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立在原地，双腿沉重得迈不开步，索性脚底一滑瘫坐在地。&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摊开手心，握着的赫然是那个玉坠，一朵含苞待放的紫阳花。

二十九年前我们两家是有婚约的，信物就是一对翠绿的玉坠，由当时鼎鼎有名的玉器房雕刻而成的两朵紫阳花。我的那个早在颠沛中不知所终，也是没有记挂在心。而今，昊殇把他的那一个给了我，承诺要履行当日的诺言。他竟然要娶我，他竟然想娶我，他竟然敢娶我

。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背负深仇，身不由己，言不由衷，我已是他人的妻，他已换了身份。我们是绝不能相认的，一句话的错漏都会暴露身份，招致杀身之祸，可是昊殇居然说了那样的话。这不仅仅是一个承诺，他是把他的生死交给了我。

当日卓炀寿筵，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昊殇的眼睛里涌动着的异样情绪。在陈太傅当众说出那样一番话后，他就知道，我就是瑭姻。而我居然知道当年紫阳一事，以昊殇的才智便不难猜到，我没有失去记忆。于是一切便明了了，许多年前我便应是他的妻。

寒冬。天气干燥阴冷，苍穹低垂，骄阳不再。寒风在四合间呼呼而过，吹动了光秃秃的枝干、窗棂帷幔、篱笆栏杆、一地沙土……吱吱的声响里透着暴躁的气氛。

我本就怕热不怕冷，加上屋子里的暖炉烧得格外的热，便仅穿着轻棉的小短袄歪在软榻上闲闲地看书。

日子如常，异样的平静依然了无声息地蔓延。惊雷依旧日日哭闹着来，熟睡中离去。修涯大大咧咧的性子似乎不知何为避嫌，只要一得空就陪着惊雷出现在水汶阁。他是极疼惊雷的，那样豪迈洒脱的男儿战场上驾马横刀所向披靡，也是名噪一时的少年英雄，却整日被一

婴孩颠倒忙活仍不见愠色，反倒是有几分自得其乐的喜悦。光是他衣服上湿答答的一片尿湿我就见过数次了，更别说黏黏的饭粒汤汁鼻涕眼泪了，他便佯装生气拎起惊雷把他在空中当秋千荡，逗得惊雷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兴奋地笑。每次惊雷哭，他便急，屡屡认真地问惊

雷想做什么，还不厌其烦地诱导惊雷说话，可是数月大的孩子是不会说话的。

每每看到这样温馨的情景，听到修涯爽朗和惊雷天真的笑声，我便依稀觉得心底有块地方异常的柔软。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如同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情感还能与爱情有关一样，但冥冥中仿佛印证了那句话，像我这样内心灰暗绝望的女人，潜意识里更愿意靠近阳光温暖的

男人，而不是深情霸道却同样冷然坚硬的卓炀。说这话的人了解我更甚于我自己。

卓炀近来很忙，往往都是在宫中忙到深夜才疲惫地回来。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王上定然是惩罚他了。有时我是醒着的，我们便一起吃夜食聊些趣事，初识的卓炀冷酷少言，而现在的他虽然极少表露自己的情感但话却不少，他给我讲他这些年驰骋四方的经历见闻，讲南

方小桥流水沂水人家，一开窗就是清可见底的河水，家家饭桌上都是新鲜打捞的河鱼，鱼肉嫩滑鱼汤鲜美;北方万里草原茫茫戈壁，无论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繁华还是黄沙滚滚绵延不绝的萧条俱是壮观;大雪山皑皑白雪终年不化，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犹如仙境……我便

嚷着要去。他取笑道：“一听吃你就来劲了。”我辩白道是想去北方过几日牧马放羊的生活。卓炀神情一黯，寥寥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如那般自由自在地驰骋。”

有时我是睡着的，他便轻手轻脚地上床，也不惊动我。我只是清晨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睡在他怀里，一夜无梦。

有此卓炀回来得早，恰好见修涯在院中与惊雷玩闹，我倚在门边看着他们微笑。他倒不气，只是霸道地搂过我，长臂缠过我的腰。我们紧紧相挨，他眼神蕴藏无尽期许，柔声道：“泫汶，给我生个孩子吧。”我已经忘了当时是如何作答的，只对卓炀那满满的期盼记忆犹

新，堵在胸口令呼气不畅。

然而，卓炀似乎是极为认真的，之后的日子，除去了晚上更加努力外，各式补汤药膳一天三顿地往水汶阁送。

这不，小淅端着一白瓷汤盅一脸无奈地搁到桌上：“今儿个的第二顿，归芪乌鸡汤。”

我打了个嗝，喉间还满是雪蛤蜜梨的味道，坏笑道：“赏你了。”

小淅叫道：“奴婢昨天就吃了两顿。”

我说：“你小点声，今天不是还没吃吗?快，趁热吃。”

过会儿，我觉得小淅的眼神总锁在我身上，虽看不见她此时面具下是何种表情，但心里有事是肯定的，问道：“怎么了，有事和我说?”

小淅点头道：“敬轩……原敬轩出事了，朗晴死在房内，发现时原敬轩也满身血地跪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把长刀……”

“哦?”

小淅有些哽咽，深吸口气抬头望向我：“是夫人做的吗?”

我未想到赫朗行动如此之快，果然是统领草原的霸气和雷厉风行。死的自然不是朗晴，但以他的本事安排个模样相似的死人应该不是难事。倒是没有料到，他会连此事也加以利用，借机陷害原敬轩，折损朝廷的一名人才。倒也是好，白白送我一个人情。

我说：“原敬轩本该有如此下场，你以为何?”

“小淅再无要求。”

“我可以还李清清白。”

小淅摇头道：“李清已死，清不清白已经不重要了。”

“好。若是你厌倦了现下的生活可以随时离开。”

小淅扑通跪倒在地，眼角依稀有泪：“夫人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眼下大仇得报，然夫人之事未竟，小淅怎可忘恩负义地离开?小淅的命就是夫人的，听凭夫人差遣。”

我扶起她，柔声道：“罢了。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情分绝不止主仆，没有差遣一说。”

我说：“给判官府传个消息，我要见昊殇，越快越好。”

隔日，四名花匠来到水汶阁，带着各式工具。因为想种些生命力强的花，可以在秋日里愉悦下心情，便找人想重翻下院内的土壤，除去空余枯枝的紫阳花。

暖炉的炭火红彤彤地燃烧，一室暖意。我仍倚在软榻里，手捧竹简。却见一名花匠径自走进屋内，我刚想呵斥其大胆，却听他声音低沉地道：“为什么不要那紫阳花了?”

我一惊，站起身仔细打量来人，他穿着普通的蓝色布衣，上面满是泥土的污渍，脖子上系着一条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毛巾，光脚穿黑色布鞋，鞋边也是沾满泥土，露在外面的一截胳膊颜色黝黑，一看便知是常年日晒的结果，一张陌生的脸同样黝黑粗糙，地地道道的花

匠。只是那耳熟的声音、那种语气，还有那双冰冷中弥漫孤寂的眼睛——却是昊殇。

我轻笑：“大人好厉害，泫汶险些辨不出来。”

昊殇不答，人皮面具下的脸上喜怒难辨，他目光深深地注视着我：“回答我。”

“什么?”

“为什么不要紫阳花了?”

“哦，紫阳花花期太短，寥寥秋日院子里也没个声色的，便想种些耐看的花。”这般琐事他何必计较。

不料昊殇上前一步，拽着我的胳膊，深不见底的眼中夹杂着许些怒气，还带着炙热：“你当真不信我们是可以有未来的?”

啊，这又是哪出，怎么能扯上我们的未来?

我疑惑地道：“大人所言泫汶不明。”

拉着我的手一僵，他眼底的风暴愈强，却被隐没在无边无尽的幽暗之中。僵持片刻后，他忽地甩开我的手，低声说：“你非得与我这样吗?”声音里竟隐隐的夹杂着一丝痛苦。他转身走出屋子，我震撼于他方才言语中的凄切一时没有反应，却听他变换声调大声道：“把

土壤翻松重新种上紫阳花。”

昊殇重新走进屋子时那种强烈的情感都从眼睛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风细雨的宁静，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夫人所为何事?”

这才该是我们相处的方式。我说：“不知大人找到我上次要的证据了吗?”

“凤婞红是通过凤府管家找上我地杀四十一分堂的，我可以牺牲堂主来指证她。而她与卿书的关系我已经找到卿书的母亲足以证明凤家当年对其有恩，早年也是往来密切。”

“多谢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将这些证据不惹人怀疑地送到修薇手中?”

昊殇这次连打量我的眼神都省去了，只是点头道：“这倒不难，可我以为以修薇的性子，顾全大局的可能性很大，不会当众揭穿凤婞红的。”

“泫汶也是这么想的，何况我意本就不在凤婞红。所以还有一事需劳烦大人。”

“何事?”

“不知大人可否收服瑟琴，修薇最得力的丫头。”

“明日此时给你消息。”说完不再看我，径直走出屋子。

透过窗户可见院子当中四名花匠尽心地翻土刨地，唯一人格外卖力，挥动锄头每一下都使尽全力，似乎在与人赌气一般。

阳光微微洒在那硬挺的脊背上，让人很有安全的感觉。我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前那个燃放鞭炮的夜晚，那里有穿着大红印花的缎面短袄的男孩，有我们最初却也是仅有的值得铭记的回忆。昊殇，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们从不曾相识，从不曾订立婚约。如果是那样，你今

日是不是也会如修涯一般铁马金戈肆意驰骋，或许已是将名在外，功名满身。你会有温柔的妻，未必有我美丽，却一定可以给你更多的幸福安稳。

前路漫漫我却只感觉的到仇恨的火种炙烤着内心，却看不到关于幸福与未来的一丝希望。若，我的生活了无希望，你要我如何给你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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