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 看起来像是辜负了叶孤城的一腔深情，不过白离一点都不觉得愧疚。

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笑着反问：“你愿意跟我回明教吗？”

叶孤城自然不可能在这时放弃自己的野心, 他明白了白离的意思, 从善如流换了个话题。

大军没有因为白离的伤病停留，叶孤城顾及到他的身体，没带白离一起启程，留下了大夫和几个仆从照顾他。

临行前，白离穿着便衣出来送他。

叶孤城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目光温和：“休养好后, 给我递封书信，我派人过来接你。”

“你能安心放我上战场？”白离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不怕我拖后腿？”

“我想与你并肩作战。”

并肩作战。

这个词很诱人，尤其是在叶孤城口中说出来，更让他动容。

“你想让我帮你？”白离问。

“是。”

“我虽有圣火令, 在明教内却身份尴尬。这样的大事, 我做不了主, 全听玉罗刹的吩咐。”白离温和地看着他，“更何况, 我信不过你。”

“我自认为信誉还不错。”

但是你不诚啊……

叶孤城在原著中出场不多，和西门吹雪谈论剑道，已经足够给他打上标签。

紫禁之巅前，他故意弄了大量的鲜花, 误导别人以为他受了伤，用花香遮掩身上的血腥气息。之后又找了个替身和西门吹雪决斗，自己跑到皇帝那里刺杀。

他的心机和手腕都很强, 但是与阴谋相伴，和西门吹雪相比，唯独缺少了“诚”。

并非叶孤城的品德不高，他只是将剑道走到了尽头，看不到前路，在迷茫中丢失了自己坚守的东西，正因如此，他主动选择了死亡。

剑如其人，西门吹雪最初的判断极其正确。

叶孤城见他没什么反应，翻身下马，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他快步走到白离面前，一把将他抱住，两个呼吸后，放开了他，浅色眼眸中情绪淡淡：“我走了。”

“再见。”

叶孤城上马，拽着缰绳，背对白离：“出发！”

白离注视着他离开。

“忧思过重可不是好事。”叶孤城的亲信大夫说。

“这是在替叶孤城说话？”

“是实话。”大夫说，“你大病初愈，本来就该好好休息。城主让我照顾好你，我自然得尽心。人都走了，快回去吧。”

白离看得出来，这位大夫对叶孤城很忠心，看来叶孤城留下他，不只是为他调养身体，还有一点监视的意思。

不过这人没有武功，如果白离想走，他是拦不住的。叶孤城必定清楚这一点，他象征性地让下属看好自己，但是又没有把事情做绝，象征性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立场，将选择的权力交到了白离手上。

白离仿佛听到了叶孤城的未尽之语：如果有人全心全意对你好，你会留下来吗？

“那就回去吧。”白离说。

休养的这几日无聊地很，有大夫在旁边看着，没办法继续喝酒，白离能感觉到萧夙的理智值在狂掉，梦里喝酒，白天走神，很难集中注意力。

他干脆切回了本体那边，到制作室里继续做装备。

制作装备的时候有些无聊，他喊了暗卫过来，“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暗卫一板一眼地回答：“波斯明教的人来过，被赶走了。”

白离想起来：“有个叫小昭的女孩子，似乎是波斯明教的下任圣女。”

“要我杀了她吗？”

话题跳跃太大，白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杀她？”

“圣子是至高无上的，谁也不配与您相提并论。”

白离无奈道：“没人将我和她放在一起讨论过吧？对了，小昭已经成为圣女了？”

“不知道。”

白离跟系统说：【这些暗卫的智能，是不是太低了点？】

系统：【呜呜我已经尽力了。】

白离只是有点无聊，想找人聊天打发一下时间，跟暗卫聊过以后，完全没有社交的意图了。

他让暗卫带着刚做好的装备离开，切到了江南据点那边。

回老家的借口用一次还行，跑的太频繁了，就算陆小凤不常过来，也会起疑心，白离只好隔两天回来一次，偶尔去花满楼那边刷刷存在感，其他时候像个定点NPC，等待着陆小凤过来查岗。

有几次还真的被他蹲到了，再加上白树打掩护，陆小凤完全没有怀疑过，白离经常不在家。

“还是这里好。”白离喝着从花满楼那里顺过来的茶，躺在陆小凤从朱亭那边带来的躺椅上，悠闲地吹了会儿风。

小院里摆放了几盆花满楼送来的鲜花，都是很好养活的品种，都是白树负责照看。

荒山中的庭院仿佛与世隔绝，远离了战火硝烟。

白离在萧夙那边紧绷的精神逐渐舒缓，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太阳都落山了，怎么还在睡，也不怕着凉。喂，醒醒，有客人来了，快起来迎接。”

白离睁开眼睛：“陆小凤？”

“白大公子好悠闲，可怜我这几日东奔西走，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这就是你把我吵醒的原因？”

“绝对不是。”陆小凤说，“我只是看你睡的香，也想试试你身下的这张椅子，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舒服。”

白离笑着起身，把躺椅让给了他。

陆小凤不客气地坐上去，椅子上铺着软软的毯子，残存着白离身上的温度。

“你的体温好像越来越低了。”陆小凤伸手摸了下，“真的没事吗？你会不会觉得冷？”

“我没什么感觉，大概体质如此。”

白离披上马甲的时候，本体都放在练功房里修行，练功房中是双倍增长，他的内力增长非常迅速，不过体温的变化，白离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是觉得冬天没那么冷了，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天气变暖，后来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缘故。

陆小凤笑嘻嘻地说：“你要是个女人，绝对是个冰肌玉骨的绝世美人。还好你不是，不然我肯定会心动。”

白离慢悠悠地倒了杯茶，塞到陆小凤手里，笑着说：“男人也可以，我不介意。”

陆小凤一口将茶水喝光，听到白离的话，又喷了出来，虽然没喷到白离身上，也怪恶心的。

朝白树招了招手，白树递过一条手帕，白离嫌弃地丢给陆小凤：“还以为你见多识广，没想到这般大惊小怪。”

陆小凤干咳两声，眼神飘忽，默默地擦了下嘴巴。

就是因为见多识广，他才这样大惊小怪！

摩呼罗迦和西门吹雪的秘密还压在他的心里……陆小凤是个乐于分享的人，但是他又很有原则，知道轻重缓急，不会泄露出去朋友的**。

自从知道西门吹雪和摩呼罗迦的关系，陆小凤就抓耳挠腮，很想找人说一下，憋的时间越久，他就越痛苦。

“你不懂……唉……为什么偏偏是我，早知道这样，我……唉……”陆小凤唉声叹气。

“怎么了？”白离温和的声音透着关切。

“我不能说！”陆小凤说，“算了，还是聊点别的吧。上次我不是跟你说，那桩案子最后查到了明教身上，明教果然拿下了那笔钱财。

“有了那钱，明教收容百姓、购置粮草，还有源源不断的武器和盔甲，除了精锐骑兵，没有那支军队是他们的对手。明教势如破竹，如今已经攻打到了中原地区，用不了多久就会占领江南。”

“这么快？”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花家已经将一部分家业转移，花满楼武功高强，能够自保，你可曾想过，真到了那时该怎么办？”

在陆小凤心里，白离是个性格温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白离反思了一下自己治理的教派：“明教做的事情很过分？”

“倒也还好，只是我觉得，明教的野心极大，如今虽然锋芒毕露，却有几方势力压制，不会做的太过分。可是这个教派隐藏太深，圣子老谋深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等他真的出手，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圣子本人：“……”

陆小凤见他似乎没有听明白，估计这位与世无争的小少爷根本没在其他人口中听说过圣子的名号，更不会知道，明教是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还有就是，江南虽有丘陵，险峻山势却不多，此地富饶，叶孤城的人马就驻扎在附近，西南有明教随时入侵，北边有蒙古虎视眈眈，方争斗，进则生，败则死，谁都不可能退缩，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

这的确是个问题。

白离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不会在这种时候丧命，但是那些无辜的人就不一定了。

还有自己手下的人马、叶孤城手下的人马，都是他看着组建成的，如果互相消耗，就算最后能获胜，也要收拾烂摊子。

“我……”白离正想说要不自己就回老家躲躲，转念一想，陆小凤可能有什么想法，他改口问：“你消息灵通，对外面的事了解颇深，特意来提醒，难道有办法帮我？”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离开这里。”陆小凤说，“我恰巧有几个朋友准备离开江南，如果你想走，可以与他们同行。”

那还不如直接切回昆仑基地。

陆小凤见他沉默：“你不想走？”

白离叹了口气，笑着说：“实不相瞒，我家中已经没什么人了，对那边也并无留恋，倒是这处小院，有很多不错的回忆。与你和花满楼交朋友很愉快，我的确舍不得。”

“等战事结束，你还可以回来。”

“我怕有变数。”白离不敢确定，再回来他是以现在的身份，还是以明教圣子的身份。

一定得戴好面具，扮演圣子的时候上心点，要是被陆小凤发现，那岂不是很尴尬。

陆小凤理解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战乱中谁也不能确定自己会活下来，就算武功再高，也有可能丧命，更何况白离是个文弱的普通人。

而且他的容貌的确很不错，又没做过粗活，娇生惯养，皮肤细嫩，又有这身偏低的体温，很难说不会有人对他产生旖念。

真的遇到那种事情，白离还能活的下来吗？

离开江南，又有哪里是安稳的？

陆小凤也没有办法，他建议道：“你去找花满楼吧。”

白离问：“花满楼也会离开？”

“不清楚，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走。”

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谁又有选择的权力？

白离想了想：“我也不走，我觉得明教不会做得那么绝。”

陆小凤看他天真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江湖上混的，那个手上没有沾染鲜血？明教能做到这么大，可不是靠着善心收容灾民就能做到的。资源争夺都是残酷的，圣子必定杀伐果断。

白离本性善良，没有见过人性之恶，以及推人，才会觉得圣子有善心。

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善良上，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

陆小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所有的决定对应的是怎样的后果。

他无法为白离的生命负责，白离最终依靠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白离问：“一直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你还会继续在外面闯荡吗？”

“我已经掺和进了明教的斗争中，他们恐怕早就盯上我了，在这边久留，不止会让我的行踪暴露，你和花满楼也会遇到危险。”陆小凤看到他关切的模样，用白离自己的认知来安慰他：“放心吧，明教的名声还不错，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想也是。”