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妈妈回来后，汤灵犀将事情告诉了她，妈妈死活都不信，说世上哪有什么神啊，怪啊的。www.lingganwx.com汤灵犀缠着她说了几天害怕，妈妈迫于无奈地翻出一个老相簿，“你看看是不是她？”

汤灵犀看着那相簿，就是一个驼背老太太的样子，他当时见的那个仔细想想确实是个驼背来着。“可能是吧。”

“这是你郑家曾祖，你外公的妈妈，她可疼你了，你还记得吗，四岁去乡下参加过她的葬礼，就你胆子大，敢去人家灵堂瞎逛。”

“啊？”，汤灵犀寻思自己不会是冒犯到她了吧。

“瞧你吓的那样儿，你曾祖最喜欢你了，那只有保佑你的，不可能害你，是你曾祖我就放心了。”

不知道是妈妈搪塞自己的还是怎么样，汤灵犀还是很不放心，很久都没有睡着，他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传来弹珠落地的声音。

“谁这么烦啊，真吵。”，他辗转反侧半个小时，“不对，我住的是顶楼，这上面哪有人，他吓得蜷缩在床上。”

第二天他又把这事儿给妈妈说，“你不要吓我哈，我看你最近神经兮兮的，是不是不习惯初中的作息，压力大啊，都几点了，还不赶快上学去。”。汤灵犀带着疑问去跟同学说，同学也吓得连连后退。

有个同学却神色慌张的跑到汤灵犀面前，“你也遇到这种事啊。”

“郑礼，你也遇到过？”

“我前两天晚上就在学校上晚自习的时候，总感觉耳边有奇怪的声音，后来我就看见一只白色扣在窗台上！”

你这在学校和我在家没太多关系吧，汤灵犀这样想着，一个女生尖叫了出来，“你们两个别说了，大白天讲什么鬼故事，吓人的很。”

汤灵犀和郑礼就此作罢，当晚睡觉的时候汤灵犀又听见楼上有弹珠掉落的声音，他吓的冲到客厅，发现爸爸仍在开着一个灯学习。

“你怎么还没睡？”

“我，我听见天花板上有弹珠掉的声音。我们是顶楼，哪有这种声音。”

“可能是其他的单元的小孩儿调皮掉了弹珠在上面，然后老鼠在玩，你快去睡觉吧。”

汤爸爸的话让汤灵犀放心许多，不是什么奇怪的状况就好。睡醒到了教室之后，郑礼没有来到学校，因为昨天的事情，班上同学什么话都传得有，沸沸扬扬的。班主任问询赶来说郑礼是因为耳鸣太严重去看医生了，明天就回来上学。但这仍然没有阻止同学们的蜚语流言，汤灵犀也忐忑不已，不会家里真有什么吧。汤灵犀被这种恐惧感折磨的心神不宁，又到了晚上，他躲在被窝里不敢吱声，忽然他听见了像是老鼠跑过去的声音。

“呼，原来真的是老鼠啊。”，发下压力的汤灵犀立刻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古老的城堡之中，而走廊上站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没有衣服的女人，她的面容汤灵犀绝对不曾见过，憔悴但是漂亮，他忍不住往特殊的地方多看两眼，却看不真切。

汤灵犀从床上坐起，给了自己一耳光，“我在想什么呢，一个正直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何况她看着好似一个女鬼，我真是色胆包天！”

“你还没睡啊？”，汤爸爸从客厅走了过来，“你还是害怕吗，那我明天找人上楼顶撒点老鼠药，好好休息。”

汤灵犀不好意思说自己做梦梦到一个女鬼，还对人家有非分之想，只好对着爸爸点点头，便接着睡了。www.luohuaxs.com

不知为何，从那晚过后，汤灵犀对异性的看法都改变了，看着有些好看的女孩子，总是会莫名想着签人家的手，甚至结婚，生孩子，孩子叫什么什么的事情。他甚至感觉想完这些之后那种孤单的感觉都会被压制，甚至是消散，他越发地盼望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汤灵犀从小跟女生玩大的，因为长的也像女生，不知不觉间跟班上的女生都算比较熟络了。当他还在幻想着将来会和怎么样的人在一起的时候，班上出了名的一个长得好看的女生竟然主动选择跟他当同桌。他总感觉这一幕好似发生过，难道，这就是宿命？

汤灵犀对同桌的好感疯狂上升，同桌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跟他说着女生会喜欢怎么怎么样的男孩子，他全都照做了。唯独一件事，她提醒过他不要当中央空调，可他从没觉得自己有喜欢很多个人，所以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当她某一天哭了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将汤灵犀包裹，他疯狂的想要知道中央空调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又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非常心慌。

后来的某一天，天崩地裂，一切的一切。

“灵犀呀，妈妈不求你多有本事，只求你一生平平安安，你看三单元一楼那家卖猪肉的，天天早上五点就去进冻肉去了，晚上也要七八点才回来，含辛茹苦好不容易养大一个女儿，结果地震来的时候，站不稳，就抱着她大学的一个铁门，结果连人带门都甩出去了。他们现在脸上连点血色都没有啊。”，汤妈妈边说边哭。

汤爸爸加完班推开门进来，“你怎么没学习，你那个外语那那么差，明天早上起来给老子背外语。”

“都地震过了，他就不能好生养两天吗？”

“养，有个什么好养的，人家孙云的儿子在科学城读书，上着电脑课，电脑一晃，老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在那儿说地震呢，马上所有人就跟着一起避难走了，看看人家的儿子什么样。你看看汤灵犀，有什么用，连个县里面第二的学校都考不了年级前十。”

“不许你这么说你灵犀，你怎么不把儿子送出去读书？人家花多少钱培养儿子，你花多少。”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惯的，妹的忙的一晚上觉都没有睡，还不赶快跟我弄点饭吃。你是想我死吗？”

“你又在那说什么胡话，没事咒自己死干嘛。”

“我干嘛，水利局那个局长，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今天已经抬进ICU了，那多半是没有救了。我这不知道要加几天班，这都是实在太困了回来补会儿觉。”

“那哪个知道你不在单位吃，你先睡，我做好了饭叫你。”，汤妈妈走到汤灵犀旁边，“快去学习，有点眼力劲，看你爸多累。”

汤灵犀从小就在听汤爸爸说别人的孩子有多么厉害，没想到这个时候还在说，爸妈从来没有觉得过他好，他做出再多的努力，获得怎样的奖项都没有用。他想到那个死去的女孩儿，他们的爸妈是多么的宝贵她。他冲进了自己的屋子，翻开外语书，边翻边落泪。

初三的上学期，班上转过来一个女孩子，她因为家中重建房屋的缘故，要从海港市转回来上学。

汤灵犀因为担任班干的原因要收她的作业，因此说过几句话，在发同学录给她的时候，她有些意外。汤灵犀看她觉得犹如海市蜃楼一般，他想起曾经见过的海港市的模样。他早已对这样的大城市变了心，并不是因为他做的很不好，只是因为他觉得，到了哪里或许都一样。

或许是少了些上进心的原因，汤灵犀的中考考的很不理想，外语更是只有刚刚及格的水平，汤爸爸如同发了疯一样的指着他说他没用。他却很难受，明明就外语一门考差了，为什么影响会如此大。他也好想学好这门课，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学不好。汤爸爸凭借着一些门道，让汤灵犀到县国重的理科重点班上学。他一踏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如同初中时期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涌上了心头，而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

“你就是汤灵犀？”，一个个子小小的，但有着灰色大眼睛的女生说道。

“我们认识？”

“我叫欧质心，是谢萍毡的小学同学，她说你是个像太阳一样的人，所以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谢萍毡，汤灵犀记得她，是一个初中同学，也算他的朋友。汤灵犀会在下晚自习之后送她回家，除了她之外还会送几个顺路的女生。因为下课太晚，几个女生在治安不好的小城市总归是不安全，虽说也是顺路，但汤灵犀的家离学校更近一点。

汤灵犀觉得自己没做什么，没想到谢萍毡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汤灵犀害羞着的微笑面对欧质心。欧质心大笑着坐到了座位上，汤灵犀不安的感觉就这样消散掉了。下课时间，有几个同学忽然找汤灵犀搭话，说是要同学间熟络熟络。聊了几天，也算是比较熟的同学了。

某一天汤灵犀又因为爸爸夸孙云的儿子感到伤心，“你说，为什么石墨是碳，钻石也是碳，他们的价格却会差这么多呢，而且石墨只要在高温高压下就能变成钻石。都是碳变的，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哈哈哈，犀姐，你要笑死我，石墨怎么可能变成钻石，碳又怎么可能变成钻石。”

“钻石不就是小行星撞地球的时候，碳变的吗？石墨可以变成钻石，这不是常识？”

“哈哈哈，那我给你个高压锅，再给你个碳，你变钻石给我。”

两个跟汤灵犀最近经常说话的同学笑着他，进入班上没多久他就有了这个外号，这样他越发讨厌现在的自己，又男又女，不男不女，与太监有什么分别，说到底是异端。看着眼前的两个同学，他到底觉得自己与他们不是一类人，便直接走进了教室。

汤灵犀在这个学校过的并不开心，运气差到极致，还感觉总是被老师针对了的一般，而他的爸妈就更加的过分，总是帮着老师说话。高三的时候班上来了几个复读的学生，他们不是这个笼子中的鸟儿，自然受不了这样的幽闭，有一个家伙根本不听班主任的要求，只在学校要求的时间来到教室。

班主任便打电话给了他的爸妈，说他在学校里不仅抽烟还早恋，这样就算了，甚至整天找人打架，还让家长一定要来学校。他在教室里跟周围的人大声抱怨这件事，说着什么他都是第二次高考的人了，怎么学，是为了谁他还不知道吗。说了班主任一堆脏话，还嘲笑她，说自己家长才不会听她的鬼话。最后他的爸妈真的没有来，这让汤灵犀羡慕不已，差点就要在教室里哭出来。

在这之后，汤灵犀和几个人因为吃晚饭遇上店里生意火爆，晚到了几十秒，而那个不符管教的人也在其中，当天晚上，这些同学的家长都收到了班主任的电话，都是一些子虚乌有的诋毁。所有人的爸妈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除了汤灵犀的，汤显武把汤灵犀好好的训了一顿。汤灵犀早就知道会这样，给自己做了很多遍的心理建设，但还是潸然泪下。

每一天，每一秒，压抑的像是天空中的乌云，遮蔽住每一晚的星星，却始终落不下雨。

就在汤灵犀彻夜无眠的时候，她的表妹发来一条消息，说她的朋友，汤灵犀加过社交媒体好友的田雨跳楼了。

“什么？她成绩不是一直是年级第一吗？我上次见她，她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啊。她死了？”

“没有，她真是逆天气运，六楼跳下去也只是摔断了一条腿。”

“那也算没事，那就好，所以她为什么要跳楼啊。”

“我也是不太清楚，她之前跟我说过什么她父母要离婚。我最近这不是忙着准备中考吗，所以没怎么联系她，没想到就出了这件事。”

“那你还是关心关心她吧，毕竟是你的好朋友。”

“那肯定的，那你早点睡嘛。”

汤灵犀也回了句早点睡，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仿佛从田雨身上感受到与自己类同的痛，明明汤灵犀也觉得痛苦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却突然很想安慰田雨。纠结到晚上两点多，汤灵犀还是拿起手机试探性的发了个消息，没想到对方还没有睡。

“哥哥，我当然记得你啦，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睡了，这不是中途醒了吗，我听说……”

汤灵犀跟她说了很久很久，把自己收集到的，所有的他觉得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告诉了她，田雨的反馈也非常积极。原来田雨爸妈闹离婚，爸爸要照顾私生子，妈妈跟她说没钱养她了，她说她想上学，爸妈的反馈都很差，然后她就跳了下去。她说现在爸妈不离婚了，唯一的问题就就是她腿断的比较严重，要在医院休养三个月，可能需要留级。她说她很开心，不需要截肢，而且有学上，家也还在，说她会好好的努力活下去。

汤灵犀跟她说有任何事儿需要帮忙就找他，他能做的一定帮。关掉社交软件的汤灵犀，瘫倒在床上，他仿佛也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活着的意义，但又像托付了生的意志自己可以去死了一般的死气沉沉。

你淋过雨，你便不想别人也淋雨，你只是这样单纯的目的。当某一天，你被冰雹砸中，你哭泣着天道不公，你看着满身的伤痕，厌恶世界的残忍。而那些没有心的两脚生物，会在此刻，好似站在高处一般对你嘲讽，说你求回报，算什么帮人，帮人就应该不求回报，说你贪，说你矫情。你没有反驳，因为你并不想开口，你不想因为他们，再受伤一次。

汤灵犀这样想着，想着，又想起了那人血的馒头，想到这世上有人前赴后继的为世界献上一切，换来的也只不过是短暂的繁华，一夜就能蒸发。百年前如是，百年后如是，往后百年应如是。或许世界就如同气体的分子一般，有序需要一直消耗能量，而无序才是自然，才是原本，一切本该如此混沌。

世界如此美好，世界如此腐烂，贪得它的瞬间，却要患上它的百年。汤灵犀又觉察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这一回他很清楚。那是死亡的低语，是离开这世界的路，是勇者的门，是懦夫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