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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以后，夏玖时常找沈如渊讨教，有时是指导性质的比武切磋，有时抱着本书寻求答疑解惑。www.qingjingyd.com

时间飞速流逝，眨眼间就到了秘境即将开启的当天。

夏玖起了个大早，收拾收拾要带的东西，赶去提早约定好的地点与大师兄汇合。

南华宗广场上，白衣青年早已等候在此，腰间佩剑，木簪束发，发梢沾着晨露，一副清冷而素净的打扮。

夏玖正要打声招呼，视线一转看到了本不应该出现的两人。

莫天与捋着胡须，摆出装模作样的端庄脸。

二师姐何之若站在悬空的广场边缘，正凭栏远眺，任由海风扑面，吹动她衣摆与长发，恍若交织流动的彩墨。

见夏玖的到来，何之若收回远望的目光，跃下台阶，款款到她身前，笑得闲散且从容，“来了。”

上次才在二师姐这里吃了瘪，夏玖面对她还有一丝发怵，斟酌语句问道：“师姐找我有事吗？”

何之若扬了扬眉梢，“没事就不能找你？”

夏玖背脊一僵，连连摆手，而后豪迈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哪儿的话，师姐有事尽管吩咐，没事就，就……”

她一时间卡了壳。

总不能说没事请别来捉弄她。

何之若噗嗤一声笑了下，新来的小师妹逗起来还挺有意思。

她想起大早上等在这里的目的，说道：“小师妹可知，你此次秘境的名额原本归属于我？”

夏玖一怔，这点莫天与还真没提到过。

她飞快瞥了眼不靠谱的掌门，见他若无其事撇过头，看天看地，就是不肯与她对上目光。

夏玖愤愤在心中模拟了一遍殴打掌门的流程，面上到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

以她对何之若为数不多的了解，二师姐是那种看谁不爽当场就报复的人，真不满于秘境名额被抢，面对她时不会有好脸色，甚至可能都懒得搭理她。www.feifeiwx.me

果不其然，何之若没有半点恼怒的意思，抛出一个储物袋，说道：“里面是草药图解，和专门盛放药材的容器。”

“你既然用了我的名额，我要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我摘些药草，不过分吧？”

夏玖点头，“本就是我应该的。”

何之若眉眼微弯，那张清丽面容更添几分光彩，她爽朗道：“好，答应得这么痛快，那我也多送你几句话。”

“如我先前所说的，你的丹田我治不了，因为根本就没病。”

她隔空伸手，白玉般的指尖顺着夏玖经脉游走的方向，一路虚虚划过丹田。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修补，而是重锻。”

夏玖还来不及思索她话中含义，何之若转身便走，“我要说的就这些，这里没我什么事了。”

她来得突然，走得也无比利落。

等何之若的身影消失，莫天与才清了清嗓子，“如渊，小玖，时候不早，该出发了。”

“介于你二人还是第一次闯秘境，该叮嘱的我还是再啰嗦一遍。”

这位向来不着调的掌门，此刻面上是罕见的严肃表情。

“合黎秘境是五宗为了金丹期及以下弟子历练而展开的，其中凶险自不必多说。”

“南华宗参与秘境的只有你们两个，势单力孤所以尽可能与人组队抱团，但也要对外人保持一分提防之心，不能轻信。”

“若遇危险不必缠斗，若得机缘不可贪心。”

“虽然我是说过，南华宗的富贵靠你们啦这种话。”莫天与说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随即郑重道，“但我最想看到的，还是你们全须全尾地回来。”

夏玖和沈如渊一同行礼，“是。”

“那便出发吧。”莫天与话一落下，祭出酒葫芦，载着夏玖与沈如渊腾空而起。

南华宗的景色渐渐缩小，只余青山挟着烟波流淌，碧海融化晨曦碎金。

夏玖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太上长老说过的话。www.fengyu.me

南华宗是一片清净之地。

当她远离了这片净土，等着她的又是什么？

＊

合黎秘境召开的地点位于甘州城。

从上空远远望去，这里的山势起伏低缓而密集，仿佛粼粼摇曳的水波，黄土铺成的山体绘彩流丹，呈现出奇异而瑰丽的色泽。

莫天与带着二人落在城门口，出示南华宗令牌，在守卫略显古怪的注视下，昂首挺胸大步走了进去。

南华宗好像确实不怎么讨喜。

这是夏玖第一个念头。

不同于因宗门招新而稍显拥挤的嶷山城，甘州城尽显繁华。

商铺里贩卖各种灵物宝器，琳琅满目熠熠生辉。

茶楼里，四处可见宗门子弟聚在一处谈天说笑，有的兴致一起纵酒而歌，有的因一点不快大打出手，闹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就连当街卖艺杂耍的，一手御物之术出神入化，博得满堂喝彩。

夏玖睁大眼睛，舍不得看漏了半分。

莫天与斜眼咳了咳，拉回夏玖的注意力，“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个把时辰，我先去见一见故人，你们自己玩去吧，也可以趁此机会与同辈人认识一下。”

想了想，他不放心地叮嘱，“小玖，记得看好你大师兄。”

夏玖不解，大师兄平时克己复礼，庄重自持，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但没等她问出口，莫天与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边跑边忍不住嘿嘿笑道：“蹭酒喝去咯！”

夏玖：“……”这人还是老样子。

她偏头问沈如渊，“大师兄，我们去逛逛？”

沈如渊颔首，“好。”

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人从身后喊，“二位道友请留步！”

二人回头，见喊话之人一身散修打扮，看外表年纪不大，虽相貌普通，但眉宇间洋溢着一股机灵活泛的劲儿。

他拱了拱手，“在下商乐，敢问二位此行是冲着合黎秘境来的吗？”

沈如渊话本就不多，气质还稍显冷淡，于是夏玖主动担起了对外交谈的事，“是啊，商道友找我们为何？”

商乐摸了摸鼻子，颇有些羞赧地说：“像我们这样的散修，往常在外打拼，虽不说有多厉害，但也能得到点好东西。”

“刚好现在宗门子弟齐聚，又即将去秘境里获取修炼资源，用灵石换法宝法器，也好为自己多做一份准备。”

懂了，上门推销。

但去哪儿逛不是逛，人家主动找上来，夏玖也没必要拒绝，她问道：“大师兄，你看如何？”

沈如渊淡淡道：“可。”

商乐顿时喜笑颜开，“我摆的摊子就在边上，二位道友随我来。”

二人跟在商乐身后，来到一处街边地摊，一块简简单单的布平铺开来，上面放置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商乐举起一块表面漆黑，泛着碎星似的光点的石头，伸到沈如渊面前，“我观道友佩剑，想必是位剑修，此乃陨铁，是铸剑的上好材料。”

沈如渊接过，也没细看，直接了当问道：“价格几何？”

商乐眨了眨眼，似没想到这人如此干脆，也爽快地回答，“不贵，一百块中品灵石。”

相当于一整块上品灵石，不过上品通常比中品要适合提炼灵气，修士交易通常不会字面价值换算。

夏玖从风家得来的总共也就数十块，若买东西的是她，一次性就得花掉部分家底。

她拿不准价位到底怎样，于是偷偷站远了些，用口型问洛千荒，“值这个价吗？”

洛千荒传音道：“我怎么知道？”

夏玖：“……你不是也使剑的吗？”

洛千荒语气僵硬，“我使的是功法化成的剑意，又不是真耍剑，再说了有什么东西也是手下去置办，这种事你问我没用。”

夏玖：……行叭。

苍梧想了想，觉得是时候展现这些天努力的成果，为宿主分忧解难，忽然说道：[陨铁数量稀少，他手上这块纯度也不错，一块上品灵石的价格也算公道。]

它话锋一转，[不过陨铁需天地异火方可炼制，若是没有异火，买了也是白花钱。]

大师兄知道这点吗？

她正准备去问问，没曾想沈如渊二话不说给出了灵石。

夏玖：“……？”

接下来商乐又连续推销了好几样用处不大的东西，沈如渊呆呆地听着，然后一刻不停地掏灵石。

别说讲价了，他连犹豫都没有的。

一个敢卖，一个敢买，组成一条莫得感情的流水线。

商乐收获颇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将灵石一颗一颗妥帖放好，掏空沈如渊的钱袋后，又转而看向夏玖，“这位道友呢？”

他用不至于使人感到冒犯的眼神，打量一圈夏玖，“说来惭愧，看不出道友修为就罢了，竟连道友身上的灵息都感知不到。”

“不知道友所修为何，法修，医修，还是术士？”

夏玖脸皮厚，假装自己是个隐藏修为的高人，泰然自若道：“我是炼器的。”

“哎呀，失敬了，竟然是一位炼器师。”商乐敲了敲脑袋，“那不知道友有看上些什么东西吗？”

夏玖端详一番，拿起一块质感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木头。

商乐：“道友好眼光，此乃若木枝干，可是我千辛万苦从秘境里带出来，上古遗留下的好物，三百中品灵石就可以拿到手哦。”

苍梧：[真正的若木早已灭绝，此乃若木留下的遗蜕，从收藏价值来讲确实很值，但毫无实用性。]

夏玖默默换成了一颗光泽暗淡的珠子。

商乐：“这东西也不错，蜃珠，可制造以假乱真的幻象，不过好像是残次品，我给你打个折，五十块中品灵石。”

苍梧：[蜃珠易得，但难以保存，这颗就是保存不当导致蜃气外泄，用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报废。]

夏玖：“……”

但凡她拿起什么，商乐就开始报价，而苍梧好像吃错药似的，火力全开把那物品的缺陷说了个遍。

她麻木地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商乐喋喋不休的介绍和苍梧冷酷的评价来回交叠。

夏玖啪一下把最后一件东西放回小摊子上，幽幽盯着商乐的脸，最后吐出简短有力的两个字。

“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