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冷笑一声：“真是个可怜的蠢货，居然到如今才想明白。www.shicisj.com”

“我杀了静嫔……是我杀了我母亲……”四皇子看了看淑妃，再低头看看自己展开的手掌，仿佛失了魂，喃喃自语着。

“够了！”

淑妃一声疲惫的怒喝，制止了昭王对四皇子的嘲讽，却引起了昭王更强烈的不满。

他自嘲笑着：“看，事到如今了，母妃你还是只会护着他。”

“自我来到东杨，唯一对不住的，便是宁琰。”淑妃淡淡道，“静嫔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答应了与我的交易，也算是她自己作的孽，只有宁琰，从始至今都是无辜的。”

圣上掀了掀眼皮，捕捉到淑妃想表达的情绪。

他问：“朕的身体，是不是你给下的毒？”

淑妃坦然点头。

他疲惫地闭上眼，问淑妃：“从宁璟小时候开始……你这十几年来，竟都没将东杨当作一个家。”

“若是你们作为和亲质子也好，和亲公主也好，被远送他乡，还背负着使命……作为一个天生的背叛者，怎敢将此处当作家。”淑妃淡淡道，转向昭王，“愿赌服输，我累了。”

城外的南苑兵士皆已伏诛，城内叛变的东杨兵士也死的死降的降，昭王长吁一口气，忽然侧头看向姜翎，语气里有种微妙的情绪：

“当年你还是姜以清时，我便该让姜绍杀了你。”

只是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姜翎顿感头皮发麻……

她一瞬间几乎是要怀疑昭王也是重生的了。

幸好。

姜翎努力压下自己紧绷的弦。

她不信命。

她每一世都死在昭王手中，每一世都给自己再来的机会，这一次没有机会了。

昭王必须死。

圣上也累了，他疲惫地一挥手：“带下去，都带下去吧。太子……去处理处理……去吧……”

饱含着沧桑与疲倦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哽在喉间，他放开太子的手臂，一步一颤地向门口走去，浑浊的眼神几乎没有聚焦，只是呆滞地睁着。

姜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或许是个好帝王，但不是个好父亲。他或许真的对自己的母亲定北将军抱有一些遗憾与愧疚之心，但也能因为顾忌，毫不犹豫将她随意指配给一个不重要的儿子。

就在侍卫们准备上前将昭王与淑妃押走时，在一旁失魂落魄许久的四皇子动了一下手指。

他突然暴起，一把夺过侍卫的刀向昭王的背后刺去！

昭王险险避过，冷着脸嘲讽道：“你以为我还是那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狗吗？”

说罢他空手握住刀刃，一个反手夺刀，目露凶光，挥刀斩去——

“不要——”

昭王已红了眼，只觉得刀下一顿，待清醒过来时，倒在四皇子怀中的居然是淑妃！

“母妃……母妃！”

侍卫一拥而上将昭王按在地上，而他已经全无冷静，跪趴在地上痛苦呐喊：“母妃——”

圣上闻此动静也猛然转身，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淑妃，声音颤抖：“绾儿……？”

“陛下……”

“宁琰他…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淑妃因为痛苦秀眉微微蹙起，手努力地向昭王的方向伸了伸，却是抓了个空，“对不起，都怪母妃……害了你们的一生……”

随着最后一个字咽入喉中，淑妃的手垂落在地。www.shiyishijie.com

面对着嘶声哭喊的昭王，四皇子显得极为平静，他将淑妃的尸身放置在地上，徐徐站起身。

太子警戒一动，生怕他还有什么动作，可四皇子只是直勾勾盯着昭王，咧开嘴露出一个瘆人的笑：

“我杀了我母妃，你杀了你母妃，很公平吧，三哥。”

姜翎听到旁边的周予岑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二人对视一眼，这四皇子怕不是已经疯癫了。

昭王眼睛血红一片，撕扯着嗓子咒骂。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杀了你们！屠尽东杨！”

“放肆！”太子呵斥道，“昭王慎言！”

“啊哈哈哈哈——还有你，宁玥！”昭王笑得癫狂，不住地点头，“好好好，还有你，你们，你们跟那个虚伪的爹一样令人恶心！满嘴道德仁义，却依然为了兵权地位闹得分崩离析，家破人亡，好好好，东杨也好南苑也罢，帝王之家一路货色！”

圣上终于强忍不住，胸中憋了许久了一口血猛地喷出。

-

昭王及其党羽，在姜翎与宣平侯的带领下皆已清剿完毕，太子暂代朝政，彻底清查曾经参与通敌谋逆的朝官，一个不留。

东杨大狱中，关进了大大小小数位官员，皆是李家党派，跟随李尚书参与了昭王谋逆之事。

有些人微言轻，甚至根本不明白自己在为谁效忠，只因贪婪想为自己谋份虚无缥缈的前程，却将一家人都搭了进去。

当然也有庆幸的，比如林侍郎家。

“幸亏当时与姜家闹翻了天，没有将檀儿推入火坑，咱们也硬气一把没有再讨好李家。”林侍郎下了朝依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拍了拍胸脯，对夫人和女儿唠叨着，“你们是没看今日那个场面，抓了多少人啊！”

林檀一边查着帐，一边事不关己地点评：“他们那是通敌卖国，那是谋逆，该杀杀该发配发配，都是应当的。”

“你说咱这女儿怎会养得如此脾性？一点儿不像个娇羞的闺秀。”林侍郎看了一眼林檀，凑到夫人身边咬耳朵。

夫人斜睨他一眼，温柔笑道：“我看檀儿挺好，这样才能撑起咱们这个家。定下的那个夫君也好，就是与你一样，年纪轻轻怎么略有些古板呢。”

临近除夕，但他们口中的袁昇这些日子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

清剿余党难免影响朝局，许多事务范畴暂无人管辖，便要寻人去接上，作为太子近臣的袁昇自然是当仁不让，忙得几乎两夜都未合眼。

同样忙碌的颜子真这一刻却忽然跑来找他，将一封拟好的折子放在他眼前，将袁昇吓了一跳，惊讶道：“这什么？”

颜子真扬了扬下巴：“袁大人看看。”

袁昇只得匆匆扫过，却略微怔了片刻……这竟然是姜绍姜家的罪状书！

“已经定了，年后正月十五问斩。袁大人可要去送他们一程？”颜子真轻声问道。

袁昇静默片刻，摇了摇头：“我去问问阿姐……问问郡主。”

“行，若是要公然送他们一程，提前与我说一声，要报的。”

“明白，多谢颜大人。”袁昇目送他出门，又埋入了事务堆之中。

不出一会儿，颜子真又探了半个身子进来，踟蹰片刻：“别带盈盈去，她年纪还小，很快便会忘了。”

袁昇失笑，“你是她的兄长还是我是她的兄长？”

“自然是袁大人。”

袁昇去姜府找姜翎时，她正指挥着冯云翊给她挂彩灯：“高了高了，低点儿……低了！再高点儿！”

一旁的宁珏抱臂笑看他俩，闲闲道：“我便说了他不中用，不如叫下人来挂。”

冯云翊无语，循着她的指挥再调整，一边还翻了个白眼：“你行你来。”

姜翎笑个不停，连袁昇走近了还没发现。

他对宁珏行了礼才引起了注意，姜翎往他身后张望：“阿昇来啦，盈盈呢？”

“她没来，微臣来是想问郡主一件事。”

“何事？”

袁昇迟疑片刻，望了一眼贤王与小世子，姜翎见状摆手笑道：“无妨，都是自己人，明日说好了一同在这儿过年，你与盈盈也要来吃饭呀。”

“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了。”袁昇微微一笑，他们三姐弟好些年没有一起吃团圆饭了，见她不再顾忌，袁昇倒也没再避开他们，“颜大人晌午时来问我，姜绍夫妇已经定了罪，十五问斩，郡主……可要去送一程？”

姜翎很果断地拒绝：“不去。”

顿了顿，她又问宁珏：“在李家可找到了姜以生？”

宁珏微微点头：“嗯，找着时还活着，被凌虐得几乎不成人样了，听说李晔被父亲拘在家中变得很是暴躁，成日里鞭笞凌虐姜以生用以泄愤。”

姜翎冷笑一声。

倒是没想到姜以生竟阴错阳差沦落到与她上一世同样的下场，前世自己造的孽，今世全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

很快到了除夕夜，姜府上下好不热闹。

春草已正式任命姜府的管家娘子，这是搬入姜府以来第一次过如此盛大的节日，虽然姜翎说无需太过隆重，但春草还是仔仔细细支使厨子们准备了一桌好菜。

饭点时候，宣平侯小世子准时闯入了姜府的门，哪知自己竟是最后一个到的。

“幸亏我偷了我爹的好酒来，不然都没法儿给各位赔罪！”

他嘻嘻哈哈入席，将酒递给园柳分给大家。

姜翎端了酒盏站起身来，环视一圈，宁珏、袁昇袁盈、冯云翊、林檀与钱蘅，甚至连颜子真都被袁盈拉了来。

“可惜阿岑在宫中不方便出来，云舒在北境赶不回来。”她爽朗一笑，“但大家都活着！”

钱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新式祝酒词吗？”

“哎呀，祝酒词都是虚话，大家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姜翎让众人高举酒盏，几盏盛满了月色的瓷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

旁边宣平侯府中，三盏酒盏也轻轻撞在一处，于琅望着院墙隔壁，久久没有饮下。

“阿琅？”

侯夫人轻轻碰了一下宣平侯的手肘，轻轻摇摇头。

过了许久，于琅轻声笑道：“真好，又活了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式大结局最后一篇！然后、也许还会掉落1-2章番外~感谢在2023-12-2119:50:23~2023-12-2221:2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山来迟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