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怜卿答应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她与问剑头一回好好说话。www.cuican.me

“从前没看出来，你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问剑“啧”了声，“姑娘没看出来的东西多了，我跟着公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岂是等闲之辈。”

夸两句就顺杆爬，果然他还是他，万怜卿忍不住掩唇一笑，告辞离去，

走了两步，她转过头，眼尾弯着，“忘了说，多谢你。”

“哎哟，客气什么……”嘀嘀咕咕的声音没人听见，万怜卿已经走远。

不多时昭宁也带着人回浅岚居，因沈轻晏喝醉，只能旁人伺候着擦擦身上，昭宁也简单洗漱后就上了床榻，旁边的男人似感觉到身边有了人，先是皱了皱眉，之后就舒展开来，无意识地侧过身，将昭宁连带被褥一起，团团搂住。

睡了一会儿，昭宁觉得热，好不容易把沈轻晏的手给推开，没一会儿又搭上来，她嘀咕，“烦人不烦，哪有这样耽误人睡觉的。”

“你每日这样抱着我，我不曾说过一句。没良心。”

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伴随着温热的气息，唬了昭宁一大跳。

“你没睡？还是睡醒了？”

“昭宁……”

被呼唤名字的人赶紧抬头，借着外头的微光，看见沈轻晏的眼睛，十分明亮。www.hongpianjuzhu.me

但紧接着，他一把将昭宁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很坚定地说：“就这样抱着，不许动，知道么？”

这语气……昭宁确认了，他不过是在吐露心底话，根本没清醒。

听着沈轻晏的心跳声，昭宁好一会儿才说：“早知道你喝了酒更加不讲道理，方才就该劝着你。”

“喝酒，不是好事。”

“对对，喝酒不是好事，往后咱们都不喝了。”

“那一天父亲喝了很多酒……母亲还有着身孕，一尸两命。”

一句话，让昭宁的双眼骤然睁大，毛骨悚然。

“那天很冷，也是快过年，我去找他，他醉了酒，叫不醒。”

“去宫里请太医要他的腰牌，翻遍了书房也不见，外面请来的郎中手足无措。”

“再进去的时候，母亲的手比外头的风还冷，她说想见见父亲，可我怎么忍心告诉她。”

“她的夫君，正在醉生梦死。”

本来就是心中最害怕的事情，却在这样的夜晚，被枕边人提起，而且去世的人还是他的亲生母亲，字字句句，更叫人如临其境，昭宁忍不住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声说：“咱们不讲了，既然喝醉了，就好好地睡上一觉，母亲肯定不希望那天的场景，在你心里反反复复。www.bihai.me”

说到这个，才想起自己的母后，恐怕她也常常因为自己瞧见了那样的场面而担忧，催着生儿育女，大约也是希望自己经历过后，能够彻底放下。

或许这方式不对，可天底下的爹娘，都不过是凡人，又有谁能说身为凡人的自己，事事都正确？

昭宁思绪纷乱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的人气息沉沉，想来又是睡过去了。

她也阖上眼睛，催着自己入眠。

接下来几日，沈轻晏都是早早去了铁面司，很晚才回来，问剑都说公子比从前更拼了，也不知道已经有如此地位，还拼什么。

直到除夕夜宫宴，昭宁与他同席，夫妻俩才有机会好好地说一会儿话。

“不是说父皇故意冷着你么，怎么铁面司还有那么多事？”

“只要我想，案子会源源不断递到我手上，铁面司那样的遴选方法，人手永远不够。”

“可你该趁着这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啊，你也说过，给铁面司卖的命，够休息上十年了。”

“那是之前的想法，现在我只想成为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昭宁忍不住拍他一下，“你傻呀，不可或缺也还是领那么些俸禄。”

沈轻晏的手指轻轻转着茶盏，“不可或缺，才不容置喙。我希望将来，很以后的将来，你想做任何事，也同样无人敢当面指指点点。”

昭宁忽然懂得他在说什么。/p>

眼下父皇母后都在，便是有人对她不满也得忍耐着，最多背地里下手，可若是他们都不在了，其他皇子登基，那六公主府顶上的天，可就真真切切变了。

哪怕登基的人是三皇子，也并非亲兄长，而就算是亲兄长，坐在那个位置上，碰到事情牺牲自己的妹妹，也不是不可能。

沈轻晏要做不可替代的那个人，就得把铁面司牢牢攥在手里，换言之，得做到铁面司若离了他，就转不动了。

“太难了，柳大人还在，父皇也盯着你，更何况没有哪个帝王，愿意自个儿眼皮子底下出现这么个人。”

沈轻晏却不回答了，下定决心的事，没必要反复讲。

皇帝在上头看着小夫妻俩窃窃私语，这会儿笑着道：“昭宁啊，你们成日里在一处，怎么还是有那么多话说？方才你二皇兄献诗一首，你听见没有？来，品评一番。”

昭宁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起身行礼，“父皇，儿臣什么都没听见，还请父皇恕罪。”

二皇子和气地说：“父皇，六皇妹若是没听见，儿臣再念一遍就是。”

“罢了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好诗，都坐罢。可惜今日佳节，不宜舞刀弄枪，不然倒是想让轻晏舞剑助兴。”

二皇子眼神一黯，旁边大皇子赶紧说：“父皇说的是，那些诗啊词啊的也没什么意思，倒是听母妃说，宫中舞姬在她的指点下排演了绸缎舞，值得一观。”

皇帝的目光从周婕妤身上飘过，周婕妤带着些局促的讨好，倒叫他心头一软，抬了抬手，“那就让她们跳来看看。”

而之前吟诗的二皇子，就好似从没有出过声，被几乎所有人丢在了脑后。

唯有三皇子想了又想，凑过去低声安慰，“二皇兄那诗，我觉得作得很好，只是不如旁人会讨好罢了。”

二皇子连连摆手，“父皇不喜欢就是不好。”

“他三番五次针对，二皇兄也心甘情愿？”

二皇子茫茫然看向他，“不心甘情愿，又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