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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发制人，说出真相，说的还是没有人会相信的真相。www.lingganxs.com

随着事件愈演愈烈，大家关注点更多的在于桃色绯闻上，真相如何根本无人在意。

秦玉璃说出谢芷言是凶手，就等于他承认了谢芷言与李怀安之间有苟且。

他否认此事，那他就再也没有重提此事的资格。

杀了他的凶手，用明谋，将他再一次逼到绝路。

而自己，作为凶手之一，还在恬不知耻的让他不要说出真相。

谢芷言沉默了。

她在秦玉璃面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

她的智慧与才华远在秦玉璃之上，可此刻，对于光明磊落的秦玉璃，她却羞耻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是不可以，她不可以背负这个罪责。

所以她低着头，第一次哀求他，“秦玉璃，求求你，不要说出真相。”

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臊红了，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耻而羞愧。

秦玉璃静静的看了她半响，吐出了两个字，“理由。”

理由？

谢芷言抬头诧异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能说出真相。”

是因为李怀安吗？

“因为.....”谢芷言又将头低下去，过了很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女学。”

女学，由谢芷言与秦玉璃齐手创办的第一所女学。

里面从很多被收养的弃婴，因谢芷言献治国八策，成功入仕之后，也引入了很多女子入学。

圣上更是宽宥她，准许女学学生与科举学子一同科举，这是何等大的殊荣？

科举三年一次，距离上一次科举已经两年了，明年就要新举行科举。

而女学培养多年的一些女学生这一次也能参加科考。

若是此时，秦玉璃说出真相。www.lingganxs.com

按照李怀安的策划，大家探讨的最多的绝对是她的桃色绯闻。

她名声坏了不要紧，女学怎么办？

伙同情夫杀夫夺权，这种事情一出来，作为领路人的谢芷言，就彻底完了。

而她一手创办的女学，也将陷入这种风波。

女子本就处世艰难，入学不易。

看到代表人出这种事，还有谁，会信任女学。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秦玉璃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只是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非要她去涉险，一定要杀了他？

闻言，谢芷言咬着嘴唇，闭眼摇头，“别问，我不能说。”

“那你有没有，后悔过杀我？”秦玉璃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他看着她的眼睛，探寻着她的神情，想要从中找出破绽。

可令人失望的是，谢芷言无论何时，不该泄露的东西，一个字都不会泄露。

“从未。”

秦玉璃看着谢芷言柔软粉嫩的嘴唇，淡漠的吐出两个最伤人的字。

他呼吸一滞，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悬崖上，看见那把匕首插进自己心脏的感觉。

疼痛到麻木。

只一瞬间，他便回过神来，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你求我放过你，却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跟我说，甚至连哄一哄我都不肯。”

“谢芷言，你真是好样的。”

谢芷言也知道自己的无耻，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句话也没说。

秦玉璃却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将她的下唇从齿间解救出来。谢芷言被迫抬头看着他。

便听见他恍若叹息一般道：“你哄哄我吧。”

一滴晶莹的泪从谢芷言的眼角滑落，可是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秦玉璃深深的看着她的那滴泪，眸光忧伤，“罢了。你总是这样。www.fengyuss.me”

他松开手，用衣袖捂住她的眼睛，隔着监牢的铁栏杆，很轻很轻的抱了她一下。

“我总说，我爱你，愿意为你付出性命，可你总是不信我。”

“你要我的命，却连骗一骗我，哄一哄我，都不愿意。”

“你真是个心狠的女人。”

“撒谎精。”

他轻轻的说，谢芷言想从他的怀抱里起来，想看看他的神情，可是他温柔又不容拒绝的，将她轻轻摁在他的怀里。

轻言慢语的诉说着他的情愫，却从没逼迫过她接受。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他爱她。

仅此而已。

第二次被审的时候，变成了公堂大审，而非私审。

谢芷言从天牢往会审堂走，她已经恢复好了，不再畏惧日光。

所以没有披着斗篷，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一路上。

天牢距离会审堂很远，一路上有很多百姓围观，因为不是重刑犯，并没有很多的官兵帮忙守着她。

所以她必不可免的迎来了人生第一次被砸鸡蛋。

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砸到身上不是很疼，但是很恶心，黏糊糊脏兮兮的。

在这种情况下，谢芷言想到的却是，京都的百姓还挺有钱的。

连鸡蛋都砸的起。

在淮阳城押王怀回京的时候，也有人朝王怀砸东西，不过那时候拦的人多，大家都砸的豆腐和烂菜叶子。

谢芷言看着袖子上的蛋液，脑中却如天马行空，周围人的议论和辱骂，她也全程没有听进去。

如今已是冬天，不知几月，不过天气很冷，路上的雪已经被扫的堆到两边，可是路中间还是铺着一层薄薄的雪。囚服也不是很保暖，谢芷言走在路上冻的手脚通红。

跟在谢芷言身边的还是那个太监，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件朴素的大氅，勉强御寒。

快到会审堂时，路上有人拦路，谢芷言透过官兵空隙看去，乌泱泱一大片人跪在前方，为首的女子手中捧着一份锦帛。

在柳絮般的雪花里，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谢芷言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女学三千七百二十二名学子，签署万民书，恳求圣上明察秋毫，彻查永安侯一案。”女子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带着女子特有的柔软与坚韧，仿佛雨中的杨柳，被风雨吹打，却始终宁折不弯。

她捧着锦帛，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

身后成百上千的女子同样复述了这句话。

“女学三千七百二十二名学子，签署万民书，恳求圣上明察秋毫，彻查永安侯一案。”

然后齐刷刷的磕头。

女子清脆的声音犹如佛音贯耳，在人的心底激起一层层的波浪，久久不能停息。雪花飘舞，严寒彻骨。

在她来之前，她们已经不知道喊了多少遍。

谢芷言问：“这些......女学的学生跪了多久？”

“从您下狱的那天起，就一直在这里跪着。”太监道。

谢芷言有些恍惚，她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了，“那我入狱多久了？”

太监算了算，道：“您入狱到现在，约有一月了，今日是十一月初八。”

十一月初八。

谢芷言看着那些女学生，都很小，大一点的约有十四岁，小一些的才七八岁。

有些人已经看见她来，发出惊喜的声音，推推搡搡的让身边人看她的方向。

她们的脸冻的通红，穿着毛领的女学制服，露出来的地方都肉眼可见的冻伤了，露出破裂的白痕和红肿的肌肤。

“公公，我过去说几句话，叫她们回去。”谢芷言看着太监，恳求道。

太监略有些为难，他看了看身后，小声道：“奴带着您往那边走吧，您想好说什么，不可过久停留才是。”

谢芷言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为难人，是以很是感激。

太监便绕了路，带着她往女学前面走。

走到柳丝丝前面时，谢芷言迅速道：“我没事的，你带着这些孩子们回去吧，身上都冻伤了。”

柳丝丝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女学三千七百二十二名学子，签署万民书，恳求圣上明察秋毫，彻查永安侯一案。”又是端正一拜。

这是完全不听她的。

谢芷言有些头疼，可也不好大声说什么。

只好对着旁边的两个大一些的姑娘道：“快带着你们老师回去，下雪了，冷的很。”

两个姑娘也很是为难，双双对视，不敢起身。

谢芷言佯装生气，“放心吧，我没事的，之前还答应你们元旦举行晚会一起玩儿的，不会食言。”

两个姑娘便有些动摇了，加上手脚确实冷的很，便起了身去拉柳丝丝，柳丝丝纹丝不动，张口就道：“女学三千七百二......”

谢芷言直接一记手刀将她打晕，两个姑娘伸手接住。

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柳丝丝身上道：“带学生们回去吧，煮些姜茶，泡泡脚，驱寒。”

太监已经在旁边催了，谢芷言也无法说更多的话，给了一记安抚的眼神，便离开了。

柳丝丝真是个犟种。

到了会审堂，今日是三司会审。

相爷为了避嫌，不曾在场，换了一个皇室族老，辈分很大，资历很老。

另外两个一个是大司马袁庆，另一个是上次的主审官。

今日还是他作为主审官，圣上在主位旁听。

谢芷言到的时候，秦玉璃已经到了，另外李怀安还没来。

几人就全部在这里等他。

这一等，便是日上三竿。

因未曾确认罪行，哪怕李怀安自爆罪行，大理寺也不敢监押入狱，只好派了人在郡王府看着他。

但是那个毕竟是在他自己的府上，是以大理寺手脚也多有不便。

比如现在，谢芷言感觉圣上脸都黑了，主审官已经去派了三波人去押李怀安过来，这都几个时辰了，还没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