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微亮，投进室内一缕光亮。&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

我起身拽过地上散落的衣服，在蒙蒙的黑暗中安静地穿好，仔细抚平每一寸褶皱。

一双温热的手覆上我的手，卓炀睡眼惺忪地拉着我道：“起这么早?”

我拾起卓炀的衣服递给他道：“起吧。赶早给新太子妃请安。”

光线不明，我看不清阴影中卓炀的神情，只觉他静默了会儿后随意道：“也罢。再躺会儿，待会儿一起过去。”

“你和我一起去?”我讶然道。

卓炀一用力，把我拉到他胸前，黑亮的星眸璀璨生辉，薄唇微翘挂着惯常的桀骜不驯的笑，懒懒地道：“怎么，你想甩下我?”

我似有话要说，却终究没有出口，只伸出双手环住卓炀的腰，静静地伏在他胸膛上。

待卓炀起床，我二人穿戴整齐时，时候已经不早，这才往太子妃的居所去。原本修薇的屋子自她死后一直空着却有专人打扫，屋内摆设如旧，有几次我看到卓炀进了那屋子，却只是坐在榻上，安静坐着，那张俊冷潇洒的脸上依旧寻不得半分情绪。许是卓炀授意，川富带

着工人忙活了大半月，把东边几处厢房改的改拆的拆，改建成一处主房，便是新晋的太子妃苏小绻的住处。

我不禁有些好奇，作为一名女人，作为地位显赫的太子妃，新婚之夜夫君却陪在别的女人身边，二人还于第二日携手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该是什么表情，该做何应对。朝中虽说是修家权势横亘，但树枝脉络交结错综，加上近年来王上有意削弱修家势力，明里暗里地扶持

忠直的臣子，这水师提督苏谋成便是一位，苏小绻之父是也。

都说江南女人钟灵清秀，风姿俏美，眼前的苏小绻无疑是个中翘楚，柳眉红唇，眸间清丽，仿似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佳人。

我躬身行礼道：“泫汶见过太子妃。”

苏小绻走过来扶住我的手，柔声却不失威严地说：“无须多礼。”然后一挥手，身后的婢女端着一托盘上前，她拿起上面的玉镯戴到我手上，眉眼亲切地注视着我。

若是先前，我定会惶恐谢恩，但如今已经不是委屈退让求得平安的时候，守势已过。我抬眸与其对视，清清淡淡的不带半分情感，道：“太子妃这是?”

苏小绻唇角微扬勾出一抹笑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姐姐就当是见面礼收下吧。早就听闻姐姐风华绝世，只是无缘相见，谁承想今儿个竟成了一家人。”

我淡淡地道：“谢太子妃。”

一直旁观看戏的卓炀这才堪堪入场，削薄的唇带着傲然的棱角，看着我道：“今儿个起就是一家人了，没什么彼此。”

我看着卓炀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忽觉得好笑，眉眼弯弯定是满含了笑意，惹得卓炀皱眉瞪我，瞬间又继续一本正经地对苏小绻说道：“不日各臣属国便要进京，我这几日朝事繁重，府内的事务就交给你了。”

苏小绻应道：“臣妾明白。”

卓炀走后，苏小绻便留我闲话家常，对这女人，我只觉得其心如海深沉，并摸不清意图。

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对着，不多时便觉得疲惫，突然一惊脱口而出：“太子妃说什么?”

却见那边苏小绻笑得依旧甜美，道：“姐姐不要见外，叫我小绻便可。”

我全身戒备，面上了然无痕悠悠然唤道：“小绻。”

于是便沉默了下来。她不言，我不语。

半晌，她挥手对立于两侧的婢女们道：“下去吧。”又对我身后的红灵道：“你也下去。”

红灵屹然不动，我沉默不语。

苏小绻轻叹一声道：“姐姐，我有几句心里话想和你说。”

“但说无妨。”

苏小绻凝眸于我，带着几分挣扎与恳求。这是自见面起我初次见到她流露真实的情感，略一思量便示意红灵下去。

房门合上后，苏小绻重复了方才问我的话：“姐姐到底要的是什么?”

“泫汶也比较好奇小绻你目的何在?”

她莞尔：“姐姐心思过人，何不猜猜看呢?”

“太子妃这位子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荣宠万分，但明理人定然知晓其中凶险。修薇深爱卓炀，是以苦苦守候。而你，胸中自有丘壑，又为何把自己置于这般境地?”我抬眉端详着这位看似娇小可人的女人，竟也笑了，“权势这东西要来何用?”

苏小绻略被我猜破心思略带吃惊地看着我，遂又伤感一笑：“姐姐得到太子全然不顾的宠爱，自然无心权势。但我，一只脚已经踏入深宫的女人，除了拿到实实在在的权力地位，难道还能痴心期盼爱情?”

我说：“你自己也想要是吧。”

“是，”她目光凌厉一闪，又柔光似水地看着我道，“修薇德行敦厚，爱了卓炀数十寒暑，到头来又如何?男人本就是薄情之物，靠不住。我承认我醉心权位，只因这世上别无他物可恋。”

我突然觉得她很悲哀，又或者是同情。我心中满满的俱是仇恨，而她，竟把权力当作了终身伴侣。

“泫汶无权无势、地位卑微，帮不到你，且你今日已是正妃，他日便会母仪天下。泫汶身份尴尬，即便有心，怕是也无力与你争位。”

她看着我道：“我看得出姐姐不在乎这妃位的虚名，因此我想知道，姐姐到底要什么?”

我敛眉道：“若是我有心妃位，今日你就不会在此。”

“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姐姐也尽管安心，小绻不会为难姐姐。”

我本就无心妃位，她不与我为难便是最好。在我离去时，苏小绻沉声道：“姐姐应该知道，卓炀必须是太子，我的地位才能得到保证，否则……”

我按上门闩的手一顿，没有说话开门而去。

夜，孤灯未燃，茫然黑暗中我辗转不成眠，无端地心慌。

起身，懒得燃灯，黑暗中一双眼睛清明能辨前物，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却顾不得上许多，就着茶壶喝下去，冰凉的水沿着喉间直下，冷透心间。茫然，我端着茶壶呆坐桌前，举目望去，却只看得到尽端的墙壁，一片黑暗。

不知就这样茫无目的地坐了很久，院外依稀传来零碎的人声，似乎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立马起身冲到门边拉开门，冷风迎面打来，我不禁一颤，这才发现身着内衣，赶忙奔回室内套上件外袍冲了出去。未出院门便被人自后拉住，回身见是红灵，也是衣衫不整眼神疲倦。我挣了下没有挣脱她的手，急道：“快，放手。”

“夫人怎么了?”红灵诧异地看着我，拽住我的手没有松，但也拉着我往前走。

我道：“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出事了。”我心慌莫名，一路小跑着直奔卓炀书房。

远远地便看到屋外里里外外地站了不少人，偶有言语的却是轻声说话，怕吵了什么人似的。

我顿住脚步，立于原地，身子早已冻僵，此时竟移不开步子，那滴落在青石地上的血触目惊心，这画面再熟悉不过，梦与现实在我心中早已融为一体，每次走过那条血色蜿蜒的路，尽头都是横竖成排的尸体，无尽狰狞，漫漫的心酸。而今，我害怕，我害怕眼前这条路的

尽头也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害怕那黑漆漆的眼睛浅蓝的眼白再也不能漾着温情地看着我，我害怕，卓炀，我害怕失去你。

书房的门吱嘎一声打开，室内黄色的灯光一闪，随即因很快地关上门而隔断，出来的丫鬟带着哭腔道：“修爷让总管再催催张太医。”

川富对身旁一侍卫道：“速去，一炷香的时间扛也得扛来。”

那侍卫得令应了声是。虽说是平常的声音，但在这样静谧的夜，周围的人都刻意地压低了声音说话，他的平常语音自然显得十分突兀。

川富皱眉，目光严厉地扫视全场，声音虽低但不失威严地道：“都给我听好了，爷昏迷前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不能惊动水汶阁内的主子，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有多少斤两……”

后面的话川富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了立于院内的我。

他眉头一锁，为难地看着我，只低低喊了声：“夫人。”

我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却是喑哑断续的字节。

川富显然没有听明白我说什么，一脸疑问带着几分担忧。

我努力咽了下唾液，才问出口：“他……怎么样?”

川富道：“腹部中刀，没伤到要害，可……”

我心一颤：“刀上有毒?”

川富双手紧握，咯咯作响，咬牙道：“是，剧毒无名。”

无名!额上渗出丝丝冷汗，紧握的手被指甲刮伤细细密密的疼痛。我低声问道：“是地杀?”

“是。”

“这次……这次，怎么会让地杀得手?”我拽住川富的衣袖问，“地杀不是暗杀他许多年了吗?他不是每次都能躲得过去吗?这次，这次为什么不行?”

川富暗灰色的眼睛微眯，看着我的眼神里竟有些恨意：“这……不是奴才应该说的。”

“川总管，泫汶想知道，求你!”我定睛看着他。

川富缓缓道：“殿下为了夫人安全，命令随身的暗影留守水汶阁。所以……所以，殿下寡不敌众……”

我无语凝噎，一种不知名的情感溢上心头，顺着流动的血液丝丝蔓延遍走全身。

他说：“没人伤得了你。”

卓炀，我不需要你用生命来履行你的承诺!

这种债，我背不起，亦还不清!

我低声道：“我想看看他。”说罢，不等川富回答便行至门前，推开了门。

灯，很亮。人，很多。灯下纷纷人影晃动，却在望向我的时候一同停止了动作，注视着我。

我熟视无睹，径自走向软榻上的人。

那曾经飞扬有些狂傲的眉眼紧闭，锐薄的唇失了血色，苍白得令人心酸。我从没有想到那样激昂孤峻、风神绝世的人物会这般了无生气地躺在这里，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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