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亦嫣刚要激动，忽然想到床上空了也不对，龙瑄如果变成了小龙崽，她不在床上待着，她要跑到哪里去？

心里的疑惑推着穆亦嫣向前，她将门推得更大了些，往房间另一头望去，结果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其实没有想象中大，特别是盘起来以后，就像田间地头常见的小山包。

她静静地伏在那儿，伏在穆亦嫣给她指定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变是变了，只是变的不是小龙崽，而是大龙。

大龙浑身散发着微弱的金光，让穆亦嫣挪不开眼。

她就像为财疯狂的人按着地图找到了一处宝洞，宝洞里堆着琳琅满目的珠宝，引诱着她一步步向前。

穆亦嫣背着身将门反锁，隔绝一切纷扰，近乎虔诚地走到龙瑄面前。

不论是大龙还是小龙，都是龙瑄鲜少袒露的一面，对穆亦嫣有着无尽的吸引力。

她因自己得以窥见龙瑄的真容激动到泫然。

穆亦嫣提醒自己要冷静。

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再抬头仰望这条高贵的金龙。

只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似乎不屑于与她见面，将脑袋藏在盘曲的龙身中，不肯让她窥见真容。

穆亦嫣现在就跟找到了宝藏，要伸手去拿的时候，背景音提示还要再打开一层锁一样，急惶惶地寻找着龙瑄的脑袋和尾巴。

好不容易让她见着一回，总要让她瞧个真切吧。

不过这是穆亦嫣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巨龙，是在她完全不熟悉的领域里摸爬滚打。

恕她愚昧，她走了好几圈了，还是没有分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连脑袋应该从哪里长出来她都没有弄清楚。

也怪龙瑄这个睡姿太奇特，将整个龙身缠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结，她的头和尾都藏在这个结的中央。

穆亦嫣蹲下站起数次，也没能从龙身的缝隙中辨认出她的脑袋来。

穆亦嫣只好根据露在外头爪子来判断哪个是龙瑄的正面，哪个是龙瑄的背面。

人在巨龙面前，实在太渺小了。

穆亦嫣一米七几的身高，站在小山包前头，得把脑袋仰到最后头才能看见小山包的顶端。

试想一下，若龙真的会伤害人类，只需要轻抬爪子，用上一点力量，人类非死即伤。

可这个社会的龙，是不会伤害人类的。

穆亦嫣站在龙瑄面前，也从不觉得她会伤害她。

反而担心，她这样一只秃了爪子的龙，和别的龙打架能打赢吗？

穆亦嫣的记忆中，龙尖牙利爪，身上全是悍气，它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儿就足以叫人胆战心惊了。

而龙瑄的四个爪子，穆亦嫣好好观察了一下，发现每一只爪子都是秃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睡着了爪子也不往外张，团成一团，好好地拢在掌心里。

某只爪子的中央还握着小小的老婆本。

体型也似乎比别的龙小上一号，细胳膊细腿，文文弱弱的，像是随时会被欺负的样子。

转念一想，穆亦嫣又觉得她的迷迷理应如此，文气一点怎么了，她就喜欢文气的小可爱。

口误，是文气的大可爱。

文气的大可爱很乖很听话，没有在床上变成巨龙，把她家的床压塌，没有在寂静的深夜，制造出像拆房子一样的动静。

她在她指定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缩成一团，乖乖地睡着觉。

穆亦嫣觉得就算任女士现在破门而入，突击检查龙瑄的情况，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谁能拒绝一只安静乖巧的龙？

更让人惊奇的是，龙瑄身上的鳞片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显现出淡淡的粉来，像新生儿的肌肤。

穆亦嫣上手摸了摸，触碰到的不是坚硬冰冷，类似盔甲的触感，而是像阳光下的银杏叶，柔软和顺，又带着暖融融的热意。

这样的质感怎么会出现在一条龙身上？

穆亦嫣越看越喜欢。

只是，为什么不变成小龙崽呢？

她原先就好奇她小龙崽的模样。看见巨龙后，这种好奇也在得寸进尺。

她可以一整晚都不睡，能不能守到她变成小龙崽的时候？

穆亦嫣将整个掌心覆了上去，轻轻唤了一声：“迷迷。”

梦中的龙瑄似有所感，梦呓般应道：“嗯。”

穆亦嫣笑了起来。

很奇怪，这人虽然睡得雷打不动，叫她起床难比登天，但偶尔要在梦中和她对话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当然，要想成功，对话必须简短，而且不能是和起床相关的话题。

当她们还是室友的时候，穆亦嫣就成功过两三次。

见她变成龙形了也会回应自己，穆亦嫣索性将自己最大的疑问说了，她问龙瑄：“你为什么不变成小龙崽？”

房间静了许久，龙瑄没有应答。

也许是这个问题太长太难接收，穆亦嫣觉得睡着的龙瑄根本听不到自己的问题，自然也不会回复。

就在她垂下眼眸放弃追问时候，龙瑄的身体微微起伏了一下，接着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回复道：“我的脑袋坏了，变不了小龙崽。”

穆亦嫣一字不落地听见了，惊喜地抬眸，望向她的那一瞬间又被她方才的话逗乐。心说如果喝了酒脑袋就能被称之为“坏”的话，那那么多喝过酒的龙不都得去医院看病了。

她顺顺龙瑄的龙鳞，嘴角挂上了温柔的笑，语意轻柔地说：“不变就不变吧，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给我变的。”

“不闹你了，安心睡觉吧。”

把大灯、小夜灯统统关掉，穆亦嫣退出客房。

走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习惯熬夜的任女士不何时回了房间，客厅里静悄悄的。

穆亦嫣走到茶几边上，把那杯没喝完的咖啡倒掉，又顺手把咖啡杯放在洗碗池里清洗。

任女士肯定觉得她辛苦养大的女儿，伺候别人家的女儿一千个一万个不行，伺候她这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母亲就是天经地义。

穆亦嫣不否定这句话，只是觉得她妈妈的格局太小了。

等到她把小呆龙骗到手了，要孝顺也是两个人一起孝顺。

她不知道龙瑄身上有多少令人惊叹的闪光点。

穆亦嫣现在更好奇的是，小呆龙明天醒来，发现自己在她家，发现任女士在就门外，她们甚至要一起坐下吃个早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