道进而利用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狙杀卓炀呢?暗影就潜在我水汶阁四周，我没有留心是以没有察觉，但你，这水汶阁内只有你会武功，能察觉到暗影所在，故通风报信，引地

杀攻击卓炀。”

月灵愣愣地看着我，忽而厉声笑道：“好，很好!”

我说：“月灵，你待我不薄，我亦无权怪你，却留你不得。”

月灵眼中凌厉尽失，雾蒙蒙的一片黯淡无光，轻声道：“你可知，我这一回去……”

我摇头道：“不会的，你做尽千般俱是为了他，昊殇不会责罚于你的。”

月灵看着我，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口，我只是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隐约听到几个虚弱的字节，却理不出意义来。

初春时节，雪融殆尽，空气中弥漫着香甜舒朗的味道。天空澄净如洗，微蓝色调平静而深远地铺展开来，偶有浮云点缀其间。

此时的京城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到处呈现着繁荣华贵之态，仿似一位风清万种的少妇，极力向来人展示自己妖娆。

诸国觐见之期已至。

水汶阁。

我一身棉布衣裤，发丝绾于脑后，手拿铲子蹲在泥地上，松土浇水，为这尚未破土而出的紫阳花种。隔着重重院落高高院墙，隐约可闻街市之上热闹的声音。街上定是人头攒动，观看迎接之人众多。而我，只有与这紫阳花为伴，在阳光与泥土之间寻一时的安宁。

几番杀机堪堪错过，我心中隐约觉得事情并不像我所想的那么简单，先是与修涯私奔的树林中灰衣人对我明明是一招杀招，他本是修慧的爪牙，但修慧不会不顾及卓炀的性命而杀我。再有就是一直以来如影随形的地杀，我不明白昊殇若是复仇，对象应该是卓炀之父当今

的王上卓岱，何以苦苦纠缠卓炀?

小淅在一旁递上帕子给我擦汗，对于红灵的离去她虽有疑惑却没有开口问我，我觉得当初因仇恨而强迫自己坚强的女人在一步步走向成熟。肖杨、月灵俱已离开，陪在我身边的只剩下她了。的确，时间总在不经意间带走很多人很多事，留给我们许多伤感许多缺憾，活着

的人也因此承载了更多的回忆和情感。

不知不觉间已到黄昏，天色微沉，却衬得夕阳分外亮丽。

川富匆匆跑来，见我也顾不上行礼，急急道：“殿下让夫人速去前厅。”

我一怔，立马扔下手里的工具向前厅跑去，把还在叫喊的川富扔在身后。

可是，一进前厅，我就恨不得阉了川富那老匹夫。卓炀安然无恙地坐在正中的雕花木椅上，身着明黄的朝服左手悠闲地拿着茶杯品着茶，身旁的苏小绻华妆贵服，容颜精致。

而我，穿着满是泥土的衣裤，裤脚还用丝绳扎紧，手上是灰灰的污渍，估计脸上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哈哈，”两声拍手声响起，旁座上苍狼一般的男人起身看着我笑道，“早就听闻水汶阁的主子倾城无双，今儿个看来爽朗更胜我北方女人。”

赫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暗骂道。

卓炀那厮眉眼已然弯弯却忍着笑意，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但笑不语。

我低声道：“川富没说清楚，我先去换身衣服。”

赫朗道：“太子殿下，今儿个本是家宴，且不管礼数祖制，夫人这般真我岂不最好。”

卓炀略一思索道：“赫兄所言极是。来人，端盆水给夫人净手。”

赫朗，我狠狠咬牙，你成心刁难我。

卓炀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带我到赫朗和一位异族女人身前，道：“这位是北方部族的首领赫朗，这位是王妃赫连氏。这位是内子泫汶。”

我行礼道：“王上、王妃有礼。”

王妃赫连氏一身红色的罗纱衣裙，裁剪简单线条笔直，不似中原服饰的繁复，长睫深目，柳腰长腿，定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她对我温婉一笑道：“在家的时候就听闻夫人声名，今儿个一见果真美得堪比草原明月。”

赫朗挽着赫连氏的手，一副恩爱的模样，可我知道他心里满是膨胀的野心，冷酷更胜卓炀，狠厉更胜昊殇，哪里装得下儿女情长，赫连氏是蛮夷显贵氏族，不过政治联姻而已。

男人的天下，女人何其悲哀。

家宴，山珍海味，奢华的佳肴。

不知这两位笑里藏刀冷枪暗箭的王者食可知味否?

狼子野心，我想起了卓炀对赫朗的评价。但是，我要与他合作，我手中有强记的布军图;而他，可取修升的命。

春风满窗，孤灯未燃。

前院正厅杯酒言欢的喧闹声依稀可闻，今儿个又不知宴请的是哪国王孙，何人作陪。接连几日，太子府俱是如此宴席。政治的蔓藤无限伸展，几乎渗透生活中的任意角落。

而我，如同路人冷眼旁观，看着卓炀与苏小绻琴瑟和谐把伉俪情深的姿态展示给外人。我猜不透卓炀的心思，不知他为何把我藏于水汶阁内。听闻席间偶有人提议要一睹汶夫人风采，也都被卓炀婉言相拒。卓炀，你是要掩盖我的芳华还是避免我接触这些位于权力顶端的

显贵们?

推门而出，夜风徐凉，身子不禁一紧，小淅为我披上披风，塞给我一个暖手炉。

院中的土壤稀松，我又瞧了个仔细，没有露头的绿色，紫阳，何时破土?

“你可是在盼着紫阳花开?”清冷的男声响起，带着丝丝鼻音。

我猛地回头。月色洒下的金辉银光为这位本就薄凉的男人镀上了一层朦胧凉白的光芒，昊殇倚着拱门石墙，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不知他就这样独自站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在这之前他一个人以万籁孤寂的姿态如何走得下来，这其中又是怎样的心酸。

“昊殇。”看到他那凝固许久的姿势，我情不自禁地唤道。

“嗯?”昊殇眼梢微微上挑，眼神竟有些涣散。

“你喝酒了?”我上前几步，一股酒味扑鼻而来。何其糊涂!但我看着昊殇那因酒意而显出血色的脸，责备的话竟说不出口。

昊殇突然伸手推开我，自我身旁歪歪扭扭地走过，蹲坐在种有紫阳花的泥地里，低声道：“紫阳花开花落，多少个年头了。”

看着他清瘦的身影，我鼻子酸酸的，这样的昊殇……

我吩咐小淅道：“弄碗醒酒汤来，速去速回。”

昊殇仰着头看着我轻轻地问，那样轻柔的语气仿佛怕吓坏了我：“是你吗?”

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伴随着那一声声问询。是你吗?昊殇，我该如何回答你?

记忆的枷锁被打开，那柳絮飘飘的日子，树影婆娑下，男孩安静地倚着树干，专心地看着手里的书。一双手自后蒙住了他的眼睛，男孩笑了，咧开嘴露出一颗虎牙，他问：“是你吗?”女孩扑哧笑了：“你总这么问，我怎么答呀，我又是谁?”男孩放下手中的书，拉着

女孩的手道：“你说你是谁?”女孩脸上一红，嘴上倔强道：“我是瑭姻，你糊涂了吧。”

昊殇拉过我的手，用力拽着我，我被他拉倒，膝盖磕在地上，跪在他身旁。他眼神迷乱地看着我道：“你是我的妻。”

我使力挣了下，昊殇手若铁箍，攥着我的手紧紧不放。从他呼气吞吐的酒气来看，他喝得的确不少，再待下去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除去两名暗影，卓炀不知安插了多少暗哨保护我。

我敛了下心神，冷然道：“大人酒后失言，泫汶是卓炀的妻。”

昊殇闻言突然笑了，那样瘦削的脸上连酒窝都几乎看不清深浅。他道：“我知道，这句话多少人和我说过，说到我自己都几乎相信了。”

他凑近一些，认真地看着我道：“你知道吗，有人说你本是蛇蝎，对我不过是利用而已。泫汶，如果你不是瑭姻，我、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我沉默无语，强自镇定。冷静，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昊殇惨然一笑，摇头道：“可是……可是，我竟然下不去手，月灵随我多出生入死多年，而你说她背叛，我就毫不犹豫地……而你，总是利用我，我却……”

我一惊，问道：“你杀了月灵?”

昊殇冷眼看我，接着道：“你这狠心的女人，竟然向我要无名的解药，竟然为了卓炀的命求我……你……你……”

许是我眼中止不住的悲伤刺激了他，昊殇突然一把抱过我，把我嵌入他的胸膛。

他的怀抱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没有丝毫的体温。

我不禁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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