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紧渐冷，冬日临近，周遭的一切都透着丝丝凉意，连太阳也多半腻在云朵里偷得浮生半日闲。&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

卓炀离开已经一个月，我伤势早已痊愈，却养成了赖床的毛病，整日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加上天气又冷，就更加舍不得离开热烘烘的被窝了。

小淅见我这样，曾认真地问过我是不是有了。我一时失笑，眉眼间浸满苦涩地告诉她：“绝不可能。”事实上，我一直在服用藏在床下的避免受孕的药丸，从未有过间断。不管我对卓炀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我都不能也没有权利把一个无辜的生命带到这个漩涡之中。

自那日西厢事件后我便没有见过修薇，两个利益斗争最激烈的女人彼此间装作相安无事的住在同一座府院内。我想，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修慧一定会告诉修薇关于我过去的种种，让她好生提防我。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是有记忆的，记得曾经的经历，但是信与不信

全在个人的念想之间。反倒是修涯成了水汶阁的常客，尽管他起誓护我周全是为了证明修薇的无辜，但不可否认这爽朗豪迈不拘小节的男人还是给这往复周始的日子带来了些许欢笑，他待我不是保护的对象，更多的时候我们如同相熟的朋友。各式新奇的小玩意、各种精

巧的美味吃食、各地著名的把戏技艺……几乎摆满了我的屋子。在我还不能走动的时候，修涯一得空便过来陪我聊天，给我讲他近些年沙场征战的兵戎生涯，讲他多少次在刀口剑尖堪堪保住性命，讲他与赫朗之间的斗智斗勇，讲那片辽阔的西北草原上流传的故事。

赫朗，我对这个频频出现在修涯卓炀口中的一方霸主产生了好奇。在经历了昊殇当年近乎毁灭性的重创之后，短短几年工夫，他竟然能在那片地广人稀物种匮乏的草原上重塑一个民富力强的王朝，魄力非常，精明干练。

午时刚过，阳光似金，映得天空蔚蓝透明，偶有一丝浮云被风吹过掩了半刻光亮。修涯走进来时我刚换好一身男装，在脸上涂了些泥彩遮盖了唇红齿白如雪肌肤。

他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嫣然一笑：“出门呀，你不是答应带我去看看惊雷吗，自他出生之后我还没见过呢。”

“可是外面不安全，万一再遇到杀手……”

“行了，修涯将军在这儿，那帮小毛贼哪里敢放肆。我们快去快回，也让我出去遛遛吧，天天闷在屋子里我都快疯了。”

修涯思索片刻，抬头冲我朗然一笑道：“好，咱们走。”

其实我只是想去看看自己亲手接生下来的婴孩，而且我也料到修慧即便要杀我，也不会在修涯面前，不会在卓炀离开期间动手，那样无疑坐实了自己的罪名，可是我却忽略了隐在背后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行至林间，却见原先茅草搭建的茶寮不见了，一间稍有规模的竹屋立在那片地间儿上，屋侧斜挑出一青色酒旗。

从支起的窗户可见酒柜旁斜倚着一中年妇人，围着碎花围裙，正拿着一根拂尘赶着蚊虫，正是当日茶寮的店家。

我笑问道：“这是你给盖的吧?”

阳光下修涯咧嘴笑，牙齿格外的白，他说：“何以见得?”

“因为当日茶寮顶上的茅草是你拆坏的。”说罢我抬脚走进酒肆。

“客官要点什么?”店家见我先是一愣，继而拉着我的手高兴地叫道：“姑娘是你，可把你给盼来了，我前几日还和修爷提起什么时候您得了空能来看看我们娘俩。”

我笑道：“我也很想见见惊雷。”

“好，您和修爷先坐着，我去后面把他抱过来。”

我与修涯盘膝坐在草编的铺垫上，修涯随手拿起矮桌上摆的青瓷酒壶倒了两杯酒，道：“尝尝，好酒。”

我暗笑，在你那儿只要是酒怕是都可以称为好酒吧。我举杯轻啄，一股甘香醇厚立时入嗓，不禁大口喝下，一抹嘴，阵阵酒香还挂在嘴角。

修涯不禁笑道：“喝出来是好酒了吧，杏花香是也。”他一副孩子般得意的表情。

店家抱着一胖胖的婴孩走了过来，惊雷沉沉地浸在睡梦之中，皮肤细致嫩滑，甚是可爱。

我忍不住伸手抱过惊雷，谁料惊雷立马扯开嗓子号啕大哭，长长的稀疏的睫毛沾着大泪珠扑闪扑闪的，我一惊，险些脱手，幸亏修涯在旁扶了一把，这才堪堪接稳惊雷。

变故恰恰在此刻发生。羽箭带着疾风而过的嗖嗖声射进屋内，速度诡异的快，我只见眼前几道白光闪过，店家便一声闷哼没了声音地跌倒在地，店内的几位客人也在一瞬间便纷纷身中数箭而亡。我惊恐地看向修涯，却见他一脸警戒，右手在我眼前抓住一支迎面而来的箭

，左手顺势一带把我扑倒在地。

头上羽箭飞射，怀中惊雷啼哭，修涯探了店家的鼻息后摇了摇头，我二人神色一阵黯然。修涯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冲出去。”

修涯在箭羽纷飞中搬来些桌椅挡在我们三人面前，我们在桌后缓缓移向后门处，经过店家身边时我狠狠地拽下她的一缕发丝放进惊雷的小斗篷中。

修涯道：“出了屋子向山林中跑，他们人多势众，不可力敌。”

可是一出门就见四名高大的黑衣人守在门外，手持四尺三寸钢刀，嘴里发出嗡嗡的古怪的叫声。

我心一沉，恐惧的感觉溢满心头。如果是一般的杀手，修涯带着我一介弱势女流和一个哭闹婴孩或许有几分安然逃出的把握，可是面对地杀……

修涯握紧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道：“趁他们还没召集到前面放箭的同伴，我们得赶紧往山里的隐蔽处跑，待会儿我说跑，你什么也不要管径直跑，千万不要回来，知道吗?”

我抱紧此时已经不哭只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我的惊雷，重重地点头。

“跑”字一出口我便拼命向深远的山中跑去，只闻身后修涯一声怒吼，继而是一股强大的气团破体而出，天崩地裂般的晃动随之而来，狂风阵阵飞沙走石打在我背后生生地疼。

不知跑了多远，山路越来越崎岖难走，缠绕生长的灌木树藤错综密布，划破衣衫割破皮肤，火辣辣的疼。高大丛生的树木几乎掩了天日，四处幽暗的阴森的黑，带着发霉的潮湿，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间了，也听不到修涯的任何声音。

最后我觅得一处不大的山洞便躲了进去，往洞外堆了些树枝野草遮挡。在这深山老林的山洞中，我身边只有异常安静的惊雷静静地躺在我怀里与我对视，而他的母亲刚刚受我所累无辜枉死。

山洞的空气潮湿，带着腐臭的气味，满是蚊蝇虫蚁嗡嗡作响。我满身疲惫昏昏欲睡，却被惊雷的一声号哭惊得一身冷汗，赶紧把手塞进他嘴里堵住哭声，这哭声可是会暴露我们的藏身之处的。

不知修涯是否能全身而退?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我抱紧惊雷全身戒备。洞外的树枝被拨开，火光自外投来，一黑衣蒙面人眼神得意地弯腰走进来，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在暗夜中真实得刺眼。

死亡的气息迫近，钢刀一步步逼近。

我抱着惊雷呆呆地站在岩石的凹缝中，头脑却在拼命地思索，生死边缘，没有卓炀在身边，修涯不知去向，我该不该施展自己的一身武功保全性命。可是万一被修涯撞见，万一暗处还有人监视……

火把随着黑衣人步步接近的脚步炙烤着我的皮肤，橙黄昏暗的光亮投在长满藤草的岩壁上，空气稀薄且弥漫腐臭的湿气，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相似的地方，却也正是黑衣人的出处——地下城。

心中略一盘算，随即放下惊雷，扯下发带让一头乌发如瀑散开，双手开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黑衣人惊异于我的举动，原地持刀静看，呼吸却随着我衣服渐渐破落衣不蔽体而愈发地急促粗重，喉结上下翻动，额上微微渗汗。我一边回忆当日在地下城见到的糜烂场景

，一边使劲却缓慢地褪下衣衫，魅惑的眼神带着三分惊恐七分娇羞地看着黑衣人，手里暗中握紧一根金针。

粗糙长满厚茧的手扶上我的脸，挑起我的下巴，薄凉的两片唇贴了过来，他如动物般啃噬我的唇，我在腻人的血腥中扭动腰肢热情地回应他，头脑却冷静地等待机会。

夜间的风吹过我赤裸的身体，冷得发抖，在这个时候，我莫名地想念卓炀温暖的怀抱。

黑衣人的嘴依然在我嘴边颈间亲吻啃噬，一只手顺着我的颈移到胸前扭住我的乳尖，另一只手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握的钢刀向下寻去。

我手掌一翻，金针尚未出手黑衣人就瞪着圆睁的眼睛沉沉向我压下来，一口鲜血喷在我脸上，然后腿脚一伸，惊恐地死去。

借着地上火把的光亮我看清了来人。修涯冷冷地站在方才黑衣人所处的位置，黑发松散，衣衫凌乱，上面满是猩红的血迹和灰黑的污渍，嘴角还挂着斑斑暗红的血丝，只是那一双眼睛，如同千万年被寒冰所覆的冰湖，折射着锐利的棱角，一时间让人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这哪里像是修涯的眼睛，这种冷厉的神情怕是比起卓炀也不遑多让。

修涯一脚踢开压在我身上黑衣人的尸体，脱下外衣扔到我身上，然后依旧不发一言地抱起惊雷靠着墙边坐下，不再看我。

我缓缓坐起来，用他脏兮兮的衣服裹住身体，拢好散开的发，擦去满脸腥臭的鲜血，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中。

夜间起风，风声在荒野树丛间呼呼作响，树林间不时传来尖利的兽鸣声和树枝沙沙的摩擦声，在此刻听来格外的阴森可怕，尤其是身旁还躺着一具死相可怕的尸体。

惊雷倒是十分应景，在修涯略显笨拙的怀里锲而不舍地放声大哭，小小的身体爆发力着实惊人。修涯青色的冰脸渐渐发紫，大手笨笨地拍着惊雷左摇右晃，嘴里似乎还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不知是他手劲太大还是歌哼的实在是难听，惊雷颇有频率的哭声依然回荡在漆漆

的黑夜里。修涯冷若冰霜的脸渐渐被无奈的苦笑代替，低声道：“他怎么才能不哭，地杀的人可能还在山上。”

我一惊，问道：“什么，还有杀手?”抱过惊雷，在怀里轻轻地慢摇，一只手指头伸到他嘴里给他吮吸，惊雷哭声渐止。

“是，我杀死了五个，刚才死了一个，应该还有两个。”

“那我们……”

“等，等长水来寻我，我们不可贸然出去。”

“哦。”

洞中是潮湿温热的空气，我与修涯间是紧绷的尴尬，久久不再言语的沉默。

许久，我头埋在膝盖中低声道：“我只是想活着。”

修涯不言。我含泪看着他道：“我只是想等到卓炀回来。”卓炀走前只是对我说了两个字“等我”。

修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神中有种辨不清的情绪在浓浓燃烧。

我的泪水无声地滴落：“我不能死，不能死……只要活着……我……”声音哽咽，再无力说下去。

修涯忽而起身坐到我身边，伸手把我搂入怀中，用一种很不真实的声音十分小心地说：“不哭，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只要你不向卓炀提及此事。眼下把我抱在怀中的你是紧张的吧，心跳得那样快，这样的你如何对卓炀开口。

是吧，修涯。

泪水浸湿了修涯单薄的内衣，在这样的荒野夜间，他是身边我唯一可以依偎取暖的人。我稍稍挪动下身体换个舒服的姿势，修涯嘴角溢出一声呻吟。

“你受伤了?”这才想到，若非受伤，以修涯之力对付两名地杀绰绰有余，我们哪里用得着在此等候长水的救援。

“不碍事。”修涯冲我展颜一笑，是熟悉的修涯式的笑容，明朗干净。

“给我看看。”我放下熟睡的惊雷，强行扳过修涯的身子，一道狰狞的刀伤几乎爬满了他整个背部，皮肉撕裂向外翻开，鲜血微微渗出。

我心头顿时一颤，问道：“长水几时能到?”

“最迟明日晌午。”

我边撕着先前扯破的衣服边说道：“没有止血的药，我只能用布条勒紧你的伤口不让血管流通，会很疼，你忍着点。”其实我身上带着师傅留下的止血药，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拿出来得好。再则，这伤虽然不轻，但还不至于要了修涯的命。

“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事儿。”

清晨，雾浓霜重，空气是冷冷的潮湿。

我睁开沉沉的眼睛，满是爬藤的一面石墙映入眼中，缓缓起身，这才发现昨夜我一直睡在修涯的腿上，而惊雷则安然沉睡在修涯的臂弯里。

这一晚可是苦了修涯。我接过惊雷，他睡得稍有浮肿的脸带着不满地拧着眉头，似乎在责怪我惊扰了他的美梦。

修涯依然未醒，我不禁有些奇怪，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果然热得烫人，应该是伤口感染引起高烧。

洞内没粮没水，洞外危机四伏，不能贸然露面。

我拾起一块碎布，去吸岩壁上挂着的露珠，待布片渐渐浸满水后盖到修涯额头上。

修涯缓缓睁开眼睛，眼内泛着黄气，嘴角干裂，他盯着我虚弱道：“还撑得住吗?”

我苦笑道：“你担心自己才是。”

修涯看着我道：“泫汶，你认为是修薇做的吗，我是说西厢那件事。”

我没有料到修涯会在此情此景问及此事，一时语塞。

修涯又道，那语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非要爱卓炀?”

……我不解地看着修涯，他英俊年轻的脸、晴朗中带着不羁的笑容此刻看来都带着莫名的落寞，或者说是一种令人心酸的伤感。

修涯扬起自嘲般的笑：“同样的问题我曾经也问过修薇，为什么非要爱卓炀?”

“修薇怎样回答你的?”

修涯苦笑：“修薇没有给我任何理由，她只是求我，说只要能在卓炀身边陪着他，照顾他就是她要的幸福。”

“那么你认为卓炀也给不了我幸福?”

修涯敛去笑容，端详我道：“你是我见过最机智沉稳，也是最特别的女人，我总是觉得你身上有种很吸引人的沧桑感，修薇输给你不冤。老实说，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从没有见过现在这样的卓炀，从没想过他也会为一个女人动情。在经过王后那样严苛的训练后，在凤婞

非死后，我们都觉得卓炀把情感藏了起来，有时候冷酷残忍得令人害怕。”

我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修涯脸色深沉地说：“我不知道。泫汶，我只能说，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我字刚刚出口，便传来惊雷惊雷般的哭声，回荡在山洞中，带着嗡嗡的回声。

小家伙是铁了心跟我闹别扭，我的手指一到他嘴里，他就给吐出来然后接着大声号哭。

修涯笑看我手忙脚乱，好笑地说：“怕是饿了。”

我又没奶你看我也没用。我用手指沾了些露水送到惊雷口中，他止住哭声好奇地吧嗒吧嗒地吮吸着我的手。

我突然觉得这个受我连累而遭逢变故的孩子生命力是那么强。

当长水带着大队手持长枪兵甲护身的兵士寻到山洞中时，雾气已经退去，太阳渐渐升起。走在前面的长水刚探进一个头又立刻退出洞中拿身体遮住洞口，不让外面的兵士看到洞中的情况，因为当他头伸进洞中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那传闻中美艳绝色的女人，当然在他看来还是狡诈难缠的，正裹着将军修涯的外衣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将军，他长水敬畏效忠的人，此时只穿着里面的中衣也是席地而坐，与那女人一起逗弄女人怀中的婴孩，二人俱是一脸灿烂得令人晃眼的笑容，当然，最最

惹眼的还是散落一地的破碎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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