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绾了发髻插了珠钗，涂了胭脂描了红唇，轻纱罗裙曳地宫装，对着铜镜调整好表情才打开房门走出去。&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冬日清晨，天边朝阳崭露头角，赤青色的天空微微泛着暖色，却依然是寒冷的天气。

卓炀负手而立站在院内，明黄色的朝服落下了几缕细弱的阳光，却反而使得身影更加孤寂。

我脚下一顿，却仍上前道：“可以了。”

英挺的背影一僵，没有回身，迈开步子径自向前走去。

我提着裙摆匆匆跟上，在迈出院门时低声说道：“殿下，可不可以放了小淅?”

卓炀的身形挺直而僵硬，恍若未闻。

我小跑几步赶上他，道：“错的是臣妾，与旁人无关。”

猛地，卓炀停步，我反应不及撞上他坚硬的背，没有回神他已经强硬地拉过我的胳膊，剑眉紧蹙，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也关起来?”

我眸中柔光清冷地动了动，低眉道：“我愿意承担一切，只求殿下不要为难无辜的人。”

卓炀峻肃的脸上冷意萧然，真是怒了，手上使力捏得我胳膊生生地疼，声音也是阴沉可怕：“无辜?你和我说无辜……”

“殿下，车马备好了。”肖杨面无表情。

卓炀敛了神色，手却不放开我，低声道：“要是还想着那丫头的命，今儿个就别再惹我。”说罢拂袖而去。

我捂着胳膊呆立原地，感觉点点苦涩翻上舌尖。

“夫人。”肖杨轻声唤我，眉目间初现几分关切。

我抬眉微笑，整了整衣衫，跟上了前面的卓炀。

大年初一，按规矩皇家子孙是要进宫给王上王后请安的，但不知怎的，传下来的圣旨上竟然有我的名字，许是太子府内没了人，这等充场面的事儿便落在了我这没名没分的女人身上。

延溪宫。

见了我，卓岱与修慧眉眼淡淡地掠过，我也无从得知是谁的主意要我进宫。心里到底是忐忑的，尤其此时身边是这样的卓炀。

走出昨日那莫名的执拗后，再次面对修慧高傲精致的面容时，我真想拍自己几巴掌，如今的我还有耍小姐脾气的资格吗?还有闹脾气不加辩解的本钱吗?

皇家子孙说多不多，见过几面的卓陉、卓潇潇、卓徽然，年幼的卓炯都是身着新装一脸喜庆，但说少也不少，各家的王爷亲贵、沾亲带故的隔系血脉……一张张面生的脸孔突然就冒了出来，偌大的宫殿人声嘈杂，显得很拥挤。

人多也有好处，我落得清闲。带着我跪地请安后，卓炀就被叔叔伯伯们叫去说话了，我寻了处清净的角落站着，远离众人的视线。

一只冰冷的手突兀地摸上了我的胳膊，不知是惊讶所至还是天寒地冻，后来我想起卓陉最直观的感受便是那冷得异常的手。

我定睛看着他，平静地说：“朔王这是做什么?”

卓陉嘴角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眼睛带着色欲的味道打量着我道：“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天香国色，美人，从了本王如何?”

我佯装生怒，甩开他的手，道：“请王爷自重，泫汶虽是卑微之人，但于情理之间王爷是不是得唤我一声嫂子?”

他笑，脸色愈显苍白：“嫂子?哈。行，嫂子，小王真是喜欢你这性子，就跟了我吧。皇兄木疙瘩一个，不解风情冷落了美人，小王我……”他突然顿住话头，向前方望去。

不知怎的，原本聚集的人群自动闪到了两旁，正中坐着王上王后，凝因公主卓潇潇站在修慧身后，修涯跪在王上面前，砰的一声又磕了一个响头。

修慧面色不悦，责备道：“大过年的，修涯你可不许胡闹!”

修涯提起头，朗声道：“臣曾对自己说过，四方不平不以为家，如今蛮夷肆虐北方，鱼肉我边境人民，修涯八尺男儿理当保家卫国，热血沙场，只能谢过王上王后的关心。”

卓潇潇深情地望着修涯，双手紧紧拽着衣襟。

修慧道：“你说你这孩子，我这话还没出口呢，你打什么岔?你知道王上想把哪家的姑娘许给你吗就急着推辞?”

修涯背对着我看不到神情，只见挺直的脊背满是倔强：“不是哪家姑娘的事。祖父总说天下为先国家为重，修涯没有一番作为何以成家?”

“好，这才是我朝的好男儿。”卓岱赞道。

修慧眉色一紧道：“你们男人总想着天下国家的，可苦了咱们这些痴心等待的姑娘了。再说了，怎么成了家就不能有一番作为，修涯你已经是战功在身的将军了，不是年轻有为吗?算算年龄也该成家了。”

“也是，朕倒是忘了修涯年龄不小了，确实也该成家了。”

“王上……”修涯急道，因为那句话卓岱一旦说出口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不是卓炀，虽然性子豪迈洒脱却做不出离经叛道的事情。

但是卓岱伸出手掌制止了他，颇为郑重地道：“朕意已定，等过了年便给你指婚。放心，自然是好人家的姑娘，亏不了你的。”

修涯挺直的身子一僵，半晌才俯身道：“谢王上厚爱。”

“哈，这等便宜事那直愣子还忙着往外推，嫂子，你说咱们的凝因公主哪处委屈他了?”卓陉不屑地笑。

我道：“这哪是王爷明白得了的。”

卓陉游移的目光似乎聚焦于我，道：“嫂子这话何解?你说修涯会不会是心里有人了，才不想要别人的?”

我面无表情地应道：“王爷这是问我?我一深闺女子哪里知道这些?”

卓陉呵呵笑道：“也是，可要是真有了别家的姑娘，直接和父皇要了便是，何苦藏着掖着的。”他冰凉的手在我胳膊上轻轻一捏，接着道：“咱不说旁人了，说说咱俩的事吧。”

“你们之间何事?”卓炀眼神冷傲地立在旁边，微热的呼气打在我的耳侧。

卓陉不惊不窘道：“这可是我和嫂子间的秘密，是吧，嫂子。”说罢冲我暧昧地笑后离开。

我倒是不在意他这几句不清不楚欲盖弥彰的话，可脑中倏的一闪，便拽着卓炀的衣袖急道：“我和他没事。”眉眼急切，脸色微红。

卓炀嘴角冷冷抿成一条直线，无喜无怒道：“你先回去，母后留我有话要说。”

“好。”我应道。

外间的风很大，夹杂着干土沙石，打在脸上犹如刀割。漫天的黄土掩了天空，四野之内茫茫的一片，本是红灯挂彩的宫殿失了颜色，青石的路面已不见原色，俱是薄薄的黄沙堆积。

出了延溪宫的建筑群，走了一段路，风沙愈大，在耳边呼啸，眼前越来越模糊，前路极难辨认。肖杨和一太监在前面领路，我和红灵拽着肖杨衣服的后襟步履缓慢地在后面跟着。又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那太监回过身对我说：“夫人，这大风黄沙的天，实在是辨不清

路，咱们怕是失去了方向在原地兜圈子。您看，咱先找个地落落脚，等这风小点，奴才再送您出宫成吗?”

我也意识到迷了路，再这么转下去也不是办法，便点头应了。

那太监便领着我们向最近的一间院落走去。

院门虚掩无人看守，院墙破旧长满爬藤，太监盯着院门上的匾迟疑着。

“黎清宫。”我轻声念了出来。

太监看着我面露惧色，小心翼翼地说：“奴才该死，不该带夫人来此触这霉头，还请夫人恕罪。”

我问道：“这是冷宫?”

“……是。钟妃娘娘的钟灵宫就在附近，奴才这就带您去。”

“罢了，”我摇头道，“不过是间房子，能避避风雨便行。”说罢抬脚迈进院子。此处人少清净，若真到了钟灵宫里，指不定传出什么拉拢关系的谣言来。

园中四处透着萧条。这宫内便是天底下最现实的地方，人情冷暖永远跟着地位荣宠走，一朝失势便是门厅冷落，更不要说被打入冷宫了。

“你们是什么人?”一中年妇人一脸戒备地站在正屋的门外，脸色很不好看。

太监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儿，尖着嗓子道：“大胆奴才，主子没教过你规矩吗?有眼无珠的东西，这位可是……”

咳，又是个被我身份难住的人。我上前作揖恭敬道：“这位嬷嬷见谅，我等是太子府的内眷，本是要出宫的，奈何风沙太大辨不清路，便想寻处落落脚，叨扰之处还请嬷嬷见谅。”

那嬷嬷表情略微缓和，面露难色道：“老奴给主子请安，可……可我们娘娘……”

太监斥道：“夫人到你这儿是你祖上八辈子积的德，还不赶快请夫人进屋。”

我本想制止这跋扈的奴才，但心里也是好奇屋内住的是哪位娘娘，会是我相识的旧人吗?

嬷嬷极不情愿地带我们进了屋子，大开间的宫殿建筑，高檩阔梁内外开间，却处处透着冷清，并未见到其口中的娘娘。桌椅年久掉漆，端上来的茶碗也是破旧的。

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道：“好歹也是位娘娘，这缺了什么是可以向内务府要的。”

嬷嬷皱眉道：“夫人不在这宫里住，不知这里头的事儿。别说是咱家的主子，就是还在自个的宫里待着的娘娘，要是不得宠的，向内务府要个物件都难，管事的早把好东西进给王后或是得宠的娘娘了。”

我问道：“敢问这是哪位娘娘?”

嬷嬷愁色浮眉，道：“好多年前就不是娘娘了，只不过老奴心里还……”说着竟落下泪来，哽咽道：“但在老奴心里她永远是瑜妃娘娘。”

瑜妃，是她!话尚不及出口，自角落中突然窜出一女人，发丝凌乱，看不清容貌，直直地向我奔过来。她拽住我的胳膊脸凑到跟前问：“你在叫本宫?”声音尖利犹如厉鬼，“是谁?是谁在叫本宫，是不是王上叫你来的，他想本宫了?是不是，他要我去侍寝?”

肖杨快速上前，一把拉开她的手，顺势一送，女人便跌坐在地。

太监又适时斥道：“这哪里来的疯婆子，竟敢对夫人无礼!”

嬷嬷拉着那女人跪倒在地，磕头道：“夫人恕罪，娘娘……我家主子已经疯癫多年，实在不是有意冒犯夫人。”

人生便是一场较力的攀爬游戏，爬得越高所获得的权力也就越大，因此越来越多的人拼了命地往上爬，宁愿在空中摔落也不甘心屈于人下。我无名无分虽站得不高，但比起这宫闱最低处的女人却是身份显赫的贵人。

我抬手制止那欲张口的太监，示意红灵搀扶起她俩，道：“这位便是瑜妃?”

“是。”嬷嬷道。

瑜妃拢了下脸上的碎发，看着我忽而痴痴地笑了，天寒地冻的她也没穿棉衣，内外套了两件寻常的衣裙，衣服已经泛白，似乎在无情诉说着主人的苦境。这便是深宫，既然进了宫，既然知道这是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仍落得如此田地便怨不得旁人。

记忆中的她那时还是瑜嫔，见过几次面不长相往来，但也是华服雍容、姿色艳丽的模样，绝不是今日堪比黄花的女人。

瑜妃笑了半晌，止了笑眼中带着尖刻道：“好美的人呀，是他的新宠?呵呵呵……呵呵呵，可怜呀，可怜……”

“娘娘，”嬷嬷厉声道，又敛色向我赔礼道，“夫人见谅，娘娘她……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话一出口瑜妃便挥手斥道：“没用的奴才，你怕她做什么，你以为姓修的毒妇能容得下她，说不定这冷宫还得多加个人。”

我道：“娘娘所说之人可是当今王后?”

忽地，除了我和瑜妃外的其他人扑扑跪倒在地，嬷嬷乞求道：“夫人饶命，这话传出去可不是奴才们担待得起的。”

我笑道：“都起来吧，是我莽撞了，嬷嬷放心，你既然说了瑜妃娘娘疯癫多时，她说的话我又岂会当真。”

风沙渐小，天色渐明。那太监怕再待下去会扯出大不敬的话牵连到他，赶忙要送我出宫。

出了宫门我对肖杨道：“能不能疏通下关系，给瑜妃那添点过冬的棉衣?”

肖杨道：“不难。”

“要是不让人知道是我的意思呢?”

肖杨抬眉看了我一眼，低眉道：“得费些功夫，但做得到。”

说实在的，我很喜欢肖杨这不多问的习惯。

自那日之后卓炀一连数日都没有来过水汶阁，我知他还在气头上，也不敢轻易找他解释。小淅是在两日后被放出来的，歇了几日身子便恢复了。

然而我的心情却似外间的天空一般阴霾，危机感袭面而来，在小淅告诉我外间争相流传的消息后。

过年毕竟是热闹的，清冷的也只是我这无人垂怜的水汶阁而已。尤其是身份显赫的太子爷，可以说是纵意花丛粉蝶缠身，在苏小绻和王洛宁两位京城响当当的美女间流连忘返，好不快活。都说这二人间必有一人会是未来的太子妃，但眼下旁人还真看不出态势走向，太子

爷似乎对两位姑娘都有意，今儿个和王姑娘举杯赏月，明儿个就同苏姑娘秉烛谈心……妃位只有一个，却绝对落不到那妖媚的泫汶身上。府间传言，那宠极一时的女人近来备受冷落，太子爷已经多日没有进过她的屋子。

腊九寒冬，万物凋零，只瓶间一枝梅花独秀，傲然的，却也是孤独的。

本以为卓炀不会接受强加的女人，却不承想男人俱是贪心之人，平白之物怎有不要之理?修薇、凤婞红、宁清……嘴里说着不情愿，但他不也是都娶了回来，哪一个的床他没上过?

心里似有种感情砰然坠地，带着心灰的冷然。

我倒是料到了卓炀既然愿意把香艳的消息外露，自然会到我这里来示威，他是何等骄傲之人，在我这儿平白地输了情感，定是要扳回一城的。

但没有想到他怀里搂着的女人会是羌棋。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