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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国君相邀进宫论道,在陈国的花苑里,他看见一个爬在树上摘果子的小姑娘。树影斑驳,洗得掉色的绿裙子像是溪底荡漾的荇草,桑楚在树下提醒她当心别掉下来。
这个小姑娘回过头来,脸上明明脏兮兮的,她的笑容却像是耀眼的太阳。
她说:“我自小爬树,绝摔不了!”
与八王姬的种种记忆,在岁月中都已模糊,只有初见这一天的画面,犹如钉死在他的脑海里,不被时间所侵蚀。
便是那么与八王姬相识了,中间的过程桑楚已然记不大清楚了,只知自己快死的时候,八王姬把她父王派人练了几年的丹药偷来给他吃了。
为什么快死他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吃下药之后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打断了;只记得八王姬满脸血的从自己身边被带走;以及自己被关在陈国的诏狱里,国君同那些术士商量是把他的肚子划开把药取出来,还是直接把他这个人吃了。
还是八王姬把他从诏狱里救了出去,等到桑楚完全醒来的时候,他听说八王姬已经死了。
她是个那么快活的小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连名都还没有,便死了。
桑楚记得自己带着对八王姬的愧疚活了好几十年,直到有一天他发现白发鸡皮的父母和开始生出皱纹的妹妹,而他始终都维持在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
时间在他身上停止。
周围的人开始对他议论纷纷,桑楚便带着家人搬到了畏垒山,他在那里送走了自己的亲人。然后又孤身一人生活了很多年,他养了很多只动物,热衷将野兽训成家兽,可熬到寿命最长的熊也死了,桑楚觉得有些孤独。
后来他下山,当初的那位国君已经死去,连陈国都已经被消灭了,他曾经认识的人也全部都死了。
他开始在人世间行走,他想了许多化名变换过许多身份走过七个国家,但他还是比较喜欢曾经的家乡,于是他在旧陈国的土地上又停留下来。
然后便遇到了夏姬。
夏姬是个很厉害的女子,痴缠他,为了他不要命。可桑楚不爱她,连将就都不愿意,纠缠了好几年夏姬终于绝望。
再一次拒绝夏姬之后,她大哭大叫逼自己离开中原,在她有生之年不得踏入一步。
桑楚果断便答应了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感激她为自己曾经付出过的心意。毕竟除了夏姬,世上真正与他有纠葛的人,已经没有了。
然后桑楚北上,遇见了一位医术极其高超的长者,长者对他不老不死的身体非常好奇。
桑楚也好奇,于是留在那里让长者对自己的身体各种查探,最后得出一个让他开心的结果:他只是不老,而并非不能死。
“虽容颜不老,但寿命有终时。”长者是这么说的。
“何时终?”桑楚这样问。
“不知道,也许一百年后也许两百年后。”长者道。
不管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对桑楚来说都没有分别,生与死,都是天命。
他在北方生活了一些年,然后想去南方,因为那个誓言,他特意绕了远路去了百越。
百越是个好地方,人人敬畏天地。
桑楚辗转在各个部落里,一晃便是几十年,他依然没有老去。
他已经活了三百年多年,一路上他送过不少人离去,他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离别,他渐渐感觉到了孤寂。
可即便孤寂,也再难找到同路人。
直到又是一年花期歌会,他喝了一点酒,独自站在群山中仰视天地。他虽觉孤寂,可若这是上天注定要他走的路,他便会一走到底,从古至今大约只有他一个人在走这条路,也算是奇遇了。
可接下来他在断桥边遇到的那个姑娘,才叫他真正觉得奇遇。
说着雅言的怀瑾,让他一下便想起了中原。
这一夜他想回忆一下过去,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离开中原已经快七十年了,那么夏姬……应当已经不在了。
他再度回了中原,偶尔会想起那个又美又凶的姑娘。
他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那个姑娘便如百越灵秀的山,他会欣赏却不会靠近。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有缘。
不过去咸阳转一转,便被孙叔通引荐着见了李斯,他答应帮李斯办一件事。
追着李斯要的东西一路到了淮阴,他又见到了她。
这便是缘分吧,桑楚这样想着。
他忍不住一路跟着她,跟着跟着便成了她的假夫君。
其实不管是成为她的假夫君还是真夫君,或者她要自己为她当牛做马,他都不会拒绝的。她不会理解,自己孤独了百年之后再遇到一个同心合意的知己,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起初他的感情只是这样的,直到某一天他忽然惊觉,原来不仅仅是如此。
早在他们第一次同路时,他们在山中看夕阳,桑楚看到她也如自己一样全心全意的享受眼前的美景时,他便已经动心。
那颗自八王姬死后再未跳动的心,再次开始跳动,强劲有力击打着他的心房。
跟她在一起的两年,比得上他流浪的三百年。
桑楚感激上天的馈赠,顺从命运的安排,所以后面他离开了怀瑾,回了一趟陈国旧地,他见到了夏姬。
夏姬已不复年轻时的凌厉,七十多年,她已成了一个温和慈祥的老太太。夏姬还记得他,当他出现时,夏姬一眼便认出了他。
桑楚记得当初自己离开中原时,夏姬那样决然立誓,说她一定会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儿,她会为那个人生儿育女。
可她如今一生未嫁,桑楚说:“是我误了你。”
夏姬却摇摇头:“是我误了我自己。”
桑楚点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耽误另一个人的一辈子,都是自误。
他在旧陈国,照顾夏姬直到她去世,他想若是一直跟怀瑾在一起,将来便也是他来送终了,那未免是太残忍的一件事。
将夏姬下葬后,他独自一人去了塞外。
在塞外放牧、骑马,他度过好几个春夏秋冬,可他始终记挂。
思念无声,日夜缠绕。www.chanmian.me
当他决定出海,在海上遇到那个叫犬夜叉的少年时,桑楚愉悦的在海上放声大笑,或许是因为终于有理由可以回去看她一眼。
看完了,放心了,他又要踏上独自一人的旅程。
道路不知尽头,但他知道赵怀瑾这一生都会幸福和美,便了却了牵挂。
又是很多年过去,大汉已经换了新皇帝,桑楚再次游历到了下邳。他去了古朴大气的留侯府,拜见留侯张不疑,得知她和张良都已死去,合葬一处。
再没多说什么,桑楚告辞离去。
可已至中年的张不疑却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可始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年轻人。
直到这人已走远,张不疑看到马背上那个不甚正经的坐姿,忽然双目圆睁。
少年在荥阳时,他也曾见到过这样一个背影。
揉了揉眼,张不疑再看不到他了。
是幻觉吗?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年轻?
桑楚骑着马从闹市穿过,思绪飞出很远,他漫无目的的任马前行,晃晃悠悠的穿过闹市,走出城门,随即走上一条盲肠古道,进了一片树林。
他见到一棵结满果的桃树,猛然想起,当年他便是从这棵树上摘了桃子给怀瑾吃。
阳关在树影中穿梭,眼角捉到一丝银光。
他低头,看到垂落在身前的一缕头发,里面夹杂了一根白丝。
终于,他也要开始老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4章 番外 尉缭
在咸阳十多年了,尉缭离开时,竟升起一丝不舍之意。
嬴政已君临天下,不再需要他的辅佐。当年之所以留在秦国,也只是因为嬴政的再三挽留,纵然他那时觉得嬴政性格过于刚强而拒绝了这位君王。
可那时看着这位雄心勃勃的青年,他会因为那眼中异常耀眼的光芒而动容。
这些年,嬴政果真做到了他青年时所说过的话,一统中原。
而他也已完成当初对嬴政的承诺:襄助他君临天下,如今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其实……是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虽非无意,却是害他人伤心。
他记得上个月他去教古依莎排箫时,古依莎同他说的话,他想她一定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敢对他说那些话。
“我很喜欢你!”
“还没有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下雪的时候,我听到你在吹排箫。”
“那时候我好想家,想去兴乐宫的高墙上眺望一下家乡的方向,可不知道该怎么上去,我到处找台阶,急得我眼泪都要掉出来,这时候我听见梅苑中有人在吹曲子。”
“那不是东胡的曲子,可乐声那样温暖宁静,我想能吹奏这一曲的人,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他。”
她又快又急的说这些话,发髻上的金翅蝴蝶簪也微微颤动着,仿佛振翅欲飞。
其实尉缭早就明白她的心意,在她一次又一次用那样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时;在每一次坐在长宁殿外的台阶上等他来教排箫时;在看到他,她满面笑容的飞奔过来时。
他日常所见的,都是心思深沉之人,浅淡得如一潭清水的古依莎,他一眼便望见底,可他只是装作不知。
也只能装作不知。
他曾不止一次的说过,自己只是奉了陛下旨意来教她排箫,仅此而已。
“我知道呀!我日夜感激陛下,不会忘记他的恩德。”古依莎一闪而过的慌乱,然后镇定缓慢的这么告诉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她拙劣的伪装有些可笑,但又让尉缭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后来他便不怎么反复强调那些话了,或许是因为觉得古依莎独自一人来到离家遥远的地方很可怜。
或许是因为教她排箫,他总觉得与她有半师之谊。
所以他总是小心谨慎的与她相处,在每一次她即将要说出一些失了分寸的话时,尉缭便会想办法打断她说起别的。
她心性简单的像个小孩子,听他一打岔就认真的侧头倾听,听着听着便把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忘了。
尉缭想笑,有一回实在没忍住,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的往外跑。
古依莎瞪大眼睛,然后大笑着围着他转,她一跳一跳的,仿佛不这样不足以表达她的开心。
她飞扬的声音在殿中回荡:“你从来没对我这么笑过!你今天居然笑了!你笑了!真的笑了!”
仿佛他笑了,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明明他平时待人接物都是带着平静的笑容,怎么在古依莎这里,便是他终于笑了?
看着她明亮的笑眼,尉缭敛了神情,随意找了个理由准备告退。
可古依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你为何突然不开心?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不好的地方你跟我说,我马上就改!是因为我声音太大,你觉得没规矩了?”
尉缭恪守着臣子的距离,婉转告诉她:“尉缭只是臣子,怎敢妄评夫人。”
她愣在那里,尉缭便告辞离去。
可走出一段路,他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看见古依莎站在回廊上远远看着他。她本来是耷拉着眉眼的,可见他回头,忽然眉开眼笑的对他挥了挥手。
尉缭一颗心便沉到底,他遥遥揖手,疾步离开。
那时他打定主意,再见到嬴政便把这件事辞了,可几次开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许是想起那天古依莎站在回廊上,她小小的一个身影落寞极了,像是被遗弃的小兽。
最后一次进宫教她排箫,她便说了那些话,尉缭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在她一连串说了许多后,他最终只回应一句:“您是陛下的夫人,臣不敢有丝毫僭越之心。”
“我知道,我这辈子就是死也一定是死在咸阳宫的。”古依莎的眼睛红彤彤的,抽泣着说:“可是我再不说,怕以后便没机会了。”
她胡乱在眼睛上擦了一下,把眼皮都擦红了,然后低下头扣着手中的排箫:“我觉得,你也许并不想再教我排箫了。”
尉缭依然不能回应,他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然后告辞离去。
临走时,古依莎问他:“你还会来吗?”
尉缭道:“臣会跟陛下辞命,夫人已出师,无需我再教。”
古依莎拉住他:“那往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便少了,也许一年才见一次,不!也许几年才一件次!”
她眼里全是央求,尉缭却平静的退后,以拒绝之态站定。
古依莎哽咽着:“那可以把你那支排箫送给我吗?以后我吹响它的时候,便当你还在我旁边。”
尉缭几近艰难的拒绝:“故人之物,难以相赠。”
他失了从容的步伐,逃似的离开,第二日便与嬴政递交了辞呈。
他本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与嬴政君臣同路到这里,相惜之情已至顶峰,再往后只只会越来越淡。在嬴政彻底转变成那个君临天下的霸主前,他此时走是最好的。
嬴政的信任与倚重,他亦回报之尊敬和忠心。
所以古依莎,他避之不及。
自小泥巴去世后,男女之情他已摒弃,赎罪之身,谈何情好?
走时他只带了几两碎银,这些年嬴政的赏赐全都被他留给了阿罗,等阿罗也离开的时候,这些财物大约便会给阿罗散给那些穷人吧。
临走时阿罗相送,尉缭看着远处的旷野,笑道:“那年我们送阿姮离开,也是在这个地方。”
阿罗抱着手冷哼一声:“这个死没良心的,此时只怕和她心上人在哪里风流快活,哪里会想起我们。”
阿罗碎碎念念骂了几句怀瑾,见自己一直盯着他,他便也沉默下来。
阿罗以叨唠来掩饰临别的伤感,尉缭道:“即便如今分离,可也同路十余载,不枉了。”
阿罗这才笑了:“也是,十来年了,够本儿了。”
静默了一回,阿罗又道:“你这趟离开,是去找你那老相好的儿子?”
尉缭纠正:“那是我的养女。”
阿罗嗤笑:“养个球的女,又没上族谱又没正式祭告天地,算哪门子的养女?就是你这迂腐的脑袋,你才搞成如今决然一身。要是我,小泥巴一说要嫁我,第二天老子就给她把花轿备好……”
阿罗知道他的往事,一提起便是要为他惋惜,尉缭只平静的微笑着。
阿罗只得拍拍他的胳膊:“行吧,看你这死样子,不说你了。”
告过别,尉缭便要走了。
可临了,他忽然还是忍不住开口,央求自己的老友:“阿罗,若是长宁殿玉夫人有什么难事,你暗地里替我帮帮她,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咸阳无亲无故的,也是可怜。”
阿罗一愣,立即换上一副好奇的神色:“是有什么缘故在里头?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便不帮。”
尉缭笑一笑,朝他拱拱手,驾着马扬长而去。
阿罗在后面气急败坏:“好你个尉缭,跟我还藏那么深——”
其实他并没有藏,也没有打算藏,古依莎是一个他连想都觉得抱歉的人,他怎么敢把她放在心里。
后来他找到小泥巴的儿子魏咎,跟在他身边多年,但他再也没有吹响那支排箫。
一支排箫,有两个女人的记忆,他渐渐也难以知道每次拿起排箫时,究竟是想小泥巴多还是古依莎多。
年逾五十,他仍旧没有娶妻,魏咎不止一次问他为何。
尉缭告诉他:“我曾亏欠过两个女子,不想再祸害旁人。”
他与小泥巴,是因为父辈的仇恨和他们之间的阴差阳错,他有时想如果当时答应小泥巴娶她,他们也许会有一个幸福的以后。
他与古依莎,有着天然的壁垒,他不敢想象和她的任何可能。
可是这些年,又总是无可奈何的想起她。
每一次午夜梦回,他总是梦到古依莎问他要那支排箫。
梦醒后,尉缭都万分后悔,为何彼时不答应她?
咸阳宫那么大,她独自一人在里头,连个念想也没有。
后来他随魏咎一起反秦,他会想,外面这么多路起义军,她在咸阳宫听说这些会不会害怕?
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孤身一人吗?会不会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陪她?
义军渐渐占领了曾经秦国的土地,尉缭不免感慨万千,当初他随嬴政打天下,如今他随魏咎又在反秦国的天下,仿佛一个轮回。
尉缭想,往后若义军会攻到咸阳,他一定要护好她的安全。
可惜没有往后,他死在了战场上。
背后不知道中了多少箭,尉缭从马上摔下来,还好,看见了阿姮。
“把……这个给她……”尉缭摸出那支老旧的排箫,拜托给阿姮。
他此生亏欠小泥巴的,如今这条命到了尽头,也算了了。想来想去,唯亏欠古依莎,他连回应都没有给她一个,哪怕是拒绝呢?
最后一面,她想要自己这个排箫,他都没有答应她。
如今拖阿姮送给她,不晓得她还会不会稀罕?
应当早就忘了吧,她那么简单的人,爱恨喜乐应当是转眼便忘才对。
如果忘了,他会很高兴;
如果没忘,他也会很高兴。
这样想着,尉缭垂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5章 古依莎
大雪将气势恢宏的咸阳宫整个覆盖着,所有的金碧辉煌都变成一片雪白。
古依莎觉得今日外面的天很好看,自陛下一统天下后,咸阳宫便被重新修缮。
这座长宁殿也被修得又大又精美,像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她从榻上挣扎起来想出去看一看,可病弱的身子叫她才走了两步便支撑不住了。
随她从东胡来的瓦里已经死了;殿中其他的宫女不愿意跟随一个触怒陛下的女人,也全都走了;她唯一的儿子胡亥,也不被允许养在她身边。
偌大的宫殿,只有她一人。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大约是她面对嬴政时的冷淡无趣,叫嬴政再不来这里;也许是因为得罪了专宠十余年的珩夫人,所以被如此对待。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她不想争什么宠爱,也不想要什么地位,他们东胡的女子都不看重这些。
他们只看重自己的家人,只看重自己的情郎,找个大太阳的日子,全家人一起出去狩猎,和情郎并肩骑出好远,把家里的弟弟妹妹全落在后头……
那样的日子,如今想想都是奢望。
费力喘着,古依莎终于到了殿外,她看见天地间一片纯白。
忽然的,她想到了数十年前的那片梅花林,那是她对那个人心动的地方。
古依莎忽地很想去那里看看,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最后去看一次那里的梅花,便不至于遗憾。
她撑着破败的身子一点一点往外走,那片梅林就在兴乐宫,陛下说过的,那片梅林要精心养护,不让改建。
气喘吁吁半日才到了殿门口,她看到快步跑过来的赵高。
“夫人!”赵高见她穿着单薄坐在长宁殿的雪地里,急得满头是汗,冲过来便把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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