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酒店, 连房间号都找得轻车熟路。www.czyefang.com

1207。

这四个数字，也是徐疏寒的生日。

他总是在这些小事上很讲究, 连车牌号也特地买了这一串。

叩、叩。

紧紧相连的两声叩门响起，尤鞠没再有别的动作，只站在门前安静等待，没几秒，里面的人来开门了。

看清他的五官，就这么一秒, 陡然把她又拉回了三年前的那天。

好像也是这么个时间，也是在这家酒店、这个房间, 她来敲他的房门。

甚至这两次连他们衣服的颜色都差不多。

巧得不可思议。

男人面色淡然，让开了位置让她得以轻松迈入：“来了。”

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尤鞠走进来，视线掠过那面她特别喜欢的落地窗，落地窗的面前则是照旧放了只小圆桌。

但是这次，上面没有朗姆酒。

一些酸涩又涌上喉间，她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一行的原因。

想来, 是之前把他骂烦了, 大总裁想结束他们的关系了吧。

如是想着, 贝齿越咬越紧。

她抿着唇，又忍不住想, 既然都要结束，与其让他“处置生死”般收网, 还不如由她先说，也算是给三年一个合格的收尾符了。

深吸一口气，她朝他看过去。

“上次的事……”

“我们就这样吧。”

她声音清脆，刚刚好把他的话拦截在半空中。

徐疏寒蹙眉。

没说完的话成了无法吐露的情愫。

他没了再说一遍的欲望, 反而神色阴郁，宛若蕴着铺天盖地的乌云，仿佛下一秒，便电闪雷鸣。

他走近一步，音色喑哑，却裹着不容置否的气势：“你说什么？”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明艳的面容倒映在琥珀色的瞳仁里，月色皎皎，只衬得她气质更如幽兰。

尤鞠不想再认输了，哪怕男人目光炙热，她也倔强地对视回去：“我说，我们结束吧。”

顿了顿，鼻尖一酸，她干脆把想到的都一股脑地吐出来：“你说过的，我们之间是钱/色交易，不谈感情，可我现在不想要这样的关系了。”

徐疏寒冷着脸：“为什么？我这三年哪里委屈你了吗？”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还是没忍住低下了头，尤鞠承认，自己还没做好将那些情愫铺开亮给他看的准备。

她说不出口。

“徐先生，这三年谢谢你的照顾，但我还是觉得这样的关系太过见不得光，我有些承受不了。”

“承受不了？”徐疏寒笑了。

是被气笑的。

他揉了揉鼻梁最顶端，心脏一顿狂跳，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也陡然骇人，变幻莫测的海岸像是被什么催动，一阵接一阵的恐怖浪潮打上来。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懂她了。

她究竟是怎么了？

见她板着脸，怎么都不愿意详细解释，他也顿时没了刨根问到底的念头。

气质愈加冷，眼神都透着寒气：“你就不怕我让你现在拥有的都消失？”

果然。

毫不意外他提到这件事，甚至可以说，她巴不得他提。

只有他这样说出来，那把高高挂起的悬剑才终于有几乎落下，与其心惊胆战地跪地求饶，她宁愿像现在这般，把所有的线头都撕拽干净，换个舒坦。

再一次深吸气，她故作轻松，挤出几分笑意：“怕，当然怕了。可比起不甘心地维持现状，我倒是更希望现在就做个了解。”

“徐先生，我们结束吧。”

不甘心？

捕捉到了她言辞里的细节，徐疏寒却没主动点破，只耐着性子观察她的表情。

半晌，他再度勾唇，笑道：“短短三年，尤小姐进步可真不小。”

他的话轻而易举就让尤鞠地心跳失控，根本不受她自己管辖。

半晌过去，他才不疾不徐道：“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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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鞠离开不久，徐疏寒就拨通两个电话。

“出来喝酒，老地方。”

听筒那边传来声音：“徐总，想让我进急救车就直说。”

徐疏寒扯了扯嘴角，只道：“别怕时总，救护车的钱我给你掏。”

通话结束，手机却迟迟没有收进口袋，以抓握的姿势被捏在掌心。

墙壁上挂了只中世纪的古董钟，秒针哒、哒、哒地走动，微弱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不偏不倚落在古董钟最上面的小金鸟眼睛上。

他推开一扇门，径直走进卧室。

白炽灯被打开，铺天盖地的光亮将摆在床上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照亮，娇艳欲滴的色泽于这份光照下分外妖娆。

这些花，原本是他打算用来道歉的。

眸光黯淡下来，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半个小时后，红色的法拉利超跑抵达了青夜酒吧。

他刚上二楼，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等候多时的时绰和裴渡。

与刚从某个酒会上过来、三件套还没换下的时绰不一样，裴渡穿着款式简单的衬衫，领口扣子松开一颗，锁骨隐约可见。

甚至，还能看见一道略深的齿痕。

徐疏寒落座：“裴总和小梁总平时玩的倒是挺花。”

随意聊两句，几杯酒入腹，厚重的酒精侵蚀了理智，连说一些难以启齿的话都变得轻松。

两人都是很早就知道他和尤鞠的关系，所以反应淡淡，甚至还多几分看热闹的揶揄。

是那种没有恶意，纯粹是友人互损的调调。

抿了口酒，裴渡直言道：“实话说，如果我是尤鞠，我会把你潜规则的事爆出来，鱼死网破也要拉你下水。”

端杯子的手一顿，徐疏寒抬眸，似乎也不意外这个答案。

裴渡又问：“她应该，很喜欢你吧？”

徐疏寒没说话。

或者说，他在默认。

他们认识三年了，他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又怎么看不出来她的那些感情变质？

当猜想被证实，这段时间他只是在装不懂罢了。

毕竟……当初说“不谈感情”的人是他，如果他主动挑破，那才是彻底完了。

良久没听到他的声音，裴渡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便继续道：“明明很喜欢，却还是提了分开想来你把人家伤得挺深，所以按理来说让你付出点代价也不为过。”

“可是，她没有。”

“明明可以让你给她的前途陪葬，可宁愿离开娱乐圈也没想着拉你一道，啧，确实是用情至深。”

他评价得中肯，且全程都在观察徐疏寒的神色。

临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偏头看向时绰：“看来我们徐总真的很讨女孩子喜欢，也难怪前任这么多年还对你念念不忘。”

一些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浮现眼前，徐疏寒捂脸：“别岔开话题。”

“行，不岔开。”

裴渡“好说话”地摊摊手，面色温和，只是道出来的字句，半点不见和风细雨：

“徐疏寒，你是真的很渣。”

徐疏寒：“……我找你们来就是为了听你们数落我的？”

裴渡憋笑，看向时绰，故意道：“快说点讨喜的抚慰一下我们疏寒哥哥的心，省得待会又想不开猛灌自己。”

三人认识太多年，彼此的黑历史如数家珍。

随便一句插科打诨，都是彼此间会心一笑的乐子。

时绰没辙，哂道：“裴渡话糙理不糙。徐疏寒，你真的认清你自己的心了吗？”

徐疏寒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之前口口声声说各取所需，可难道这三年，你就没对人家动什么小心思？”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下来。

酒精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一堆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静静流淌。

小心思吗？

呵，他怎么可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