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顾百鲤拦着她，走到陈玉面前，低头看她，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陈玉低笑两声，抬眼的目光却冷冽而犀利，“瞧瞧，你总爱这样居高临下看着我。&29378;&20154;&23567;&35828;&65306;&10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寻瑶摇摇头，眼眶里依然是褪去不掉的激动，“你到底怎么了？我知道，这一年你受苦了，回来就好，你慢慢跟我说……”

“寻瑶，你被她骗了。”这一次，开口的是辰良。

寻瑶始终看着陈玉，瞪大了眼没吭声。

陈玉却晃晃悠悠起身，因有些后怕晏晏的力气，只站在原地，看向辰良，“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忌惮自己害人的事情曝光，可是当我们提到寻瑶的名字时，你的反应不对，那不是个简单的人口贩子会流露出来的畏惧之色，而是参杂着震惊，嫉妒，恼怒还有怨恨。而且你很在意别人对寻瑶的看法，也很痛恨她过得很好，这说明你跟她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红辛是个风尘女子，从商州城流落到苍桐镇，期间的摸爬打滚，必然会让她练就一身的察言观色，和避免不了的俗气。而你，虽然对任何事物都很敏锐，那这种敏锐让人很不自在，是那种突如其来的防备和警戒，仿佛所有人都有可能在害你，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而不是风情万种的花蝴蝶。”

陈玉盯着他，突然出声制止：“够了，别说了。”

辰良却面不改色，平静道：“失去双亲，让你性格大变，孤僻而敏感，自私而占有欲强。虽然寻瑶没有说过你们之间的事，但若我想得没错，在寻瑶贴身照顾你的时候，你就产生了一个想法，希望她能够属于你一个人，不愿意她成亲，更不愿意她有除了你以外的朋友。”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陈玉的面色慌了，奈何云旗眼明手快，将她拦了下来，敛眉道：“老实点。”

“我曾经在苍桐镇打听过，邻里都认为在你失去双亲后，不仅是你，连寻瑶也变得不合群。可我接触到的她却不是乡亲们说的样子，当时我还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来，这些谣传，应该就是你散布出去的。你希望你们被‘孤立’，或者说，你希望寻瑶只能依靠你。”

陈玉眼眶泛红地盯着辰良，似乎他再多说一句，她就会发狂似的扑上去咬他。

虽然她对于辰良而言半分威胁也没有，但他还是停下了。

云旗却瞪着她，说：“你知不知道寻瑶多担心你！”

“你们这群外人，没有资格评价我们之间的事！”

云旗更恼了，急冲冲回陈玉：“好，姑且我们没资格，可是那些姑娘呢？被你骗到吴三爷船上的姑娘们呢！她们做错了什么？你要将她们的一生都断送了？”

陈玉干瞪着她，根本不想再搭理。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寻瑶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地往下流，伤心多于震惊，“我不信，我们曾经是那样好，你曾经是那样好……”

“够了！我最讨厌你这种悲天悯人的性子！”陈玉恶狠狠地说，“我真恨不得将你这副嘴脸撕下来。”

百鲤怒了，将寻瑶轻轻拦在怀中，在她看不见的视野里，一双眼陡然变成红色，然后冷冷盯着陈玉，很快陈玉就平静了下来，眼皮有些耷拉在一块儿。

除了寻瑶，大家都心知肚明。

原本云旗并不打算用这样的手段，可陈玉脾性激动，寻瑶又被刺激成这样，便由着百鲤施法了。

寻瑶没有注意到陈玉的变化，啜泣不断，显然没料到二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再见的话却是这副模样。

辰良静静看着陈玉，问：“告诉我，红辛在哪儿？”

陈玉淡淡回答：“死了。”

百鲤明显察觉到怀中的寻瑶颤抖了下，将她搂得更紧了，还不忘瞪辰良一眼，示意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辰良哪里管他，他需要知道真相，让寻瑶清楚一切，这样百鲤才回和他们回天。

于是他继续问：“怎么死的？”

陈玉顿了顿，道：“被吴三爷活活打死，丢进海里了。”

寻瑶终究忍不住了，脱离百鲤的怀抱，对陈玉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死了，可那些姑娘却说是被红辛骗来的？是你用了红辛的身份对吗？你这样做，不怕伯父伯母地下有知，难以释怀吗？”

陈玉有些激动，百鲤打算继续施法，却被晏晏制止了：“你再施法，她该看出问题了。她们的事情，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百鲤仍然有些不放心，紧盯着陈玉，似乎只要她有什么异样，他就立刻动手。

陈玉内心似乎很挣扎，但目光始终有些涣散，张口生冷地道：“是她活该，她想要和吴三爷合作，卖了我们，只有你傻乎乎地信了，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一百次了。”

寻瑶困惑地看她，不解。

“自从红辛来了以后，你就变了。你不再记得我们说的‘相依为命’，不再凡事只考虑你我，甚至所有的东西，你都习惯准备三份，你还将我爹娘送你的鞋子给红辛穿……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恨红辛，恨你，恨你们的一切！”

陈玉涣散的眼底多了些波澜，她似乎在寻找寻瑶的位置，却终究因法术的控制，望着半空，继续道：“讽刺的是，红辛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你。当时她时常找借口出门，我就觉得有古怪，可我一跟你说，你却认为是我多想。于是有回，我悄悄跟她出去，才发现她居然去了码头，还跟一个叫做吴三爷的人勾勾搭搭，暧昧不清。”

“后来我费了些心思，才知晓了吴三爷的为人。我打算回来就跟你说清楚，谁知道就听到了红辛和你说，要瞒着我去打工，更让我惊讶的是，你居然没有拒绝，而是说要考虑看看。于是我就等着，想看看你怎么被她骗上船，到时候你就知道谁是真正对你好的了。没想到那时候，你还算聪明，拒绝了红辛的邀请，这时候红辛来找我，当然我也没同意，于是红辛一个人离开了。只不过当时的你以为她上了那艘船，出了事。”

“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寻瑶哀切地说：“当时我见红辛那样，想起了我初见你和伯父伯母时，同是天涯沦落人，有些同情她的遭遇罢了。而且我一直希望你能变得像从前那样开朗，觉得多一个人做伴，兴许你会觉得热闹些，也高兴些。我没拒绝红辛的提议，是想要替你分担些压力，我知道你从不跟我说你在外赚了多少，但我清楚，我们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我不想你一个人扛着，所以才想答应红辛。”

陈玉什么也没说，表情有些难看。

辰良抓住关键，问：“当时红辛没上船的话，去哪儿了？”

陈玉动了动嘴角：“被吴三爷打死，丢进海里了。”

云旗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踟躇问：“是你做的？”

“对，我去找了吴三爷，坦言愿意和他合作，我的身份比红辛更能给他带来利润，事实证明，我做到了。”

寻瑶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声音几乎颤抖，“所以，是你……你让吴三爷杀了红辛？那么后来的一切都，都……”

百鲤于心不忍，用仙术传音给他们仨：“别问了，我不想让寻瑶知道真相了。”

“不行。”辰良开口道：“先不说再次施法是否会伤到寻瑶，她有权知道这一切。”

“可这样下去，我怕寻瑶心里会承受不住！”

“这是她要找的答案。”

还没等他们讨论出个结果，陈玉又说话了：“后来的一切，根本都是拜你措辞。我劝过你不止一次，可你却执意为了个数面之缘的女子去冒险？那我还能怎么说？本来只打算让你孤身一人去的，不过后来我改变主意了，我想看看你知道真相的反应，那种懊悔和愧疚的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当时，你明明看到的是福财镇的码头，却骗我说看到的是苍桐镇的码头，想让我和船上的姑娘们都以为还在苍桐镇。船是趁我们……趁我昏迷的时候开动的，对吗？”寻瑶心如死灰，面色倒是平静了些，眼泪干在了脸上，“之后你无端被带出去几回，回来总是伤痕累累，也都是假的，对不对？”

“伤痕若是假的，怎么能骗得过你和那群姑娘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演苦肉戏，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折磨我！就为了看我的后悔和对你的惭愧吗！”寻瑶再也忍不住，喊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多恨当时的自己！要不是一直想找到你，亲口再对你说声对不起，再想着为你讨回公道，我早就自尽了！”

晏晏见状，心中也是有些不忍，插嘴扯开话题：“那为何，寻瑶最后被百鲤在深河里救下了？你若要她死，她必然不会从福财镇飘到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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