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几人除了夜晚休息，基本上都是在马车上赶路，直到快要入了南方的琼州境地，天干物燥一片荒芜的景象映入眼帘，林天亦打起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象说道：“看来到了驿站我们就该换成骑马了。”

这时候的路上偶尔会看到三三两两的灾民。他们几人的马车也被拦了几次，苏艺慷慨解囊的给了食物给了水，也给了银子，毕竟这还只是琼州的边境，虽然有些灾民，也是从别地爬山涉水而来的，苏艺给的银子虽然不多，但将他们安顿下来也是足够了。

不过，只是踏进边缘地带，情况就已经是这样了，尚不知琼州的中心重灾区又是何种模样。

苏艺点点头没有反对。

倒是看到苏艺又将银子和粮食分发出去，林天亦不解的问道：“你何必从现在就开始把东西散出去，若是有人将我们的信息透漏出去，恐怕我们到不了江南。”

苏艺叹了一口气：“我们本来就是来赈灾的，不将东西直接给到灾民手上，难道还要交给琼州的官府让他们来做吗？”

就是这么想的林天亦：“难道不是吗？就凭我们几个人，能够发几个人的东西？”

苏艺看了一眼林天亦：“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从各类影视作品中看了不知道多少的苏艺慈爱的看着林天亦：“你以为灾银真的只是路上丢的吗？官官相护这个词你夫子没有教过你吗？私吞灾银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是一两个人能够做成的，从上京到琼州，这一路的打点，你以为都是不要银子的吗？上上下下要经手这么多人，能够分到灾民手上的银子不过十分之一。而这种常态你以为真的能够传到陛下的耳中吗？能够传到陛下耳中的，那都是满朝上下没有人能够瞒得住的灾情了。”

林天亦想到朝堂之上的情况，不由得有些理解皇帝陛下为何一直都对朝政提不起兴趣了。陛下在西陵城呆了那么几年，他能够不知晓大齐的朝堂是什么样子的吗？

并不是的，他是对这个朝堂已经心灰意冷了，所以他不愿意去做。

可是，即使是他不愿意去做，他情愿逃避现实，可现实却逼得他不得不去做。

他说过他要将从大哥手里接过来的家业交到太子殿下的手里，那他就一定会做到，他自然是不会让大齐的百年基业毁在他的手上。

他交给太子殿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大齐没问题，可他绝不会做亡国之君。

而一场天灾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整治朝堂，他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这些事情林天亦并不是不知道，因为他们中间可是有十几年的交情，可苏艺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如何对这些事情了解得如此透彻？

这个时候，林天亦也不得不承认，苏秦对自己女儿的教养果然比旁人要好了。

看林天亦陷入了沉思，苏艺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赈灾，赈灾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像这种已经逃亡到还算安定地区的人们，我们给一点银子，足够他们安顿下来的也就够了，可如果我们到了陈留、池阳、广德之后，恐怕不仅仅是要给粮食给银子了，给这些东西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苏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曾经在话本里面见过，说朝廷赈灾不过就是施粥，建房子，给病人看病，可光这些哪里又能够真的解决事情呢。”

林天亦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吗。”

苏艺看了林天亦一眼：“以前朝廷的做法就是这样子的吗？”

林天亦想了一下，说道：“差不多吧……我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不是没有经历过，其实天干，大旱，水灾，虫灾，这些基本上都是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情，只是看严重与不严重的区别罢了。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而是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来出头。

在陛下还未上位的时期，他虽在上京小有名气，也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子，更何况那个时候陛下去了自己的封地西陵。

直到陛下登基，他又被自家嫡母算计着入主了东宫，遇到这些事情，陛下和他商议也不过依照往常的例子拨下赈灾的银两罢了。

哪里知道这一次居然牵扯到了这么大的一场官场贪污。甚至到了朝堂之上无人敢用的局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些做法本没有错。”苏艺说道：“我猜其实一开始灾情本来与往年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因为今年的灾情比往年稍微早了那么一点点，而现在这个时节，还未到真正大旱的时候，也不是什么涨水的时节，所以即便是有灾情，也不是什么大灾，朝中大员也不过是按照往年的例在做事，而为什么到了现在不行了呢？你想过是因为什么吗？”

林天亦摇摇头，有些弄不懂苏艺到底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既然都知道朝廷会分发银子粮食，谁又还会认真努力的做事呢。”苏艺叹了一口气说道：“人性本来就是贪婪而懒惰的，陛下从春耕的时候就开始拨了款项赈灾，再过两个月，灾情怕是会更加严重。”

林天亦这次终于明白苏艺的意思了。

“这怎么可能……”林天亦说，但是心里对苏艺的话已经信了三分。

他和陛下拨下救灾款项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从七杀圣教回来，一路上看到灾情严重，所以便开始了这一次的赈灾，后来知道灾情并未缓解，彻查之下揪出了不少贪污的官员，也发现土匪之事并非子虚乌有，闹了个人心惶惶，所以没人愿意去赈灾。

他和陛下也只是以为真的是有土匪，也是对朝中众臣有些失望，为了赈灾银两的安全，才突然想起让苏艺一起去赈灾。

可并未料到，他们这一路走来却并未遇到所谓土匪，反倒是灾民三三两两的出现。

听了苏艺的话，江铃在一旁问道：“小姐的意思是说，这场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苏艺点点头：“说人祸也并不准确，我们从西陵回来那会儿你也看到了，并没有什么天灾的情况，后来七杀圣教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可这场灾其实与七杀圣教虽有干系，却也绝非主因。”

“不过具体如何，还得真的到了才知道。”苏艺说完，伸了个懒腰：“我说的不过是我的猜测。”

不是，你说的我还真信了。

这是其他几个人的心声。

等到了驿站，换了马匹弃了马车，苏艺和江铃共乘一骑，江铃的骑术实在是一言难尽，苏艺不得不带着她。

但是令苏艺没想到的是，林天亦和柳意也同骑一匹马，唯独林奇一个人带着包裹独乘一骑。

看到的时候苏艺惊呆了：“柳意我记得你会骑马啊？”

之前去七杀圣教的时候他也是独自一个人骑一匹马的啊，有必要和林天亦和乘一骑吗？

“我不会啊。”林天亦理直气壮的说：“我一个人骑马，害怕，我胆子小。”

小个鬼，说的好像以前没看到你骑马过似得。苏艺再一次的为林天亦的厚脸皮惊呆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柳意还特别配合的摸摸林天亦的头，安慰道：“别怕，我带着你呢。”

这什么骚操作？苏艺和江铃目瞪口呆。

林奇只觉得没眼看，干脆打马走在了前头。他家将军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幸好将军常年都不在将军府，现在还没人知道将军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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