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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TSD。www.shuhaizhiyun.com”
“也就是说,他没办法待急诊?”
“按照他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建议给他换个科室,过段时间也许会好起来。”
得知这样的诊断,吴昊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江堰,他的专业一直是他的骄傲,如果再也待不了急诊,又或者说换了科室以后他再无法面对病情危重的病人……
吴昊不敢往下想。
对病人无能为力的江堰,吴昊真的不敢往下想。
可不等吴昊将这些情况跟江堰说,他自己已经知道了。
他比任何人想象中都平静许多。
吴昊劝他换科室,可江堰却摇了摇头,他说:“我打算辞职了。”
医生这条路,他走不下去了。
一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他就会忍不住想起叶南死在他的手里。
“辞职?”吴昊皱眉,“你准备换个医院?”
江堰依然摇头,抬起他那张憔悴不堪的脸,眼里不再有光。他说:“师兄,我从一开始学医就跟她有关。那年高考,她因为生病失利,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我俩打了个照面,见她脸色不对我就关心了她几句,她却笑着说:医生不能妙手回春,我也难逃此劫,如果你成绩考的不赖,江堰,你去学医吧。”
就这样,他报了医学院。
他还来不及告诉她,曾经因为她短短的一句“江堰,你去学医吧”他便找到了自己明确的道路。
他还来不及单膝下跪,举起戒指跟她说:“叶南,你嫁我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还来不及跟她道歉,告诉她他有多么后悔跟她冷战。
可是叶南,哪有你这样吵架的,一冷战就是一辈子。
吴昊劝过,江堰的教授也劝过,可最后他还是离开了医院。
他去了她一直很向往也很想去却始终没有机会去的江南,他还曾计划结婚之后带她来江南蜜月——
去她刷了好几篇小红书也忍不住羡慕的苏州金鸡湖,看她说过的橙色颜料罐打翻的黄昏。
去比公园还大的拙政园,感受她说迷宫一样的房子。
去姑苏城外的寒山寺,撞那个能让人愿望成真的钟。
去听她念念不忘的评弹,体验一把江南水乡的韵味。
去西湖,去断桥,去雷峰塔,去坐她觉得世界最浪漫的交通工具——摇船。
他走遍了她想去的地方,看遍了她说的那些风景,也吃遍了她一直馋嘴的小吃,甚至,他每到一个地方都给她寄出一张精挑细选的明信片。www.wxzhimeng.com
可是他知道,她不会收到。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寄。
想跟她分享江南的柔情似水,想让她知道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来不及跟她说。
从西湖回民宿的时候,他选择了坐公交,绕山而行,经过了一所大学,继续往前开大约十五分钟,公交停了下来
他下了车,看着一望无际的深夜,只有三两颗星星挂在天上。
公交从他身边驶过,不由想起告五人的一首歌来——《披星戴月的想你》
有两句歌词是这样唱的:我会披星戴月的想你,我会奋不顾身的前进。
可是叶南,我越奋不顾身就越不想前进,然后,我就越是想你,只想停在这里,望着星空,想你。
在江南,想你。
去高铁的路上,想你。
看着窗外的景象飞速后退,想你。
想你,想你,想你,发了疯一样的想你。
终于,列车停止了前行,他看着地标牌上的地名,不由的想着,这个县城拥有着他和叶南最多的回忆,从高一到高三。
江堰想着,从高铁站出去后,第一个目的地是他们高中的母校。
但他没有想到,还没出站就被防疫工作人员拉去隔离了。
车上,乱糟糟的。
有人提出疑惑:“我又不是从疫情重灾区回来的,怎么也要去隔离?”
也有人说:“我上高铁前刚结束隔离,这才下高铁怎么又要隔离?”
后来有人道出了真相:“当地政府怕惹事,干脆把这些有接触史的全隔离起来,保证春节正常。”
江堰这一车人被带去了较为偏远的镇上,听说是一个荒废的养老院临时改成隔离区的,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两批人被拉来隔离了。
人进了大门,上了锁,和坐牢没什么两样。
这里的隔离区很乱,房间只分男女,不管人数,进去了就自己找床位,没有床位了就找人拼床。
江堰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当他摸清这里的设施后,床位早就被占满了。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看着房间里乌泱泱的一群人,下意识皱了皱眉。
有个差不多十多岁的小男孩见他落单,便好心让他和自己同床。
男孩的爸爸住在下铺,所以上铺是男孩和江堰。
男孩跟他说:“我爸爸咳得厉害,医生说不能跟他同床。”
“咳的厉害?”江堰问,“你爸爸在哪,让我看看。”
“你是医生?”男孩有点惊诧。
江堰点头,然后从运动包里拿出一个小型的医疗袋,找到听诊器。
男孩很快将他的爸爸带到江堰面前,江堰用听诊器给他听了下肺部声音。
确实有湿啰音和干啰音等异常,但没太多的特异性,所以并不能确诊是新冠,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细菌性肺炎。
“这里的医生有开药给你吗?”江堰问男孩爸爸。
男孩爸爸摇头,说话声音夹着咳嗽:“他们哪里管你死活,只要隔离天数够了,不发烧就能出去。”
江堰皱紧眉,然后从医疗袋翻出一盒盐酸阿比多尔片,这是之前他在苏州呼吸道感染的时候医生开的,吃两天他就好了,所以没有按照医嘱吃够天数,还剩了一些。
他递给男孩爸爸:“一会儿吃了饭就把药吃了。”
大概是因为他有药,很多人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江堰。
譬如——
“他是新冠吗?”
“你是医生啊?”
“你是哪里的医生呀?”
后来有人说:“没事,我们屋有医生,医生会医我们的。”
那两天,不是这个说他不舒服想让江堰看一下就是那个。索性在隔离,江堰也没事,都给他们看了。
男孩爸爸的咳嗽控制住了,可那晚江堰却发起了高烧,浑浑噩噩一晚上后,他也开始咳嗽了起来。
屋子里的人见他病了,都非常关心他,给他弄水喝,给他做物理降温,大概是见他什么都没胃口吃,男孩撕了块他存了好久的零花钱买的巧克力给江堰。
“很甜的。”男孩说,“我不爱吃药的时候,爸爸都会给我一块。”
大约实在不忍心拒绝他,江堰将他喂到嘴边的巧克力吃进嘴里,很意外,那味道跟亲叶南的感觉很像。
他记得,她有几支口红,都是巧克力的味道。
“好吃吗?”男孩问他。
江堰点头。
后来那几天,江堰虽然头疼的很,人却异常的清醒,大概是有什么心电感应,他忽然提起那个被他埋进心底的人来。
“她是我的未婚妻,长得特别好看,最喜欢打游戏了。”
“她和我是高中同学,一直以来我们俩都包办了全级的第一和第二。”
“我学医也是因为她,她让我当医生的。”
“她出差回来后,我跟她吵了一架,后来我连道歉都没说就被医院叫走了。”
“我特别后悔,后悔那天跟她吵架了。”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江堰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睁不开眼,耳边似乎有人在喊江堰这个名字。
意志不清晰的他问屋子里的人:“是不是叶南啊?”
屋子的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他嘴里却一直念叨着——
“是不是叶南啊?”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声音完全失去意识的支撑。
是不是有人在喊江堰的名字?是不是叶南啊?
他多想问出口,可是上帝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根本问不出来。
耳边,有人在问他:“叶南是谁?”
“未婚妻。”江堰答的模糊。
那人又问他:“哪个叶,哪个南?”
“叶子的叶,江南的南。”
那场病,他终究没有熬过来。
因为他早就失去了生存的意志,从鬼神在他手里抢走叶南的时候开始。
世界安静了下来,而他又再次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江堰。
这次江堰肯定了,是叶南没错,是他的叶南没错。
隔离结束后,大伙儿各回各家,除了知道有个医生死于新冠病毒外,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更没有人知道他曾在社交平台谴责当地政府消极的防疫工作,可没有人关注。比起这些,人们更愿意关心哪个明星塌房了,哪部剧火了。
他在社交平台最后一次发文,是在他吃了男孩的巧克力后,他写道——巧克力的甜,叶南的唇。
很久很久之后,男孩偶然翻阅到这条内容,他几乎脱口而出:“叶子的叶,江南的南,是叶南啊,他的未婚妻。”
耳边,传来熟悉的旋律——
圈圈圆圆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的我,深深看你的脸
生气的温柔,埋怨的温柔的脸
不懂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
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
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心碎了才懂
(终)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献至遥远的叶南和江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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