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认出那辆车?正是之前她在医院见过的那辆路虎?搂着她的男人光头?体格健壮?大冬天的穿了件紧身短袖T?可见膀子上狰狞的纹身图案?按顾秋池信息对高志强的描述?可以断定就是照片中的这个男人ォ

梁桢又联想到郭月被群殴导致流产?可见应该也是陈佳敏找高志强动的手ォ

她不禁觉得后背生凉ォ

二十出头的女孩?贪慕虚荣?她能理解?有扭曲的价值观和消费观?她也可以接受?但是勾结社会势力做心狠手辣的事?梁桢觉得有些过了ォ

若严格从法律层面来说ォ陈佳敏动郭月那事已经构成犯罪ォ

豆豆幼儿园已经放寒假了?梁桢熬夜将别墅院落的设计三维图做了出来?给钟聿发了过去ォ

第二天陈兴勇出院?何桂芳提前给她打了电话?梁桢没露面ォ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陈佳敏作为女儿也该承担一点责任?可出院第二天又接到何桂芳的电话?让梁桢过去一趟?说有事ォ

梁桢特意去了趟超市ォ买了些年货水果拎着登门ォ

何桂芳租的车库没有窗户?卷帘门一直开着?梁桢进去的时候何桂芳正在帮陈兴勇擦身?瘦成皮包骨的男人跟死物一样被拨过去人侧躺?裤头褪到一半?何桂芳搅了热毛巾给他擦拭?当时陈兴勇就躺在靠墙摆的一张木板床上?床还正对着大门?所以梁桢避无可避?进去就撞见了如此尴尬的情形ォ

她躲都来不及?何桂芳已经看到她了?边给陈兴勇擦屁股边冲梁桢喊?"来了啊?等一下?我给你舅舅换个尿不湿ォ"

梁桢迅速别过头往外面走?"你忙?我门口等你ォ"

何桂芳给陈兴勇擦完身之后又擦了脸和手臂?之后给他穿衣服ォ

陈兴勇从腰部以下已经没有知觉?穿个衣服也费了何桂芳老大劲?之后再把人弄到床边一张靠背椅子上?随之给他围上围兜?喂粥?喂药?喂水ォ

陈兴勇开颅手术之后智商倒退到三岁小孩的水平?吃个饭弄得身上地上都是?喂完何桂芳再一点点收拾ォ

梁桢在旁边看了整个过程?何桂芳忙前忙后将近一个小时?大冬天屋里也没个暖气?她却只穿了件单衣?但还是能够看到她额头上渗出来的汗ォ

伺候病人原本就是一件绝望的事?梁桢之前经历过?更何况还是陈兴勇这种脑子和身体都已经不灵光的截瘫病人ォ

"桢桢?能不能过来帮个忙ォ"何桂芳在屋里喊ォ

梁桢走进去ォ

"今天太阳不错?帮我把你舅舅抬出去?不能老闷在屋里ォ"

于是一前一后?梁桢和何桂芳一起连人带椅子弄到外面屋檐下?怕他冷ォ何桂芳又进去拿了条薄毯盖他膝头上ォ

"好了ォ"何桂芳抬起身喘了口气?"等我把被子晒一下就行ォ"说完又噔噔噔跑进屋里?把陈兴勇小床上的被子被褥全部搬了出来ォ

安置小区没有物业?为了晾晒方便很多人在绿化带的两棵树之间绑根绳子?何桂芳也不例外ォ她才搬来几天?已经抢占了车库前面几棵树的位置?在上面用粗粗的绳子围了一圈?绳上挂了好些衣服?应该是她大清早起来刚洗的?这会儿她准备把被褥也挂上去?不过被褥太重?绳子挂得有点高?甩了两次都没甩上去ォ

梁桢走过去帮忙ォ

"??车库里地气重?阴湿得很ォ所以只要一有太阳我就会把你舅舅盖的被子拿出来晒晒?这样他晚上也能睡得舒服点?"

何桂芳一边晾被子一边跟梁桢拉家常?梁桢当时就站在边上?她个子要比何桂芳高大半个头?几乎是俯视?小小瘦瘦的女人?身上穿的还是之前那件枣红色起满球的线衣?脸上皱纹密布?鬓角已经藏了好些银丝ォ

冬日万物萧条?小区环境也不大好ォ身后是那个半身不遂痴痴呆呆的丈夫ォ

一间破屋?一身债务?剩下的全是日复一日的劳作和辛苦?但梁桢竟觉得此时的何桂芳要比任何时候都情绪高涨ォ

搁哪她都是一个不起眼的中年妇女?可是她默默承受并原谅了命运对她的所有不公ォ

就这个瞬间ォ梁桢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能够对生活妥协?其实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坚毅和勇敢ォ

"行了?"何桂芳终于忙完所有事?抽出点空来招呼梁桢?"我去给你搬张凳子ォ"

梁桢赶紧制止ォ"不用?我一会儿还有事?过来看看就走ォ"

"噢?对了?"何桂芳这才想起来正事?拉着梁桢进屋?从她自己睡的枕头套夹层里掏出来一个信封?"差点忘了?先还一点钱给你?这里是五万?昨天刚去银行取的?你先拿着?剩下的可能还得再等等?不过我会想办法尽快凑给你ォ"

梁桢没料到何桂芳叫她过来是为了还钱ォ

"不用这么急?我暂时也不等着用ォ"她没接信封?可何桂芳推辞?"你不等着用是你的事?可我得还?拿着吧?都快过年了?芙蓉苑的房子也卖了ォ我一点钱都不拿出来?你在小钟面前也说不过去ォ"

何桂芳这大半辈子算是受够了男人气?所以在她的认知中夫妻之间肯定存在经纬和高低?她借了钟聿的钱?钟聿肯定会在家给她脸色看ォ

推脱不下?梁桢最终还是把信封收了下来?何桂芳这才满意?又跟她扯了几句闲话?扯着扯着就扯到了陈佳敏身上?说陈佳敏多懂事?又多能干?之前私立医院的钱都是她掏的?也开始会定期给家用ォ

何桂芳夸女儿的时候连着脸上每条细纹都沾着喜悦和骄傲?梁桢有些不忍直视?回头看了眼坐在靠椅上两眼痴傻的陈兴勇ォ

有些事其实真的不能由她来讲ォ但是梁桢无法想象?若哪天陈佳敏也出事了?这个单纯到甚至有些傻的女人会怎样ォ

"舅妈?小敏学校还没放寒假吗?"

"放了?不过她说还得去实习的地方上班ォ"

"那她晚上会不会住回来?"

"不会?单位给实习生分了宿舍?反正家里现在这条件也实在没地方给她住?有免费的宿舍住更好?怎么?你找她有事?"

梁桢微微叹口气?挣扎片刻?还是从包里掏出了手机ォ

"前几天我有朋友给我发了几张照片?是关于小敏的?你做好思想准备?我翻给你看一下ォ"

??

梁桢之前订购的一些软装已经到了?从何桂芳那边离开后她驾车去嘉悦府?独自在别墅里耗了大半天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全部弄完ォ

随手拍了几张照发给钟聿?也不管那边忙不忙了?她说?"春节我们来这边住好不好?"

没想到钟聿回复得挺快?却是问?"哪家民宿?把名字发我?我让陆青提前预订ォ"

梁桢气得要命?他居然以为照片里的地方是民宿?

懒得跟他说了?直接收了手机?驾车回去的路上又接到钟聿的电话ォ

"??你刚发我的照片是嘉悦府?"

总算是反应过来了ォ

梁桢又气又无奈?"是啊?你居然才看出来?"

"跟之前完全不像啊?"

"没这么夸张吧ォ"

嘉悦府之前就已经装修好了?梁桢没办法大动?只作了点微调?又重新布置了软装和家具摆放?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所以乍一看的确有些认不出来ォ

钟聿在那边夸张地叫?"哇?我老婆怎么这么厉害?把私房弄出了民宿的既视感ォ"

梁桢?"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

钟聿?"当然是夸?夸你弄得有设计感?温馨之余又不乏亮点?简直巧夺天工?"这位爷怕是戏精上身?越演越有劲ォ

梁桢笑得不行?放慢车速?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钟聿?"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吧?怎么?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老公了?"

梁桢无语?"好好说话成吗?"

钟聿?"我怎么就没有好好说话了?"

梁桢?"??"

她懒得跟他争了?又好奇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听那边还挺安静?估计一个人?所以才能够这么口无遮拦ォ

"在哪呢?"梁桢顺口问了句ォ

钟聿更欢实了?心想果然是想自己想得紧?不然她几时会问"什么时候回来""在哪呢"这种明显泄露思念的问题ォ

"在车上?准备去吃饭ォ"

"旁边没别人?"

"有啊?司机?还要陆青ォ"

"??"

梁桢肺都要炸?他是傻缺吗?之前还以为他一个人呢?结果居然司机和助理都在边上ォ

他就当着司机跟助理的面跟自己调情?

"你??"梁桢气茬?又觉得多说无益?"算了?我在开车?回头再聊ォ"

她立即掐了通话?但耳根还是不可控制地发烫ォ

这边钟聿乐呵呵地收了手机ォ

大概是有人惦记的感觉实在太好了?钟二爷整个都是飘的?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陆青?陆青从刚才的石化中缓过神?迅速别过脸去ォ

钟聿美滋滋地想?嘁?小爷我此时的心情?你这种单生汪岂会懂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