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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2

作者:上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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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饶他一命

◎这一答便是他们结局了。【文学之泉】◎

黎至偏殿述话到半截, 压制疼痛的药效开始渐消,身上骤起冷汗,顷刻湿了衣衫与鬓角。

气息崩乱, 双目失了焦,人佝趴地上, 大口喘息都扯得身上疼。

“奴才受, 先帝秘旨,一路汇报先太子行程。”

每个字发声都震得脏腑疼, 目眩得实在厉害,他两手无力撑地, 慢慢蜷在地面, 用肩胛撑着身子。

昏着头勉力絮说:“绪王路上共,戕害先太子两遭, 均被陛下派遣的人暗护下。报回文书, 在陛下案上。”

他已然竭力, 气息断续, 痛苦溢于唇齿。

诸位大臣与夏辰安皆震惊此事, 继而沉默不语。

先帝一早便知绪王刺杀太子, 朝堂却无人闻风,这是当真要暗保绪王

殿上面面相窥动作皆小心翼翼, 生怕让新帝夏辰安不悦。

夏辰安拧着眉, 面上压层失意, 手握了握高坐的龙形扶手。

睨眸瞧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黎至,他双目覆着白绸, 只剩半张素白无血色的脸。

转而又握了握掌下龙头, 释然地垂目。

自小他因福泽异象出世, 遭先皇后太子忌惮。

到了就学年纪也不敢光明正大识文断字, 是母妃偷偷挑灯小心翼翼地教,只有磅礴大雨之时,他才能行船到湖中开口大声诵书。

他们绞尽脑汁轧辄手段位子,依旧落不到手,反倒将自己陷于穷途末路。

一切发生的急促,不真切且不合理,却又证据天成,便是让人反驳也理屈词穷,种种奇诡又合情。

许襄君隔着门听他喘息述话,声声虚絮犹如重锤敲在心口。

晦目曳眉,掌心又失力掐破。

张宰辅教御医给他灌参汤、施了针,硬是让他扛着残身将绪王对先太子所犯罪行一一述供清楚,黎至将一早给绪王备好的人证、物证上呈。

加之那日含元殿那晚殿内所有宫人的述词,绪王杀兄弑父罪名当场便定下。

黎至这事有功,加之先前以命救过宸妃,夏辰安赐他回归原住处修养。

他被抬出含元偏殿时意识已然全散,苟延残喘半口气。

许襄君一眼望他安好,又回到殡宫,安分守己跪着替夏明勤守规矩。

夏辰安刚登基,不宜薄情冷性,便同张宰辅、三司主事商议后判了夏景立贬斥庶人,流放之刑。

秦贵妃在夏景立弑君那日便锁在广阳殿内,如今一同与绪王判了。

她数年暗弑君主、又栽赃孝懿皇后,桩桩恶行赐了鸩酒,清除名分谍册,不予陛下同寝同葬。

秦宣匀在广阳殿内高喝她与绪王冤枉,可时势不依他们,时局定然,她悲怆一头撞死在殿门。

她眼下身负诸多罪行,一张素席裹了草草送出宫,结局凄凉无比。

许襄君看着眼前火盆橙光,印照在瞳上全是灵幡的白,她木讷重复手上动作。

所有事情落地的无比顺利。

宫内不过三两日,直接改天换日。

七年前黎至在想这孩子是皇子时,就培植着人往太子、绪王身边摆放,罪过慢慢植插,隐秘又深远,竭智尽力。

近些时候大变天,不过是经年布局收拢。

那些复杂细局掌控她不知晓全部,但知道这非易事,他从不说,只是默默行着一日又一日的局。

陛下头七这日,盛松突然离了夏辰安身边,与她告了声耳语:“常侍说在奚宫局候着娘娘,今日等您作个了断。”

许襄君听罢乍然抬眸,狠狠看向他。

哪里不选偏是那个地方 她心口惶惶,抿紧唇。

盛松瞧着颜色退开一旁。

“白衡,予陛下告声本宫身子乏,回去歇一个时辰再来。”她起身,携过一旁狐裘披身上。

白衡怔愣,看看盛松,他去了陛下身边伺候多日,已然成了心腹。

此刻叫他发话不更简便么,陛下不会不允的。

“是。”

她支使人,拎着身份告诫宫人:“备得辇抬近,娘娘身子不好畏寒,切记将四处掖紧,一个个警醒着伺候。”

身后宫人异口道是,白衡才放心退下,盛松转尔也跟着白衡一道退走。

许襄君出门径直绕开凤辇,一步踏进雪地里。

身后有人要上来搀扶,她寒凉声止住所有人动作:“陛下明日出宫就陵,本宫想一个人走走,你们莫跟着。”

十几位宫人相觑,最后递了盏灯给她。

许襄君握着灯,独身朝殿庭外走去。

白袍印照在雪地里,身形孤寂单薄,却又窈窕青质。

去奚宫局这条路她印象十分深刻,不过今日无雪,只是大风。

风好像推搡着她往前不停。

当她站到‘奚宫局’牌匾门前,许襄君恍然怔愣刻抬手,掌下一推。

入目景象像从脑子力生拉硬拽出来,眼前院子空荡荡萧瑟。

黎至独身坐在院中一张矮椅上,肩背撑着挺直,端了身肃穆,又掺几许萧瑟。

他身上月白斗篷过风,衣角卷在椅腿上打旋。

他眼上依旧覆着白绸,尖巧半张面孔冷冻霜寒的隽秀。

闻声轻问:“襄君来了?”他张口,又确定是她,尽可能温嗓:“走近些罢。”

今日不知是天寒还是怎般,许襄君身上冻得狠。

她一步步阔进院子,至他面前。

黎至感知面前风挡住了,扯唇温煦笑笑。

抬手,只握住了她衣角:“礼部给娘娘拟好了封号,其中可有你喜欢的?”

他说的是礼部给她拟的太后封号。

许襄君感觉身上布料紧了紧。

黎至声音有些颤,有些惶然:“明日陛下入陵后,你便是本朝太后。”

余剩下的话他像是说不出,话狼狈断在此处,然后他猛地呼吸哽咽起来,身子止不住颤抖。

许襄君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这样静静垂颈看他,面上平静,边沿撕开的角钻出几分恨意。

黎至此刻看不见,不然不知会作什么颜色。

他咽气半响后,拖着沙哑难过嗓子缓声:“平珠在里头,现在该你选了,杀,还是不杀。”

许襄君斗篷内握住衣袖,掌心才好的伤疤此刻不知怎么突然犯起痒,又有些疼。

嗓子倏然涌涩,少顷她迎风张口:“我要 ”

她不过两字出口,斗篷突然被黎至失手狠拽一把。

他猛地大口喘息,随即打断她的话,肃厉道:“娘娘想清楚再答。”

这一答便是他们结局了。

平珠死,她就是太后。

平珠活,平珠便是太后。

她会如何选

黎至颤栗,从大氅下取出封信笺递出。

“长明将与你的谋算记了下来,交给个小内侍,说如果有朝一日他死后,当即交给陛下,他便是死也想拖娘娘下水。”

“这几日国丧,陛下新君继位,众多大臣围截在身旁,他近不到身。尚好来得及,我替你取回来了,后续都处理干净了,你不用忧心。”

她弑君的最后证据也湮灭在世间,她安全了。

许襄君伸手将信笺捏走。

晦眸:“你怎么不留着,好以此威胁本宫继续与你做哪些乱.伦之事?按你所言,明日本宫便是太后,你将东西全都交托出来,无把柄可附,日后该如何?”

黎至闻此心神震荡,胸腔当即翻了股腥甜,肩胛紧紧。

喉咙闷窒,难过地撕开嗓:“娘娘,选平珠死?”

这话字字出口都犹如利刃划心,痛入骨髓。

许襄君恨极,咬牙切齿捏搓着信笺:“若本宫选她死,你该如何自处?”

平珠死了,她就是夏辰安名正言顺的生身母亲,黎至同盛松一死,天下再无人知晓此事。

她便是大夏太后,终极一生荣华富贵,不会有改。

黎至仰头,温隽下颌线染上彻骨寒冽,破了声哑笑:“奴才心甘情愿带着同娘娘的所有秘辛,自决于您眼下,好教您称心、永世无忧。”

“盛松您也不必忧心,知晓这些的奴才都会处置。”

许襄君闭目,愤然咬牙:“黎常侍想的果真周全。那你就不敢想这数年我未曾利用你,是真心实意?”

黎至咬紧后槽牙,指尖贪恋地抓紧她衣裳。

“是你不敢想,还是你就觉得我从入宫便是利用你!”

“黎至,我先去解决了平珠再来训你!给我在这里吹吹冷风醒醒神!”

她扼口恶气狠狠挥开黎至动作,疾步绕过他进门。

门打开,平珠四肢被绑得不能动弹,塞口不能言语,哭得眼睛都肿了。

看见许襄君,她本能往后畏缩,‘呜呜’几声疾呼沾满胆战心惊,畏惧着她。

许襄君几步走近,蹲下身,将他口中塞束的布取出来。

平珠立即狠喘几口,哭喝:“娘娘,奴婢不会告诉陛下他的身世,求您 ”

饶了她这种话许是平珠也觉得荒唐。

她活着,许襄君身份、历年来的行径总有一日会暴露,太后之位不光坐不稳,还会身首异处。

平珠脑袋埋向地板,认命般张口猛哭起来。

料到自己终有这么一日的。

许襄君面色无波无澜,伸手扶住她的肩。平珠惊惧地猛颤,嗓子呕出一声又一声凄厉。

“我说过我会将辰安还给你,如今我来兑现了。”

风将话吹送到平珠耳中,她戛然收嗓。

顿时愣住,涕泗交颐睖睁支吾:“娘娘,不是来杀奴婢?”

许襄君将人从地上扶坐起来,似笑非笑抿唇:“你别怪黎至这样对你,他 他只是糊涂了,怕你害我。”

“毕竟你也不是没害过我。”

平珠瞧见她的余光,整个人巨颤,加之敛息,惊愕地看向许襄君。

“辰安一岁生辰时你我在点心里下毒,是想我死后将他据为己有?”

平珠浑身僵顿,喉头不住凝噎,四肢麻的不知所措,愈发惊恐。

许襄君像以第三者身份讲述此事,活生生个外人讲画本子似的清淡口吻。

“我死了,辰安那时也不会为你所抚养,你一计不成好歹这些年没有二计 ”这样说似乎不妥,她改笑。

“或者说你有心,却不敢。”

“那一次你下毒害我,黎至让你遭了顿无人荫蔽的日子,你便知独身在宫中自己不可能如意活着。故而收心,这样混迹在我身边牢牢守着辰安。”

她手上一边解开平珠身上绑束,一边轻松道。

“你是当今陛下生身母亲,我护着你是应当的。倘若他日辰安知晓有你这位生母存在,伴他这么些年又死于非命,他岂不可怜。”

“我自小没有母亲护着,其中滋味尝过,至今都是难过。”

解开绳索,平珠惊惧地坐在她面前,瞧许襄君和和气气,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无措呜咽起来:“当初奴婢是猪油蒙了心,还望娘娘雅量。”

许襄君解开身上斗篷,缓手披于她身上。

“我这个人从不雅量,你是知道的。”

她蹲在平珠面前,静目看着平珠:“你若不是辰安生母,你投的毒必然是入你自己的口。这些年害你的、害辰安的,加起来我杀了不下十数人。”

“你念在我这么尽心竭力的份儿上,别与黎至今日糊涂行径计较,我向他为你讨个原谅。”

许襄君抚裙端身跪到平珠身前。

穿堂风扬起许襄君裙角,平珠吓了一跳,忙伸手扶。

许襄君按住她臂膀,认认真真看着平珠:“明日陛下启棺去皇陵,宫内未生育的妃嫔皆要活殉。我会向陛下、向百官万民求情,活殉残忍,你不会殉葬。”

“我也会在回宫前将所有实情告知于辰安,将他彻彻底底还给你。”

“求你莫要记黎至今日糊涂,饶他一命。”

这话许襄君诚恳重复第二遍,随后挣开平珠臂膀,狠狠叩首在地。

平珠看着她罔知所措。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92章 最后抉择

◎我能认自己的命,不敢认你的。◎

她放了平珠。

憋着气急败坏去院中, 将黎至从矮椅上扯起来,一路拽着他残破不堪身子颠沛到夏明勤殡宫。

制狱出来不过七八日,身子是好不了, 他又不能视物,一路揪着掌心衣袖跌撞前行, 身上又疼又寒, 却不敢松开她的手。

不过两条宫道他便大汗淋漓、四肢发软。

许襄君此刻一点也不留情面,狠手拽着人往前。

白衡得知娘娘要独自走走, 遣人四处寻,往日陛下与娘娘那般好, 生怕她此刻想不开一个不好。

结果遥瞧自家娘娘重回殿宫, 身后随着黎常侍一道蹒跚走近。她心生疑窦,却压着速步上前。

焦急伴许襄君身侧, 忧心急言:“娘娘您一个人去了何处, 奴婢打算再寻不着您, 便去禀告陛下增派人手了。”

余光打量黎至, 不明白他出现因由, 又不敢擅自揣测。

白衡抿了抿唇, 便将视线尽数落在自家娘娘身上,十分紧张。

许襄君至终没看白衡一眼, 只冷声吩咐:“本宫有些私话要同先帝说, 你带人去殿外候着, 不可靠近。”

黎至被她一把推入殿,狼狈跌进去, 嗓子深处闷了声疼。

天亮先帝就陵, 今夜各部要再统算次明日规矩, 大抵丑时二刻宫门便要大开, 开始准备出发大行。

故而朝内除去内妇,皆忙在含元殿内。

无子嗣妃嫔要被活殉,除每日卯正至酉正跪礼,其它时辰都关起来,以防逃跑。

有子嗣的需要按礼制跪规矩,可先帝子嗣稀少,除去皇后与秦贵妃,有‘子’的顾元菱被先帝囚在殿内,无旨不能出。

故而偌大殡宫,除却皇亲,宫内有资格跪在此处的几近许襄君一人。

她是新君亲母,此刻这样发话,殿内诸人大气都不敢喘,皆低眉顺眼躬身退出去。

殿内人衣裳脚步窸窣涌出门,随后门轰然合上。

黎至气喘吁吁凌空发问:“你,娘娘要如何。”对许襄君此举有些惊皇失措。

许襄君默然不语,冷眸将人拎起来。黎至重的压得她臂膀疼,她忍着辛苦把人推搡往前。

嫌他颠簸得慢,许襄君一把牵起他手。

黎至触刺般摆开,喉咙急涌,差点没压住声:“娘娘慎行。”

宫内有人。

他鬓角微乱,几缕乱发惊慌黏在颈上。

许襄君瞥眼夏明勤灵牌,又巡看殿内四处灵幡,冷晒:“怎么,知道这是哪儿?不敢同我亲近?”

这等大逆不道之言,黎至吓得慌手无措,辩声去掩她口:“娘娘,娘娘,隔墙有耳,你不能行这般 ”

看不见,捂嘴动作倒是利索。

许襄君敛眸,将人往前顶搡,直到把黎至抵到棺椁上。

后背一片冰凉,黎至惊骇的头皮发麻。

极具求生般扯住她衣裳:“娘娘,太后娘娘,不合规矩,不合规矩,您莫要如此。”

制狱带得伤已经忘了疼,他只怕许襄君此刻的不管不顾。

许襄君隐忍时间久了,他便忘了这人当初是如何强求续上两人缘分的。

骨子深处养出的性子怎么轻易更变。

此刻黎至哑然,半张脸惊惧又无措:“我 ”

解释的话未出口,许襄君先倾身凑前,一口咬在他颈侧。

黎至惊颤着往后退,紧贴在冰凉棺椁上:“不能。”

耳旁落音:“本宫入宫目的就是为了你,如今陛下宾天,就当你我大婚的礼,你喜不喜欢?”

大婚,什么大婚,许襄君在讲什么胡话。

黎至心口炸了火光,人塌肩躬身,脊背密密麻麻过.火。

环境碾压而来的窒息感扑来,他哽咽惊嗓:“你,娘娘您看看这是何处,您清醒些。是我、是奴才错了,奴才行错了。”

他抖落一身冷汗。

殿外只要有一人偷听、一人偷看,他们顷刻便能丧命于此。

黎至实在是怕,非是惧己,是怕她出事。

肩胛绷着伸手,却不知当下如何护她,她性子一旦上来,不好规劝。

她冷眸睨看他面容,伸手将他目上白绸扯下来。

火光印照刺眼,他本能闭目。

望着黎至这张脸,右眼这道半指长的疤尤为醒目。制狱一遭后让他肤色更几分瓷白,温隽刻满惊恐,倒是狼狈的好看。

许襄君拧眉:“你唤我什么?”

他颤颤唇:“太后娘娘 ”

许襄君恨色,踮起脚不管不顾撞他怀中,张唇便咬住他唇瓣。

黎至急手推搡,瞪看她,却因刺目虚着眸。

她伸手抚住他右眼长鞭刑留下的疤痕,一字一板正言厉色:“方才一路冷风没吹清醒你,叫我襄君。”

“ ”

他们就站在先帝殡宫,夏明勤棺椁旁。

黎至改换自称,清神冷静道:“杀平珠,是席嬷嬷临行前遗言,我不忍悖逆你,故而让你作选。”

话下延申之处未定,充满惶恐。

许襄君面容翻愠,可见的生气:“你的作选就是让我永远禁锢在宫内,自己去死?”

她摁紧黎至肩头,死死咬牙:“那我入宫八九年,同你部署这些许都是我贪慕荣华?是我知晓你有纵横之能利用于你?”

她狰狰面容下搅着难过:“我在百官前直言不垂帘听政,你知晓那一刻,难道不笃定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我要行得是什么?”

“此刻先帝在,要我一字一字当他的面告诉你么!”

黎至喉咙急涌,震着颈子颤栗不已。

她跨前一步,将黎至逼到无路可退之境:“我只要你,听得明白?”

许襄君骤然痛心疾首地望进他眸底,万分悲怆:“如今地步,你怎么敢让我选是去是留,你怎么敢。”

黎至垂眸,却又闪躲,继而抬眸坚定看向她。

涩涩张口:“我让你选,是我能认自己的命,不敢认你的。你可以选你最最喜欢的那种活法。”

“我 ”他别开神色,抬手抚了抚自己右眼,疤痕硌着指腹。

他此般神情易碎,颤颤巍巍启唇:“御医说不能视物,我这般身子 你是太后了,你能更好,未必需要与奴才羁绊在一处。”

“这些年,奴才觉着够了。”

每一声‘奴才’,都是他不敢认自己。

许襄君咬牙,红着眸子:“你又要负我?黎至,你又要负我。”

黎至惶恐至极,猛地摇头,最后不停哽咽,嗓子破锣似的呼啸,脑中万般景飞过,一时不清明起来。

“认命?你若当真认命,你当初就该自决在行刑前;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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