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是个大晴天，是个适宜秋游的好日子。www.fengyuyd.com

李霞在车上给同学们强调秋游的安全注意事项，方灼站在大巴车旁拧着眉看手表。

说好的早上八点校门口集合，现在八点差十分，全班就差谢致没来。

徐远川咬着汉堡从车窗里探出脑袋问：“谢仙子不会睡过头了吧，怎么还不来，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方灼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十分钟前收到的短信回复：在路上，大概十分钟后到。

方灼看着校门连着马路的方向说：“应该快到了。”

徐远川从车窗里伸出半个身子朝方灼看着的方向张望，没看见熟悉的人，他腮帮子一鼓一鼓，一边咬汉堡一边问方灼说：“在哪儿呢，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李霞正好从车上下来，冲徐远川挥挥手，示意他把脑袋收回去，然后问方灼：“还差几个人？”

方灼说：“一个。”

李霞也不问是谁，拉起自己外套的拉链说：“你先上去吧，我等着。”

方灼再望一眼路口，终于有辆熟悉的车开进来。

谢致匆匆忙忙跟杨鹏道别，抓着书包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正望向他的方灼。他冲方灼笑了笑，迈开腿跑了过来。

谢致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连帽运动服，肩膀处是白色的条纹图案，可能因为冷，拉链拉到了顶，显得脸更小，腿上是同系列的黑色运动裤，裤脚不长不短收在最合适的地方，露出一截瘦脚踝，他在晨风中跑起来，像是秋天最舒展的云。

方灼不好一直盯着他，偏过头问李霞：“老师，现在人齐了，要出发吗？”

谢致一口气跑到方灼身边，礼貌地问好，“李老师早上好。”

李霞笑着带点点头说：“早上好，”她看谢致没穿校服，才意识到：“谢致，你是不是还没领校服？”

谢致不太想穿附中肥肥大大的丑校服，支吾道：“校服不方便定做我下学期再领也行的。”

李霞扶了扶眼镜，笑眯眯说：“我们的校服不像你们国际中学那么漂亮合身要量身定做，下周让方灼带你去后勤老师那里直接领一套就好了。”

谢致见拒绝不了这丑校服的到来，认命地应了一声好。

方灼之前的猜测被证实，谢致果然念的是国际高中，他的目标大概不是国内的任何一所学校。

两个人一前一后，徐远川挥着手：“这边这边。”

方灼走在谢致前边，走到徐远川跟前才发现他已经把座位安排得明明白白。

徐远川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方灼的书包放在他左手边，给谢致留的位置在他右手边，他的多年铁磁和新晋男神一左一右伴他身侧，整个车厢里没比他更快乐的人。

方灼曲着无处安放的长腿坐进靠窗的位置，谢致拒绝了徐远川给他的三明治，带着点说不清的失落坐在了徐远川的右手边。

周蔷坐在方灼前面，和宋可分享一个耳机，能和方灼坐在一起的幻想破灭，现在连他一个后脑勺也看不到，高兴不起来。

宋可坐立不安，她今天不该扎那个幼稚的兔子头绳，谢致可能会嫌弃她的品味。

谢致借着放书包往方灼那边看了一眼，方灼看着窗外，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的关注。

一部没有剧本的青春电影，只有徐远川这个男三演得开心。

李霞最后清点人数，大巴车很快发动。m.baiwenzai.com整天拘在教室里的学生们得了难得的自由，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大巴车里时不时响起男孩女孩们的笑声。

谢致困得睁不开眼，只想马上睡着，可他给丁锦遥的礼物还没挑，他不能睡。

谢致先在网页上搜了一圈“女孩子喜欢的礼物”，“小姑娘喜欢什么”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他按了按鼻梁，点开购物网站，去年买了手链，今年买条项链吧。

徐远川想在老师眼皮底下偷偷摸摸约一盘游戏，往左看，方灼闭着眼睛进入了勿扰模式，往右看，谢致顾着玩手机，没空搭理自己，往前看，宋可和小姐妹头对头看韩国帅哥，徐远川只好拿出手机自娱自乐。

他自娱自乐也不能专心，转着脑袋看看方灼看看谢致，一不小心瞥见谢致手机界面上的女士项链，没有按捺住，惊喜又八卦地问：“你给女朋友买项链吗？”

这一声引得附近坐着的人纷纷转头望过来，林律看一眼最前面的班主任，挤眉弄眼笑着压低声音问：“谁给女朋友买项链？”

谢致简直想缝上徐远川的大嘴，可他不能不打自招。

谢致镇定自若地越过徐远川，看着方灼问：“你给女朋友买项链吗？”

徐远川闻言惊讶成了表情包，他看看一本正经的谢致，心想谢仙子原来蔫儿坏。

方灼看谢致认真的样子，真以为自己要给女朋友买项链了。

周围的男生女生都沸腾了，谁都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地方迎来这样的消息——他们的黄金单身草有主了！

周蔷偷偷搭起的梦想国度轰然坍塌，方灼有了心爱的女孩，不是自己。她不敢往方灼的脸上望上哪怕一眼，怕自己自作多情的爱恋被识破惹人嘲笑，屏幕上甜甜蜜蜜的男女主角还不分手，让自己流点眼泪都没理由。

宋可惊讶地张着嘴，小心翼翼偷瞄一眼低着头的周蔷，不死心地问：“方灼你交女朋友了？谁啊？我们认识吗？”

这简直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乱糟糟的车厢后部气氛忽然微妙，男生暗自欣喜，女生或失望，或心碎，一时数道含义不同的目光落到方灼身上，等着他说句话。

方灼脸上表情一向很少，大家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见他看着谢致说：“我没有女朋友。有女朋友也不会给她买项链。”

周蔷忍不住弯起嘴笑了，谢致不知怎么，觉得方灼后一句话怪怪的。

谣言得到正主亲口辟谣，男孩女孩借着这个假的恋爱新闻把话题扯到了粉红色的青春恋爱上，气氛又活络起来。

谢致警告徐远川：“不许偷看我手机。”

徐远川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这两只大眼睛视力太好了。”

徐远川说着还冲谢致眨了几下眼睛，谢致简直没眼看，糟心地重新刷起手机，他很快选了一个小兔子的吊坠，因为刚刚无意间看见宋可头上扎着一只小兔子，都是女孩，丁锦遥应该也会喜欢小兔子。

谢致把照片发给杨鹏，让杨鹏去商场帮他买这个吊坠，用他昨天赚的钱。

谢致解决了丁锦遥的生日礼物，转过脑袋看方灼，方灼的脸朝着窗，耳朵里插着耳机，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看风景。

谢致打开手机给方灼发微信，“你生气了？”

方灼的手机嗡地一震，谢致用余光瞥他，见方灼拿起手机，很快谢致收到回复：没有

谢致发送：我觉得你生气了，为了让你不生气，我要给你买项链[鬼脸]

方灼回复：我没生气。

谢致突然就想给方灼买项链了，方灼帮了他很多次，他要用剩下的钱给方灼买项链。

谢致:你喜欢什么样的项链？

方灼:我是男的，不需要项链。

谢致：有很n的项链，你要最n的项链？

方灼删删减减：我只戴我喜欢的人送我的项链。

谢致被这条回复浇成了哑炮，自己再给他买项链不就是上赶着要成为人家喜欢的人！

谢致回复一个：[拇指]，揣起手机和一肚子不甘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准备补个眠。

方灼从窗户的倒影里看着歪着头睡着的谢致，把俩人短短的聊天记录又看一遍。

谢致脑袋一碰着椅背就睡着了，所以当司机为了躲避插车的出租车猛踩刹车时，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被甩了出去。

等谢致回过神来，他已经以一个狼狈的姿势趴在大巴车窄窄的过道里。

谢致抬不起头，太他妈尴尬了！

车上一时间惊叫声，呼喊声，慰问声乱做一团，李霞的声音被淹没。徐远川手忙脚乱去扶谢致，宋可慌张拉着谢致的胳膊，连声问：“谢致你没事吧？你还醒着吗！”谢致被好几双手拉扯着爬起来，恨不得刚刚直接撞晕。

方灼费力从座位之间挤过去，挤到谢致身边，对挤在一起的同学说：“大家都坐到自己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先别围着他。”

车还在行驶，李霞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方灼把谢致安置在座位上，一只手扶着他的椅背，一只手拉着谢致的右手，谢致的右手手掌上一大片带血丝的擦伤，那伤口也擦伤了方灼，他应该让谢致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应该给他系好安全带。

谢致用左手摸了摸自己发痛的脑门，紧张地问方灼：“是不是肿了？”

方灼放下他的手，小心地撩开谢致额前的碎发，白净的脑门红了一片，谢致担心地又问了一遍：“是不是肿了？”

方灼轻轻放下他的头发说：“没有肿起来，撞红了，你头晕不晕？”

李霞终于走了过来，着急地问：“撞到哪儿了？有没有受伤？”

方灼说：“手上擦破了皮，还撞到了头。”

李霞闻言心跳都快了，这个祖宗可千万不能有事，李霞说：“我现在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方灼，你先带同学们去丘罗山，我给三班的张老师打电话，到那儿让他帮我看着你们，你好好配合他。”

谢致忙说：“老师我没事，不用去医院，就是破点皮贴个创可贴就可以了。”

宋可听到创可贴赶忙掏自己的小背包，说：“我有创可贴！”

李霞不赞同地皱起眉，“去医院检查更放心，我带你去。”

谢致不愿意，态度坚决地说：“李老师，我真的没事，没必要小题大做。”

李霞总不能硬拽着谢致去医院，见他这样只能作罢，忧心忡忡说：“那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谢致点点头，李霞又一路嘱咐着其他同学系好安全带，回到了最前面的座位。

方灼接过宋可的创可贴，撕开包装给谢致贴手上。

方灼站在谢致面前，给谢致圈出一个小天地，谢致看不到其他人，掩耳盗铃一样，丢人的感觉减轻不少。

车还晃晃悠悠走着，谢致看方灼认真给他贴创可贴，说：“方灼，我们这样，司机一个刹车我就会撞掉你的门牙。”

方灼撕开第二个创可贴，沉着声道：“你别胡说。”

谢致说：“我没胡说，你看就像这样，”谢致忘了自己脑门还肿着，说着就傻不愣登拿自己脑门轻轻撞了一下方灼的下巴。

方灼的下巴一点不疼，谢致的脑门却很疼，谢致嘶的一声，不忘说自己的实验结果：“你的门牙存在被撞断的风险。”

徐远川插不进俩人，这下终于找着机会，他开窍一样把自己的位子让给方灼：“你坐这儿。”

方灼对徐远川说：“你和谢致换个位子，让他坐里面。”

徐远川一听，麻利站起来，说：“行行行，让他坐里面，里面安全。”

谢致被方灼拉起来塞到里面的位置，方灼坐在他旁边继续给他贴创可贴，谢致觉得自己仿佛一只手机，遇到了世界上最认真的贴膜小哥。

谢致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方灼抬眼看他一眼，说：“你还笑？想不想吐？”方灼担心他脑震荡。

谢致觉得方灼总把自己当成弱鸡，撇了撇嘴说：“你怎么不问我还记不记你是谁？”

方灼贴好最后一个创可贴，松开谢致的手，谢致打了个哈欠说：“我想睡一会儿。”

方灼抽出安全带递给他说：“系上”，谢致接过安全带，方灼说：“撞了脑袋后不能睡觉。”谢致吧嗒扣好安全带问：“为什么？”

方灼说：“会变成斗鸡眼。”

谢致从没听说过这样奇怪的说法，像个天真的小朋友一样惊奇：“啊？有这种事情？”

方灼点头，谢致打消了睡觉的念头，他了无生趣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用自己的膝盖碰碰方灼的腿：“放个电影看吧，我实在太困了。”

方灼问谢致想看什么电影，谢致说不上来，于是方灼把手机递给谢致叫他自己选，谢致拿着方灼的手机有些古怪地看着他，方灼用眼神示意谢致有话直说，谢致凑近方灼说：“你总把手机这样给别人看吗？你不怕我发现点什么好东西吗？”

可能是车上的光线不够亮，今天方灼的眼珠颜色变成了沉沉的黑色，谢致想问方灼是不是带了美瞳，方灼却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说：“你想发现什么好东西？”

谢致划了两下手机，压低声音说：“比如你半夜不睡觉躲在被窝里偷偷看的那种好东西。”

方灼说：“我没有那种好东西。”

谢致抬起眼睛冲方灼笑，说：“真的没有吗？可我发现了。”

方灼坚信自己手机的清白，他有些懒散地哦了一声，问谢致：“那你是想现在看吗？”

谢致递给方灼一个耳机，说：“是啊，我想跟你一起看。”

方灼坐直了，没接谢致递给他的耳机，谢致动了一下，抬手把耳机塞进了方灼的耳朵里，方灼不知道自己是被吓到了还是被迷惑了，直到他听见那只粉红色小猪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谢致耍了。

谢致拿着手机压着声音笑，“晚上不睡觉偷偷看小猪佩奇，班长，你好纯真。”方灼有些无奈，徐远川后知后觉意识到，谢致和方灼的关系好像比跟自己要好很多，方灼对谢致好像，好像挺......温柔？

徐远川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方灼对谢致的态度，可他能清晰地描述自己的现况，徐远川心酸，他要在方灼这儿失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