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暝都尽头?
她的身躯很快就绷直了,因为在这段记忆当中,她看到了嬴无忌。
无忌他……被困了?
这化作里面,好像就藏着最后一道裂缝。
也就是说,只有我才能把他们救出来?
我行么?
一缕担忧的情绪在心头生出。
但仅仅片刻,就有一股恐怖到极致的戾气因为这个名字而涌出。
这种戾气。
让她几欲发狂。
只想现在就撕了画作,彻底断了嬴无忌回来的念想。
小柳刚才说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
声音异常凄厉,每一次回荡都几乎摧垮她脆弱的神经。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子。
尝试用意念沟通画卷。
仅仅一个念头。
画卷就飞了起来。
方才法力与灵魂燃烧的庞大力量都融入了她的本我。
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通过两幅画作打通这个裂缝。
同时也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这道裂缝彻底废弃。
过往的回忆,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一股股戾气犹如狂涛怒潮一般,拍打着她脆弱的心弦。
她在发抖。
却还是颤抖着朝画卷中注入方才捡来的能量,想要通过裂缝唤醒另外一张画卷。
不论如何。
先让嬴无忌回来再说吧!
可也正在这时。
她却发现自己的能量一点都不听使唤。
她慌了。
发疯一样催动融于本我中的能量。
但却一点都催动不了。
她越尝试,心中的戾气就催发越多。
痛苦得她要发狂。
也正在这时。
“吱呀!”
有人推门而入。
花朝转头一看,发现门外齐刷刷地站着人。
白仪。
剑灵阿姨。
巫霜序。
还有传言中昏迷未醒的赵宁。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担忧之色。
她有些局促,又有些害怕,嘴唇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场景。
巫霜序神情无比平静。
只是俯身将半死不活的蛊娘一等子虫捡起来装进了玉瓶之中。
随后看向花朝,微微笑道:“你的一切力量都来源于本我,现在却做着与本我相悖的事情,又怎么能做到呢?”
花朝语气有些急切:“那我如何才能做到?”
巫霜序没有回答:“现在的你,应该想让嬴无忌死才对,你为什么又要救他?”
“我,我……”
花朝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看这些人的眼神就知道,这件屋子里的情况,肯定已经被她们知晓。
她咬着嘴唇。
神情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良久。
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痛苦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做到!”
巫霜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她转过身。
冲外面招了招手。
轻声唤道:“过来吧!”
花朝循着她看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款款走来。
那眉眼。
那笑容。
“娘!”
失神间,她下意识唤道。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眼前的女子太过年轻。
“婉秋姑娘?”
仅仅这片刻的对视。
她的情绪就险些失控。
方才小柳的话立时在耳边重现。
“小姐!你跟你的娘亲真是一模一样啊!她被负心人以天下人为借口抛弃。你同样重蹈覆辙!实在是可悲啊!”
“他会继续庇护你。就像相爷庇护你们母女一样。但那又怎样呢?不过就是不希望自己的玩物,被别人染指罢了!”
刚刚稳定下来的心绪,转眼间就有了崩溃的趋势。
巫霜序轻咳了一声。
对众人使了一个眼色。
众人虽然担忧,却还是跟她一起出了房门。
巫霜序轻轻把房门带上,将这片空间留给了这对“母女俩”。
看到花婉秋的一瞬间。
花朝的情绪只是激动了片刻,很快又低落了下来,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婉秋姑娘,你怎么来了?”
花婉秋见她兴致并不好,不由抿嘴笑了笑:“这次我来,或许能帮你解决一些困惑……”
“你凭什么?”
花朝听到这句话,忽然就像应激了一般。
方才她情绪大起大落,消减下去之后,已经因为疲累变得稍显平和。
但她不傻。
从巫霜序推门进来的时候。
她就隐隐猜到,这里面肯定又有那个白家道长精妙的设计。
这个花婉秋,肯定是巫姑娘找来的。
可是……
她们凭什么把花婉秋找来?
花朝勉强平复的戾气,陡然又激发了出来,眼眶发红咬牙道:“你知道我的情况么?你有着我娘的长相,也有着我娘的部分记忆!你只是罗相记忆中的人,你不是我娘,凭什么能够帮我解决困惑。”
听到这话。
花婉秋神情有些凄怆,紧紧咬着嘴唇:“你说的对,我不是……”
花朝心中有些不忍,慌忙背过身去抹了一下泪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不该说这样的话。”
“哎……”
花婉秋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花朝的肩,将她的身躯转了过来。
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但里面的慈爱怎么都挡不住。
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果然还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花朝身体僵了僵,也不知道该不该因为她的这番做派生气。
花婉秋转过身,看向那张有玄奥纹路绘成的青衣肖像,语气平缓地说道:“我的确不是你娘,我不如你娘果断,也不如你娘凄惨,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花朝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安慰我的。”
花婉秋莞尔一笑:“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也哀怨了好久,但想想那又有什么呢?偃哥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而且他还对我百般呵护,哪怕这呵护其实是对你娘的,可那又怎么样呢?那就够了啊!
方才巫姑娘跟我讲。
她不懂丹青渡魂,也不确定我是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但其实我不在乎的。
其实我很感谢丹青,他让我有了你娘的相貌,有了你娘的记忆。
虽然没有你娘的身份,却能够享受到你娘不曾体验过的幸福。
你没有把我当成娘。
但你很善良,并没有因此憎恨我。
能远远地望着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想看着你痛苦。”
花朝感觉胸口有些闷:“我能懂你的感受,但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你终究只是罗相心中的念想,这件事情谁都可以劝我,唯独不能是你!”
“可能是吧!”
花婉秋神情有些哀伤,却还是笑着说道:“不过巫姑娘跟我说过,他师父讲丹青渡魂虽然会受到他人的心头血影响,但绘制的时候,会尽可能多的提取杂质,不论想法怎么样,真实的记忆都是不会篡改的。”
她说话的时候。
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花朝的手心。
花朝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婉秋莞尔一笑:“我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这一年的时光是我最喜欢的礼物。我不能白来一遭,所以临走的时候也有一个礼物交给你。”
“你……”
花朝有些不解,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花婉秋身上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
明明是血肉之躯,燃烧起来的时候却如同纸张焚烧。
火焰很亮。
却并不灼人。
只有微微的暖意。
花婉秋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只有慈爱温暖的笑容,就像是看着年幼的孩子。
恍忽间,花朝好像真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小的时候。
就是这个眼神。
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花婉秋就消失在了眼前。
只剩下一缕缕暖流钻进她的眉心。
一段段记忆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显得无比真切。
记忆有很多幕。
但每一幕都会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没有怒马鲜衣,却有少年意气。
身着粗布麻衣,仍然佳人如玉。
初见那天,是在春日的柳树下。
少女在河边洗衣时偷懒,放下了衣槌,吹了一曲笛子,收笛之后,却看到柳下那个俊俏的书生正在偷看她。
调笑几句。
一来二去。
两人便熟识了。
书生师从一个落魄的贵族,虽然满腹才情,一腔抱负却无处施展。
少女喜欢他的才情与抱负,便暗托媒人,撺掇书生提亲。
书生很忐忑。
却还是提着家中唯一一个下蛋的母鸡上门提亲。
新婚夫妻的生活虽然清贫,却很幸福。
直到那年蝗灾。
乡里饿殍遍地,死了很多人。
好在小夫妻身体好,勉强挨了过去。
从哪日起。
书生干起了体力活。
什么活来钱快就干什么。
人壮了很多。
也沧桑了很多。
那天他把攒下的所有家底都交给了妻子,说自己想去国都绛城博一条出路。
妻子自是百般不愿,直到从他口中听到了那句话:此去前程未卜,但只要有立足之地,必大庇天下疾苦众生。
妻子犹豫了片刻。
同意了。
拿出了一半的家底当作盘缠,送别了丈夫。
那日飘雪。
茫茫雪地之中。
一人驻足,目送离别人。
一人前行,一步三回首。
记忆出现了断层。
眨眼之间,便来到了数年之后。
之后的记忆,便跟嬴无忌转述的大致一样。
却又稍有区别。
罗偃并没有赶走母女,反而是极力挽留。
在夫妻俩见人生中最后一面的院子里。
小小的女儿被送去到了邻居家照看。
罗偃百般不舍:“清玉只是性子泼辣,但其实是极为良善之人。只要我再劝说几日,她就一定会同意你们留下。婉秋,不要走……”
花婉秋问道:“她爱你么?”
“大抵是爱的。”
“那你爱她么?”
“我只是把她当妻子,并没……”
“那你还记得你的理想么?”
“当然记得!”
“那她支持你的抱负么?”
“支持……”
“呼!”
花婉秋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颤抖着声音问道:“那若是有我在,她还能说服魏家全力支持你么?”
罗偃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竟无语凝噎。
花婉秋抹了抹眼泪:“好好对人家吧,遇上她是你的幸运!我要走了,不是因为恨你而走。偃,去实现你的抱负吧,前年的曲沃……死了好多人。”
“可是你不走,我照样能做到这些。”
“别傻了,不可能的!现在只有魏家有能力帮你,即便你真有其他女人,也只能是魏家的女人。去吧,去当天下人的英雄。”
“我,我不想当天下人的英雄了,我只想让你留下……不!我与你一起回家。”
“啪!”
一巴掌落下。
花婉秋声音都是颤抖的:“你现在放弃,对得起我们娘俩丢失得这么多年么?”
夫妻俩对视许久,再没有了言语。
只剩下抱头痛哭。
最终。
花婉秋还是走了。
三日之后。
有人把她留下的信送到了罗偃手中。
上面只有一句话:等你大权在握,一言可救千万人时,我会告诉女儿,她的父亲是一个英雄。
记忆到此为止。
花朝颓然坐在地上。
这些都是她以前不知道的。
现在她才恍然记起。
自己提起父亲的时候,娘亲从未说过半句坏话,只是解释他并非一个坏人,而且不是父亲抛弃了娘俩,而是娘俩自己离开的。
说过很多次。
但她从来没信过。
只是偏执地认为,这只是娘亲对负心人的辩解。
娘亲重病垂危的时候,浑身高烧,一直在说胡话,反反复复絮叨着:不是他不来看我们,是娘不让他来。你父亲不是抛弃妻女的负心人,而是天下人的英雄。
“为什么我一次都没信过?”
花朝感觉心脏一揪一揪地疼。
她想到了过往的种种。
想到了这些时日从新地传来的一封封喜报。
一时间。
满面羞惭。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却很快又被新的泪水濡湿。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神情茫然地念叨着:“天下人的英雄么?”
不知何时。
她捡起了那张画卷。
……
门外。
赵宁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看向巫霜序:“巫姑娘,此举当真能救无忌回来么?”
其实她早就醒了。
但身心状态太差,必须得静养。
却不曾想,曹公公传来的消息说,暝都尽头很有可能已经关闭了。
如果里面有人,想出来恐怕得等到几十年以后。
她不知道嬴无忌究竟在不在里面。
但如果不在,凭借嬴无忌的手段,至少能报个平安回来吧?
心急之下,她找到了同门师姐巫霜序。
却不曾想,却被巫霜序带到了这里。
巫霜序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师傅说世事无常,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我都已经做到能做的事情了,便听天命吧!”
赵宁沉默。
对于这个师父,她一直都怀着敬畏之心。
谁能想到,那么多陈年往事,居然纠结到了这个小小的书局?
花婉秋因丹青而生。
却因为巫霜序彻底脱离了丹青的掌控。
的确已经尽力了。
可“听天命”这三个字。
只会让她更担忧。
她不能没有嬴无忌。
就像未来的黎国不能没有大黎学宫。
于是她又望向了巫霜序。
巫霜序能理解她的忧心,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更多,这是青衣前辈给师父的信,我只剩这么多了。”
赵宁连忙打开信件。
只见上面字迹潇洒,不拘一格。
“白兄吾友,见字如晤。
昔日一别,已有七年,兄金玉良言,吾每每思之,夜不能寐。
吾圣人之路,已入偏途,一人之世,终究是下下之选。
今吾兵解,有一事相求。
望兄施天衍神术,为吾之佳作选一凡俗命格。
轮回之法,已绘于此画之中。
若以凡俗之眸,依旧能瞻天下奇景。
则盛世可期。
青衣绝笔!”
赵宁略有所思,这天衍之术乃是道家决定了神通,韩倦所学的望气术,便是此神通衍生出来的观大势之法门。
大道以五十为满,天衍却为四十九。总是不能完全完美,却总有一线生机。
只是……
这一线生机,真的能抓住么?
正当她担忧时。
房间内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众人神色一变,慌忙推门而入,发现花朝已经昏倒在了地上,手中紧紧握着丹青妙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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