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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卦生两仪(二)

作者:公子苏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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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攻略》全本免费阅读

大漠风沙里,长城雨雪边。www.fengying.me

在那日祭祀时胡地迎来了久违的雨水滋润。

“人醒了!快去禀报给金将军!”

模糊的人声在耳边越来越清晰,楚越只觉得浑身清爽,却没有多少力气。

在昏迷了三天后,楚越醒了。

之前的那种干渴还是没有消退,楚越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嘶哑。

“水,水……”

她略微一动,就发现了端倪。

之前被卸掉的下巴被复位,而且薄薄的锦被之下,她的手腕脚踝皆被绑带扣住,丝毫无法动弹,只能瞪着眼睛,盯着头顶垂下的纱幔。

“姑娘,您醒了!”

一名小丫鬟掀开帘子,手里端着药碗,轻声唤道。

“姑娘?”

楚越声音依旧沙哑,嗓子如冒烟般刺痛,“你们这里可是下了雨?”

丫鬟被他直呼其名的行为惊了一瞬,赶忙回道,“是,姑娘说的没错,下了雨,一直没停。”

楚越早有预料,并无多少惊讶之色,“果然,否则你也不会称呼我为姑娘。”

“金将军说了,姑娘身体虚弱,需要补养,让奴婢侍奉您喝药吧。”

楚越没说话,懒得理睬她。

丫鬟静了片刻,将楚越枕下垫高了些许,端着药碗走近。

楚越瞥了她一眼,冷笑,“你不会是想灌我吧?”

丫鬟怔了一下,“金将军吩咐过,您有可能会不配合,奴婢可自主行事。”

“你先放开我,我自己喝,还有,我要喝水。

“金将军交代,无论如何不可松绑,还请姑娘见谅。”

丫鬟说着,拿着勺子舀了一口水,递到楚越唇边。

楚越自认算是个,此刻境遇如此,她也就从善如流的喝了下去,只是怎么都觉得别扭。

等丫鬟喂完了水,又拿过一旁的汤药,楚越怎么也不想如此任人摆弄,她撇过脸,避过了她送来的勺子,微微皱眉,“我怕苦。”

丫鬟笑道,“姑娘,这药不苦的。”

“好吧。”

楚越无法,只能又顺从地张开了口,却在丫鬟凑近喂药时,偏过头将丫鬟的手往旁边一撞,丫鬟顿时一惊,手中药碗掉落在地。

“啪!”的一声,药汁四溅,药碗摔了个粉碎。

金将军走进屋内,看着地上碎成渣的瓷器和洒落一地的药汤,面色阴翳,“怎么回事!”

丫鬟看着金将军面色如铁,登时吓坏了,她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楚越冷哼一声,转向金元鼎,懒洋洋道,“是我干的,与她没关系。”

金元鼎眯起眸子,阴沉沉地扫了楚越一眼。

他在桌案后坐下,吩咐道,“收拾干净,再去熬碗药来,我在这看着喝。”

有金元鼎在一旁坐镇,楚越没再搞什么动作,乖乖喝了药。

夜半时分,窗外一片幽静,夜风湿润带着草木香。

藏在枕头下的一块碎瓷被楚越叼在嘴里,缓缓蹭到了手腕处,磨开了绑缚,紧接着是左手,脚腕……

说来她还得谢谢金元鼎的“大发慈悲”,若是铁链加身,她是插翅难逃。

楚越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制造出动静,将屋外的守卫引了进来。

守卫手持灯笼,刚踏进房门,被从天而降的梁上刺客用碎瓷抵住了咽喉,锋利的刃口刺痛了他脆弱的脖颈。

楚越将人打晕,迅速换上守卫的衣服,准备潜行离开。

夜色朦胧,胡地静谧无声,只剩下偶尔的木柴爆裂声。。

楚越爬上一处高地,目光远眺。

胡地宽广,黄沙遍地,并无多少遮掩,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就是虎牢山的祭祀台。

楚越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在心底默默记下了方位。

守卫来回巡视,戒备森严,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去,都必定会惊动巡逻的侍卫。

下一瞬,远处亮起火把,隐约传来嘈杂之声,不过呼吸之间,亮光竟已连成一片。

“这么快……”

楚越皱起眉毛,迅速躲入暗处,隐藏在一处营帐之后。

金元鼎也出现了,身侧两名侍卫正低着头向他汇报些什么。

他挥了挥手,让他们继续搜寻,目光却陡然一转,朝楚越的藏身处望了过来。

那双眼锐利逼人,楚越瞳孔骤缩,下意识屏息凝神,一颗心瞬间被抓紧。

然而金元鼎很快滑过了目光,似乎刚才的激烈交锋只是她单方面的错觉。

楚越松了一口气,却见金元鼎接过手下人递来的弓箭,拉满了弓弦,箭尖一抬,竟直直对准了她的眼睛!

金元鼎脸上挂着轻蔑的笑,似乎在嘲笑楚越的愚蠢。

两道目光交汇,空气都仿佛在那瞬间凝结成了冰。

楚越心脏砰砰跳了起来,握紧腰间抢来的刀柄,暗暗蓄积力量。

弓弦被拉成满月状,金元鼎松开指尖,“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至,直冲楚越面门而来。

几乎同时,楚越脚下一蹬,猛地跃起,躲过箭矢,手中举刀,刀身盛着月华,朝着金元鼎狠狠劈下。

金元鼎身子一闪,踢向楚越的手腕,进而长弓一旋,用弓弦绞住了楚越的脖颈。

楚越不得不丢下刀,伸手挤入脖颈与利弦之间。

她袖中还藏着穆羽送她的匕首,然而那弦丝坚韧,不知是何所制,竟然割不断!

银白的弦丝逐渐染上朱色……

金元鼎收紧弓弦,将楚越拽进怀里,声音落在楚越耳边,“想跑,本将军不是告诉过你,这西楚,你是回不去了。”

“我去哪里,用不着金将军操心。”楚越从嗓眼缝隙里挤出这句话,毫不夸张,若是再对峙片刻,她就会窒息而亡。

“你放心,我不杀你,你也不用费尽心思跑,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谈谈。”

恰到好处的,在楚越即将窒息时,金元鼎松了弓弦,楚越也终于得了喘息,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把她带回去。”

金元鼎抱着手,目光平静,而楚越的狼狈却是让他尽收眼底。

……

天光渐晞,又是一日的日出月落。

昨夜折腾了一番,楚越还是被金元鼎抓了回去。

这一次束缚的绑带成了冰冷的铁链。

床上铺着柔软的绸缎锦褥,塔炉里的熏香有呼吸地流淌着。

楚越坐在床上,似是认命的扯了扯那锁链,难道她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吗?

不,她不能!

她要回去!

可跑是行不通的,那她就得另想办法。

昨夜金元鼎说的那番话在楚越心里计较了半晌。

以她对金元鼎的观察,他肯将自己从奴隶堆里拔出来,那就是有所图谋。www.wxzhiqu.com

也就是说,对金元鼎来说,她是有利用价值的。

既然如此,她不如顺水推舟,从长计议。

此时房门被推开,“吱呀”一声打破了宁静。

“怎么样,可想明白了。”

金元鼎一进屋便从善如流的坐在了楚越的对面,音色还是那般冷硬。

“想明白了。”

楚越尽量做的挺直,然后等着金元鼎的下文。

“聪明。”

金元鼎很满意楚越的回答。

“不知金将军想和我谈什么?”楚越也不废话,直接问出问题所在。

“你能预测雨势,据我看来,你的本事不止这些。”

“金元鼎果然慧眼识珠,我确实不止这点本事。”

楚越毫不推拒金元鼎对她的夸赞,眼里满溢的是极度的自信。

“你可否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会下雨的。”

“这个啊,我不会说的,若是让将军学会了,我可就没什么价值了。”

“你倒是真聪明。”金元鼎一声嗤笑。

“多谢金将军夸奖。”

“废话不多说,本将军想让你留在这,用你的本事帮本将军复兴金氏。”

金元鼎也不绕弯子,直接提出他的要求。

“哦?”

楚越一挑眉,果然,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你留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将军不会亏待你的。”

“是,金将军自然不会亏待我,可我也想知道,除了这些,金将军还能应允我什么?”

楚越进一步试探。

“除了让你回去,什么都可以。”

金元鼎自然也知道楚越心里打的算盘,但他的底线不容更改。

“好,我明白了,也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楚越了然一笑,这个金元鼎还真是不好对付,稳住他是当下最要紧的,于是她又接着道,“金将军如此看重我,我得先送金将军一份见面礼,且这份见面礼,正是你们现在最需要的。”

“水和金?”

金元鼎面带疑色,他们寻找水源多年,总是没有长久的水源。

再加上当年退出中原时太过狼狈,连复兴金氏的资本都不够。

可眼前的女娃娃却如此笃定的要送他一份见面礼,且这份见面礼正是他们苦恼多年的水金之事。

是该说她足够自信,还是说她只是信口开河。

金元鼎也有些拿不准了。

“怎么,金将军不信?”

看出金元鼎的迟疑,楚越也不露怯,反而更加自信的说道,“胡地乃是沙漠,金将军之前沿着人经过的痕迹寻找水源的法子也没错,但据我所知,在你们到来之前,胡地鲜有人烟。

据我观察,这里的地形是一面低呈簸箕形的地区,且是低洼地,这很可能有水源。

您若真的信我,便派人好好找找哪里有芨芨草,日出日落时跟踪骆驼的行迹,又或者是根据鸟群盘旋的方向的去找。

如果运气好,遇到干涸的河床,可以在两山央一沟的河床或者河道转弯处外侧的如果往下挖有发现潮湿的沙子,这就离地下水源不远了。”

楚越对着金元鼎侃侃而谈,一番分析有理有据,这让金元鼎心下信了七分。

“好,本将军信你,若找不到水源,你便去那祭祀坑里吧。”

“好。”

楚越丝毫不惧金元鼎的威胁,神情松弛,“金将军,我累了,劳您出去,我要睡觉。”

说完,她也不管金元鼎是何脸色,直接往床上一躺。

金元鼎自然没兴趣看楚越睡觉,他立马迈步离开,之后便吩咐人按照楚越说的去寻找水源。

……

“嘿,这天是要下雨啊!”

雍州城的城外渡口,行路之人三五成群。

冯二放下手中的活计,倚在船舱中看棚间的泛红的天空。

“这位大哥。”沈爷问道,“从雍州去豫州要多久?”

“大概……三四天吧。”

冯二见二人打扮不俗,心里有了计较,没等他开口,那船头儿放下烟枪,露出满口的黄牙,缓缓道,“两天半。”接着又补充道:“去豫州顺水,时间比回来要短得多。”

“多谢。”沈爷点了点头,又折身走回了岸边。

“先生。”

沈爷低头,“方才那位船家说,从这里乘船到,只要两天的时间。”

“是吗……”

青莲先生抱着琵琶,身着浅色轻衣,袖口绣着花草纹样,襟前隐约是一朵小小的青色莲花。

她虽已过而立之年,鬓角却依然垂发。

却不知佳人年华为谁老去。

“要开船了。”张二伸出头来招呼两人。

“梦溪,我们走吧。”青莲先生收了琵琶弯腰上船。

甫一上船,船工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打量着来人。

毕竟二人衣着打扮不俗,任谁都会多瞧上几眼。

“干活,开船!都傻愣着干啥!”

船头儿从舱外走进来大声喝道。

船工们对视一眼,觉得似乎是自己一家的生计要重要些许,于是都回身干活去。

“小冯!”

“哎!”那冯二应了一声。

“快去买些东西,今晚得多加点饭,别忘了买肉!”

看着冯二跑远,老船头继续道:“伙计们,咱们江上开饭,大家加把劲,别误了工……”

忽然,那老船头停下了打量青莲先生二人的目光。

微微一滞。

然后他抬起衣襟擦了擦烟枪,弯腰对着长长一揖。

“这是……干什么?”沈爷扶起老船头,皱眉道。

老船头让开沈爷的手,低头不语。

“头儿他……”

“你们看,就看女的的衣襟……”

“啥?怎么了?那个标记……啊……我见过,是……”

“切,还说是跑江湖的,这都不知道。”

“那不是十二楼的标记吗!”

“啊……”

听到这个名字,穿上的伙计们纷纷同老船头一样,对青莲先生作揖。

那老船头忽然抬起头,“多年前蒙故青莲先生相助,保我平安过了黄河……”

“老人家,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

青莲先生亲手将那老船头扶起,眼里含着的笑意让人觉得平和从容。

“是,是,先生说的是。”

老船头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出行定是有什么事要做,自然不会再多嘴。

“哟,这好景好风的,宋船头,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突然传来一阵轻浮的青年音。

刚回来的冯二打量了满船肃然的兄弟和头儿,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觉得甚是奇怪。www.biyingsy.me

“有什么事,大家心照不宣,”那人继续道。

宋船头有些愤怒地看着来人,忽见那人方才嬉笑的面容是满脸冰的霜,襟前绣着一束青竹,他张了张鱼缸,终是没在再说什么,转头去船头抽起烟来。

船工们见头儿起身,也纷纷抬头,直愣愣地打量着那人。

那人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白色直裾,青色封边,看似素雅,那面料上却有华丽的暗花,一幅放荡贵公子的摸样。

船工们打个哆嗦,暗念道这趟船的客人都不好伺候。

待众人散去,老船头才给几人安排了房间。

青莲先生道了谢,吩咐沈爷在房中等候,来到甲板上寻了那青年说话。

那青年便是豫州淩成城主的公子,也是多年前青莲先生遭难时伸出援手的恩人的儿子。

一江清水悠悠,有些人,有些事,总得去办。

……

日子消磨而过,因为金元鼎的吩咐,楚越确实过了几日舒心的日子。

只是那烦人的铁链始终不曾解开,除此之外,楚越倒是还算满意。

不过她心里更惦念的是金元鼎是否找到了水源。

当真是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楚做刚吃完一块糕点,门就被人推开。

进来的,正是金元鼎。

“如何,金将军是找到水源了?”

楚越这话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找到了,那处水源如今就叫金源河。”

金元鼎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看向楚越的目光也多了一分信任。

“在哪里找到的?”

“三十里开外的一处低洼处,骆驼到了那就不走,周边还有不少芨芨草,你说的分毫不差。”

金元鼎言简意赅,三两句就讲清了来龙去脉。

楚越自信一笑,“如何,这份礼物金将军可还满意?”

“尚可。”

“那要是我还能在河里淘到金砂呢?”

楚越持续加码,她就不信金元鼎不动心。

果然,金元鼎松了严肃的面色,“若真是如此,你当可成为我金氏的神女。”

“好,一言为定,明日请金将军带我去那金源河。”

“你又如何敢肯定那金源河中会有金砂?”

金元鼎虽动心,却还是存了疑。

“这个简单,相比较其他东西来说,黄金比重大,所以金砂自然沉淀在石沙中,在河流底层或砂石下面沉积为含金层。”

毕竟从前在新元纪时做的是考古的营生,楚越对于这些还是信手拈来的。

沉吟片刻,金元鼎还是松了口,“好,明日我便带你去,你可要拿出真本事。”

“金将军还是不信我啊……”

楚越佯装叹气,金元鼎也没管她的装腔作势,直接推门离开。

刚走了不到百步,便有太子身边的侍卫前来传话。

“金将军,太子请您去一趟。”

“太子可说了是有什么事吗?”金元鼎试探性的问道。

“太子没有说。”

“好,本将军知道了。”

在去太子营帐的路上,金元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太子此番传召,必定与那西楚的郡主有关。

果不其然,金元鼎刚一进去,太子就直接发了话,“金将军,你提拔出那个西楚的女奴隶是否有些草率了?”

“回太子,属下认为此事并不草率。”

金元鼎一边低头行礼,一边回着太子的问话。

“她毕竟是西楚之人,不知根知底,恐怕是个祸害,金将军可要三思。”

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身旁为他捶腿的侍女,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侍女的玉脸,声音暧昧,“这才是我金氏知根知底的好女儿。”

“她能预测出何时下雨,太子也是知道的,金源河也是在她的指导下找到的。这便足够了,她又跑不了,师其长技以制其本身,属下有分寸。”

面对太子的质疑,金元鼎不卑不亢,眼神不经意瞪了那侍女一眼,侍女立马低下头,心生恐惧。

“本宫也是怕金将军识人不清,既然是为了复兴金氏,此事金将军便自己看着办吧。”

太子此话说的平静,可其内心却是暗潮汹涌,他巴不得金元鼎此事受挫,否则他的威望也太高了,甚至高过了他这个太子。

长此下去,他该如何服众?

百姓和将士的心中怕是只认得他金元鼎。

“那太子保重,万勿操劳,复兴金氏的指望可都在您的身上。”

金元鼎这话意有所指,他怎么会不知太子的心思。

功高震主,心生防备。

多么熟悉的情形,当年建安帝也是如此。

但凡涉及到王权,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一个循环罢了。

“金将军也是如此。”太子笑着搂着那侍女起身,随后一同离开。

金元鼎很识时务的行礼告退,这君臣二人的面和心不和也不知会掩饰到何时。

是否又是熟悉的悲剧重演,一切都是未知。

……

船舱外夜风徐徐,好风如水。

舱内青莲先生和沈爷相对而坐,二人面前是已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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